第56章 第 56 章(2 / 2)

廖清歡像往常那樣爬起來,推開門就看到挑水的陸長纓。

“你今天居然來了。”她還以為這人得跟家裡抗爭一段時間呢。

不過陸少帥要是真想來,誰也攔不住就是了。

“好不容易找來的工作,我得珍惜。”陸長纓臉上帶著笑容,看著廖清歡說道。

“喲,思想覺悟很高,不虧是乾部家庭出生,這個覺悟值得我學習。”

“咳,我這個思想覺悟不是從家裡學來的,跟哪種家庭出生也沒關係。主要是這飯店有我心心念念的人,我怕我要是真不來,她得把我忘了,所以我必須得來。”

廖清歡臉都紅了,他倒是麵不改色的壓水到桶裡,說得比唱的還好聽。

“油嘴滑舌。”

是一頭剛吃了蜂蜜的大狗熊,她惹不了,還是趕緊撤。

洗漱完把粥熬上,裡麵放著小米和之前剩下的野菜,慢慢的熬。然後又出來繞著院子走,劉紅星帶著采購的菜回來,後院一個打拳,一個繞圈。看似毫不相關,但又分外和諧。

“新年好啊,今天有什麼菜?”廖清歡一邊抻腰一邊問。

“新年好師父,肉菜的話又幾隻大鵝,還有羊雜,魚啊豬肉這些,素菜有豆芽小白菜香菇……您看看我先處理什麼。”

驢車還得拉回萬國呢,他得趕緊把菜給卸下來。他力氣不算大,就普通人力氣,搬著那麼多食材有些費勁。陸長纓打完拳拿留在這的毛巾擦了擦臉和脖頸,走過去就一手提起一袋子。

繞著院子走的手廖清歡看到他胳膊上的肌肉隆起,打拳又出了汗,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的,衣服再一次貼身了,肌肉紋理依然清清楚楚。

廖清歡暗念一聲阿彌陀佛,還是彆看了,太動搖心智了。

“把鵝給宰了,我做燒鵝。”她朝劉紅星喊了聲。

而劉紅星則嫉妒的看著陸長纓的身材,對比了一下,頹喪的抱起一袋子白菜。算了,沒得比,還是不比了。

廖清歡買的麵包還有,所以早上就拿粥配麵包,這種西不西,洋不洋的搭配大家吃得也挺高興。

麵包是個稀罕物嘛,能吃上不容易,又是廖師傅自己的私藏,那挑是沒得挑的。廖師傅熬的粥也好喝,搭配著吃不奇怪。前些天吃憶苦思甜飯把大家吃得兩眼無神,這吃慣了好菜,突然吃那些普通沒味道的,真的不大好接受。得虧熬過來了,所以一個個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,卡嗓子了還得往嘴裡塞。

把早飯吃完,飯店其他廚師孫林張文躍他們也來了,這幾位還挺講禮的,一個個都帶了點東西過來給她,說是過年的禮。

他們在廖清歡這學到了不少東西,廖師傅肯教,半點不藏私,哪裡不行就指哪裡,他們停滯的手藝又得到了突飛猛進的增長,這些他們自己是能感受到了。

比如張文躍,昨天自己在家裡做菜,偷偷摸摸的籌備年夜飯,吃飯的時候他兒子就說了,爸爸做的菜比以前好吃。

比如孫林,作為廚子,其實是很難判斷自己做的菜好吃不好吃的,他現在都愛上了自己做的菜。回萬國做事的時候,給師兄弟幾個做菜,他們嘗過後都想換過來,但他不讓。開玩笑,自己還沒學好了,必須得在這紮根,誰也彆想讓他回去,他師父都不行。

替換沈曉明的劉軍不知道罵了沈曉明多少遍傻子,這麼好的廖師傅不好好供著,居然把自己折騰走了。不過也得感謝沈曉明,要不是他目中無人,也輪不到自己過來,撿了個這麼大的漏。

三人都記著廖清歡的功勞,又是喊師叔祖的,所以這會個個都拿著東西,想著自己這殷勤可得獻到位了。

他們幾個都以為隻有自己拿了,張文躍和孫林倆人都沒溝通的。結果看到個個手裡都拎著盒子,那眼神裡都是你們怎麼這麼不要臉,居然還想背著我獻殷勤。

三個徒孫的想法廖清歡不清楚,她在後麵折騰掛鉤,準備做燒鵝的。

收禮她的身份還是收得的,徒孫的心意還是需要接受的,然後她又擺出I師叔祖的譜,告訴他們要勤勉,要虛心,要不斷研發創新。

說完把人打發走,就看到正在給她做掛鉤的陸長英要笑不笑的看著她。

“乾嘛?我跟我徒孫說點話,勸誡他們怎麼了?既然他們幾個把徒弟送過來,就是讓我□□的意思,我跟他們說這種話,非常符合我的身份好不好。”

所以她現在就得端著師祖的身份,在教導上她可沒藏私,能教的都會教。這三位徒孫悟性都不錯,以後能成為一方大廚。

陸長纓什麼都沒說呢,她倒是說了不少,還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。

“我,你比林師傅他們也沒大多少,當初也是這麼教他們的?”

他想著剛剛廖清歡的神情,小圓臉,大眼睛,嫩乎乎的,表情是可以繃著的,顯得很嚴肅的樣子。麵對幾個比她大了幾十歲的徒孫,義正言辭,嚴肅認真。像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,所以他沒憋住笑。

“那當然,我在他們可有威嚴了,說東不能往西,說西不會往東。還有專門的竹條子,他們要是不聽話就直接抽的。我做菜好,他們也服氣,知道跟著我才能活下去,才能有飯吃,一個個也都很刻苦的學習。”

廖清歡伸手把鐵絲扯起來,然後捆在一根三角棍子上,到時候下麵得放幾個路子,裡麵燒上炭,用這種簡陋的方式的做燒鵝。

陸長纓能想象到,收徒的廖清歡本人也就十來歲,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教著另一群十來歲的孩子,她肯定是板著臉的,不露笑。手裡拿著竹條子,誰要是做得不好就拿竹條子抽人家。可能她剛開始抽人的時候還不敢用力。後來見他們實在皮實,就下了狠勁。

就是這樣一個小師父,四十年後再出現,她的那些徒弟都非常敬重她,也非常怕她。不會因為她臉嫩就做什麼欺師滅祖的時,反而趕忙把自己的徒弟也送過來,這是他們師徒之間跨越幾十年都不變的感情和信任。

廖清歡沒等到陸長纓說話,把三角棍子放嚴實的時候看著對麵也在放棍子的陸長纓。

他臉上的表情很輕鬆,唇角是勾起來的,就是這笑容太淺了,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笑。隻是他這種放鬆的感覺也感染了廖清歡,她心情也挺好的。

爐子被端過來,放在鐵絲下麵,廖清歡用鉤子掛著鵝的脖子,然後吊在繃直的鐵絲上,一頭鵝下麵對著一個爐子。

在烤製的過程中廖清歡手裡端著個碗,碗裡裝著她調好的醬汁,時不時往鵝身上刷一遍醬汁。如果有正經的烤爐,她就是提前刷好醬汁放到爐子裡烤,那樣入味會比較好。但現在條件簡陋,為了確保均勻,她得邊刷邊觀察,還得調整鵝的掛姿,不能這邊好了,那邊反而沒熟。

鵝肉表皮漸漸紅潤起來,油汪汪又鮮亮,香味也漸漸擴散。

燒鵝就得吃新鮮現烤的,味道香不說,表皮還烤的酥脆滿嘴流油。

其實烤製的時候,香味會越來越濃鬱,以前海城有專門的燒鵝店,老板焉兒壞,掛一排燒鵝在門口。路過的人聞到香味,兜裡有錢的就會去買一點嘗嘗。

廖清歡還挺喜歡吃他們家的燒鵝,那顏色漂亮得很,金紅色的,麵上油酥酥的。表麵上看鵝還保持著原本的形狀,可實際上那皮是皮,肉是肉,骨頭是骨頭,早就烤得分離開了。不需要沾什麼東西,吃起來就很香了。

因為想知道是怎麼做的,她隔段時間就過去買一隻嘗嘗,問老板收不收徒。那老板認識她,以前也上酒樓吃飯,笑嗬嗬的趕她走,說他們廖家酒樓自己做的醉鵝是神仙滋味,哪裡需要跟她學。

後來海城大撤離,那老板來他們飯店吃了最後一頓醉鵝,結賬的時候隨著銀元遞過來的,還有他們家燒鵝的秘方。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,以後就讓她幫忙他們家祖傳的手藝傳下去。

她把秘方都記下來了,這還是第一次烤,也不知道能不能成。

把醬料都刷完了,也過了幾個小時。因為想到了從前,廖清歡看著這些燒鵝也挺傷感的。

物是人非世事難料,老街坊都看不見了。

她歎了一口氣,看著肥美的鵝肉,突然就想到了,“你們一個個掛著,風中搖曳跟稱重似的。我也想掛著試試,看看自己多重。”

話音剛落,旁邊就伸過來一個結實的胳膊,陸長纓認真且嚴肅的看著她。

“你掛我胳膊,我再拎幾桶水試試,就能知道你多重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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