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清歡提議讓徒孫們按需選擇要不要去國外,吃過晚飯後就讓張文躍等人去了書房,開始商量這件事。
許勺開出來的條件非常優越,他們的水平一過去,那就是主廚級彆的。主廚是一個餐廳的靈魂,尤其在國外,對於主廚來說,待遇都是非常高的。
雖然這幾年國營飯店的工資有所提高,從當年的四五十塊錢提高到現在的百來塊,這隻是針對一等廚師的,二三等廚師工資沒這麼高,還是幾十塊錢的標準。
而許勺那邊足足翻了幾十倍,這裡拿百來塊錢,過去那邊就是拿幾千塊。也就是說,隻需要過去呆上兩三個月,就能成為國內的萬元戶。
更何況許勺還說了,過去吃住都是包的,都是自家人,這些基本的需求他都會保證。那說明隻要過去,不僅拿工資,還不需要什麼花銷,掙來的錢都能存下來。
隻是許勺也做了提醒,過去雖然是主廚,但要做的事情很多。畢竟能做正經華夏菜的,隻有他們,跟飯店做事人員溝通等都需要磨合。如果飯店效益不好,主廚是要承擔責任的。但做得好,年底可以參與分紅。
這樣的條件,著實讓人心動。
廖清歡坐在椅子上,看著大家夥猶猶豫豫的,一臉想去又不敢去的樣子,直接就說了。
“我來給你們分析一下,這位是你們師祖的小徒弟,也就是你們師叔。你們可以放心,廖家收的徒弟都是非常齊心的,師叔不會坑你們。他在國外開了很多家飯店,這次回來也是帶著投資團回來的。手裡的資金很雄厚,不會在意你們這些工資。”
“讓你們去國外,是我提的建議,一方麵是他那邊的飯店確實需要改,另一方麵我是想著這錢給彆人掙還不一定能有效果,但你們不一樣,你們都是你們師父帶出來的,廖家的徒孫,手藝方麵沒得說。這點我非常有信心,也非常看好你們。”
她見大家的表情漸漸鬆動,緊張也褪下了,又接著開口。
“年紀大一些的,其實我沒有太建議過去。現在國內放寬了政策,私營飯店餐館都能開了。咱海城第一家私營餐館開業的時候,還登報了,咱們也知道那家館子,開到現在每天都賓客滿盈。以你們的手藝,若是想掙錢,在海城開個餐館也沒任何問題。但像年紀已經有四十多的,再過幾年就退休了,這把年紀了等退休拿退休工資日子過得順心。而且家裡孩子都起來了,也不需要你們再為生活奔波了。”
她這番話說完,幾個年紀大點的徒孫都放鬆了點。他們確實沒有要出去的想法,自己都一把年紀了,還要去國外,言語不通生活習慣不通,讓他們再去受這份罪,那可太難受了。
“但年輕的,想出去見見世麵,覺得國營飯店的日子實在是乏味沒意思的,可以考慮過去。師叔說了,不會虧待你們,他這邊全都安排妥當,你隻需要過去,幫著他的飯店做事就行了。和這邊的生活差不多,但收入比這邊要高很多。國內論發展,確實不如國外,我是認為年輕人應該走出去。還有句話當著你們師叔的麵我就說了,你們在國外學了更新鮮東西,完全可以帶回來嘛!咱們掙外國人的錢,帶著從他們那學習的新理念新思想,回來在國內發展,這多好啊,算起來,咱們是一點都不虧。”
話音剛落,書房裡響起一片笑聲。
“師叔祖您說的有道理,咱們還真是一點都不虧。”
張文躍和她熟,笑嗬嗬的伸了個大拇指。
“那可不,咱都是華夏人,那不得往國內撈啊。”廖清歡一挑眉,特彆不客氣。
許勺也笑得不行,“師叔,您這可就不厚道了,我是想著讓他們留在那,好好給我搞飯店的。你這麼一說,那他們錢一賺夠了,就趕緊跑回來?”
“不跑回來還留在那?要你們沒結婚的能帶個外國媳婦回來就更好了,結婚的時候我肯定給包個大紅包。“
廖清歡莞爾一笑,做了個大紅包的手勢。
因為她這麼一調侃,書房的氛圍就變得好了很多,也沒讓他們當場做決定,回去思考一段時間,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做決定。
讓他們出去的時候,安順站在門口猶豫了下,咬咬牙又進來了。
“安順,你怎麼了?”
廖清歡注意到安順站在一旁,當初她在紅星飯店呆了一段時間,挺喜歡安順的,是個非常努力的孩子。
“師叔祖,師叔們,還有師父。我不用考慮了,我想過去。”
林碗看著安順,“你之前不是還說想從紅星飯店出去,自己開店嗎?”
安順是目前留在他身邊的徒弟之一,其他要麼在其他飯店,要麼就是出去單乾。之前安順就跟他說過,想出去開店,林碗算了算自己這些年存下來的錢,想著給安順一些,這孩子這些年攢下的錢不算多,還沒討老婆呢。
“我,我現在挺需要錢的,去師叔那,能掙到我想掙的錢。”
安順有些不好意思,不過現在他確實需要錢。
廖清歡見他神色有異,問了一句,“你那麼需要錢乾嘛?”
她記得以前和安順聊過的,安順的家庭條件雖然一般,但不至於是那種很需要錢的家庭。
“我爸給廠子開車撞車了,車子壞了不說,他本人以後一輩子都隻能躺在床上,那車是他開的,還需要賠錢。我奶前些日子查出大病來,治病也要花不少錢。單靠我和我媽的工資,實在是沒辦法支撐這些費用。”
這些事幾乎都在近段時間發生的,他什麼人都沒說,更沒有跟自己師父講。因為他覺得師父年紀都這麼大了,不能讓他再為自己的事情操心。
好在他父親工廠那邊要的賠償不多,因為是給工廠開車,他父親那邊的醫療費用工廠有報銷,把家底掏空了而已。但他奶奶那邊問題很大,早年他奶奶就是鄉下的,不是城市戶口,生病沒法報銷啊,那治療費用一點都不低。聽到說去國外一個月能掙幾千塊,那這樣的話他媽就不用做事了,在家照顧他爸他奶就行了。那幾千塊的工資能滿足他們家的需求。而且他聽人說,國外的醫療水平要好一些,如果可以的話,他想問問看能不能讓他爸好起來,至少不是四十多歲的年紀後半輩子就一直躺在床上。
林碗驚訝的站起來,“我就說前些日子你怎麼老請假呢,這麼大的事不說乾嘛啊?”
安順笑了笑,“師父,我都這麼大了,家裡的頂梁柱。就是怕你們要操心,才刻意不說的。放心吧,現在就是我奶那邊治病需要錢,如果去國外的話,就不用擔心了。許師叔,我想去國外,如果可以的話,越快越好。”
廖清歡看著安順,示意他不用這麼著急。
“你現在過去沒人帶著你,等你師叔一起過去,他那邊好安排。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應該說的,這麼多人,還能不伸手幫忙?太客氣就是把我們當外人了。這樣,你奶奶那邊費用你先說下,我這邊給你出了。”
見安順著急要說話,她接著說道:“墊付,我先給你墊付,讓你奶奶接受最好的治療,至於你父親那,我這一樣安排嗎,以後你掙了錢再還給我。”
安順眼眶紅了,得知父親下半輩子隻能躺床上的時候沒哭,得知奶奶重病的時候他也沒哭,但現在卻忍不住有點想哭了。
“那,那……”
他有點不大好意思說。
林碗上前拍拍他腦袋,“那什麼那,答應就是了。你師叔祖有錢得很,給你墊付讓你奶奶早點治病不好嗎?有什麼不好意思的。”
廖清歡微微一笑,“等著,我出去一趟。”
許勺和張瓢他們對視一眼,都說出去一趟。
廖清歡最先回來,手裡拿著個紙袋子交給安順。
“廖家徒孫,不需要為了生活發愁,你隻需要好好磨煉手藝,爭取做大師傅就行了。這些是我另外包的,隻是心意,哪怕是換個普通親戚都會給的錢,你不能不要。”
袋子挺厚的,安順拿著燙手。可師叔祖給完了之後,師父還有其他師叔都進來了,每個人手裡拿著差不多厚的紙袋裡。
“都是一家人,你瞞著做什麼,把自己搞壓力那麼大,這些給你,好好收著,不許不要。”
林碗把袋子往他手裡一塞,態度很強硬。
“就是,瞞著做什麼,這麼多人還幫不上半點忙了,那我們算什麼師叔?”
張瓢笑著將袋子塞給他,又給他擦了一把眼淚。
許勺那袋子和廖清歡的差不多厚了。
“我這可是從國外掙回來的錢,那邊錢比這邊貴,這些錢對我來說還真不算什麼,拿著用,彆擔心。不過你說去國外這事我可答應了,要不去我就削你。”
“削誰呢你?這可是我徒弟。”
林碗不樂意了,還削他徒弟。
許勺一抬頭,“我可不管,那也是我師侄,答應了去國外的,不能不做事。”
安順用袖子把眼淚擦乾淨,抱著那些紙袋子,“作數作數,都作數,謝謝師叔祖,謝謝師父,謝謝叔叔們。謝謝大家謝謝大家。”
他彎腰鞠躬,一個個鞠過去,他會永遠記得,記得這份恩情。
……
因為安順的事情,廖清歡想著自己酒樓的人,酒樓轉私營了,也就意味著留下來的人失去了一些保障。像安順他奶奶那樣,報銷的資格都沒有。
國營飯店的時候,要是病了什麼的可以在飯店往上申請報銷,現在私營了,這項保障就沒了。
廖清歡之前沒考慮到這個事,像他們酒樓以前,做事的人若是病了或者家裡人病了,掌櫃的需要給些錢,但不會全額承擔下來。因此她一下子沒這個意識,安順的事提醒了她。
留下來的人都放棄了國營資格,她這邊可不能不把保障跟上。於是她當晚想了幾個小時,還和陸長纓商量了下,第二天就在後廚房貼了個告示。
凡是酒樓員工,不論大病小病,拿票據過來就能報銷。
家人生病,若是沒有地方可報銷的,可以到酒樓領取一定補貼,補貼錢數不算多,但也算一份心意了。
這樣一個公示放出來,酒樓裡叫好聲一片。
說實在的,他們留在這,是因為看好廖家酒樓的發展,也不舍得走。本來其實都有點小小的隱憂,畢竟私營沒有國營那麼有保障啊。現在這份保障出來了,大家安心放心也更有乾勁了。
廖清歡在大廚房轉悠了一圈,發現大家夥都特彆有乾勁,她疑惑的問了句。
“怎麼今天都挺高興的?”
劉紅星忙著炒菜,聞言回了句。
“還能是什麼,因為您貼的那個告示啊,多為我們著想,現在大家夥心都放下來了,那肯定有乾勁乾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