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三章(1 / 2)

鐘母正在和幾個貴婦朋友一起做spa。

她們這些豪門太太聚在一起,所聊的話題無非就是, 今天買了什麼好看的包, 計劃去哪裡旅遊,又看上了什麼奢侈品, 除此之外, 更多的就是聊自己老公又拿了幾個億的項目, 自己的兒子女兒有多優秀了。

鐘母今天顯得格外容光煥發,就連給她敷臉的技師都驚訝地拍馬屁:“鐘太太, 你這陣子皮膚真好啊, 難道是有什麼喜事?人逢喜事精神爽。”

“哪裡有什麼喜事。”鐘母笑了笑,心中卻是一陣得意, 她想起今天早上璽佑發來的短信,是高三年級全市競賽考試的排名截圖, 說鐘悠悠考了全市第一!

她當時就如同一個霹靂炸在頭頂,驚得說不出話來。上次鐘悠悠考了全班第一,他們一家已經是又驚又喜了, 沒想到這丫頭在搬出去、離開他們之後,居然徹底走上了正軌,變得越來越好、越來越優秀……

現在都能考出全市第一這樣厲害的成績了。

鐘母心中感慨之餘, 卻是越發為自己的親生女兒驕傲和得意, 看,以前孟詩萱最好的成績也不過全市第二,可她生出來的孩子居然短短三個月就能突飛猛進,一下子飛躍到全市第一了, 這就說明,果真是她鐘家的基因更優秀——!

因此一大早,她走進這spa店,見到這些豪門太太朋友,都笑而不語,心中得意,但沒有表現出來。

旁邊江太太正在和彆人誇張地說話。

“我們家那渾小子這次居然也參加了競賽考試,唉,可惜隻考了個八十多名,真是不中用啊。”

“全市八十多,那很不錯了啊!要知道全市那麼多人呢,江太太,你兒子有出息呀!”

江太太麵露得意,連忙笑道:“沒什麼,沒什麼。”

這幾個女人見鐘母一言不發,心中都有些落井下石的嘲笑之意。以前這種時候,鐘太太必定是會拿著孟詩萱的成績,在她們麵前有意無意地炫耀的,可誰知鐘家出了這麼大的醜事,孟詩萱那丫頭居然根本就不是鐘家的親生女兒!

而據她們所知,被換回來的鐘悠悠可成績不怎麼樣,還是個不良少女。現在鐘太太可沒什麼好炫耀的吧?哈,她家裡倒是還有個小兒子,可小兒子畢竟是高二,還是未知數,也沒什麼好炫耀的。

江太太故意挑起話題:“鐘太太,你家兩個孩子這次考的怎麼樣啊?全市競賽,他們也參加了嗎?”

鐘母差點按捺不住,就要把心中的喜悅宣之於口,但她還是矜持地笑笑,說:“當然參加了。”

她家那個換回來的不良少女居然也參加了競賽?明德不是尖子生特彆多,競爭特彆激烈嗎?就連江太太的兒子都是擠破了頭,才擠進全校前一百的,這次也是發揮非常超常,才考了個驚天動地的全市八十名的!

該不會是鐘家走後門把鐘悠悠送進競賽考試的吧?

“那你家考的怎麼樣啊?”江太太勾起嘴角,略帶得意和不屑,問道。

鐘母就等著她問呢——

這一刻,鐘母簡直覺得驕傲得意極了。以前孟詩萱都沒有考過全市第一,再怎麼努力都被時家那小子壓了一頭,而這次悠悠可是直接考了全市第一,壓過了時之棠!還不得叫這群人瞠目結舌,羨慕死?

鐘母裝作若無其事,淡然地將手機頁麵打開:“給,自己看。江太太,你看你,光顧著關心你自己兒子的成績了,都沒有把排名從上往下看一下嗎,你往上看一眼,你看我家鐘悠悠排在哪兒?”

全市第一!

“你家丫頭怎麼能考到全市第一的?找了哪個家教?”江太太錯愕不已,倒吸一口冷氣,其他幾個豪門太太也都是撕掉麵膜,便圍過來看,震驚無比。

鐘母閉著眼睛,氣定神閒地道:“沒什麼了不起的,我家這孩子,隨她爸也隨我,骨子裡就聰明,這些都是刻在基因上的,找家教可沒用。”

呸,你就吹吧。

江太太有些麵上無光,訕訕地轉移話題:“的確挺厲害的,不過聽說這次競賽也不是很難……”

而其他幾個豪門太太即便痛恨鐘母這做派,可更多的卻也是羨慕嫉妒恨,老公有能力,現在親生女兒又這麼有出息……

*

當然,其它豪門太太並不知道鐘家的實際情況,更不知道被鐘母拿來吹噓的成績優異的鐘悠悠,早就跟鐘家脫離關係了,搬出去住都快三個月了。

傍晚鐘母回到家,見彆墅裡依然冷冷清清的,隻有幾個下人在廚房做飯,她不由得皺眉:“鐘先生還沒回來?”

於媽連忙從廚房裡探出頭,道:“太太,先生說今晚公司有點事情,晚點回來。”

“怎麼公司又有事?”鐘母剛才還晴朗的天氣立刻轉了多雲,臉色有些不好看,她將手提包扔到沙發上,蹬蹬蹬地上了樓。

這幾天不知怎麼了,鐘國強回來一天比一天晚,說是公司有事情開會,但鐘母知道,鐘國強哪裡是忙公司的事?他分明就是不想回這個家!

自從上次鐘國強裝病,把鐘悠悠叫到醫院裡來之後,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鐘國強就對自己產生了遷怒,夫妻倆之間生出了隔閡。

當天回來,兩人還大吵了一架。

鐘國強指責她:“你看看你是怎麼當媽的?我把悠悠帶回來,是因為工作忙,所以沒有來得及管她!我以為把事情交給你,你都會好好處理,可是你是怎麼做的?壓根不把她當親人看待!要不是你一味偏袒孟詩萱,現在鐘悠悠能和我們離心成這樣嗎?”

鐘悠悠現在怎麼也不肯回家,鐘母心裡也是難過的,甚至難過半點不比鐘父少,她也愧疚自己上輩子沒有好好對待鐘悠悠,一碗水根本沒有端平,經常為了孟詩萱,對悠悠做出一些不可饒恕的事情。

可是見鐘父這樣責怪自己,她也有些生氣:“那你呢?你又何時起到了一個當父親的責任?你以為你給她錢,最後就可以不管不問了嗎?你現在這樣愧疚,那你上輩子乾什麼去了?工作忙不是你的借口!”

兩人互相指責一番,最後竟然都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,一屁股在床頭床尾坐了下來。

“都這麼久了,悠悠已經搬出去三個月了。”鐘父冷靜下來,聲音變得有些啞。

是啊,三個月了,不知道有沒有吃好喝好,有沒有挑食,有沒有生病,晚上一個人住大房子,會不會害怕。鐘父現在隻能寄希望於秦家少爺秦曜,希望他能好好照顧鐘悠悠。

而鐘母想起在醫院病房門口悠悠看都不看自己一眼,心中也像刀割一樣,被狠狠的剜了一下。

現在鐘悠悠的人生已經走上了正軌,她變得優秀奪目,是不是沒有他們這一家人,她反而會過得更好呢?

……

自從那次爭吵、互相埋怨之後,這對夫妻倆便無形中生出了些許隔閡,一連好幾天,鐘父都借口公司事情忙,沒有回家。

鐘母這會兒心中也有些堵,沒吃晚飯,便生著悶氣蓋上被子睡覺。

除了鐘國強不怎麼回家之外,這幾天鐘璽佑也是常常夜不歸宿,跑到同學家借宿。比起鐘國強和她挑明了說,她這兒子倒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,抗議她上一世對鐘悠悠做出的那些冷暴力——

鐘母揉了揉太陽穴,長長地歎了一口氣,隻覺得心口悶悶的。

孟詩萱是晚上七點多才回來的,放學是五點多,她現在沒有了司機接送,隻能搭公交車回來。回來的時候天色都黑了,她又累又困地走進大門,放下書包,就開始搶著幫於媽她們打掃衛生:“於阿姨,我來吧。”

“誒誒,大小姐,您彆在這裡礙手礙腳。”於媽一把搶過她手中的掃帚,說:“您就趕緊吃完飯上去歇著吧。”

孟詩萱抿了抿唇,又去幫另一個下人擦窗子。

那個下人看了於媽一眼,真不知道該怎麼辦,隻好把抹布扔給孟詩萱,她要幫忙打掃,那就讓她幫吧。

這段時間以來,孟詩萱在這棟彆墅裡跟朵小白花似的,不僅幫她們打掃衛生,甚至還主動幫他們洗碗洗衣服,乾粗活兒,你說那洗碗有洗碗機,洗衣服有洗衣機,你一個堂堂的大小姐,碰什麼碰?又不會乾,還總是摔碎了碗,那還不是裝可憐?

於媽看到就煩,而其他下人也自覺避開孟詩萱,生怕惹出什麼事端,又像張媽那樣被趕出去。

但這孟詩萱還真的有毅力,一直堅持了小半個月,活活出演了一出寄人籬下的單人秀!

可惜,這陣子鐘先生小少爺全都不回家,她表演也沒有什麼人能看得見,也就鐘夫人偶爾下幾次樓的時候看到了。

前兩次夫人還眼底露出一些憐憫和不忍,可後來和鐘先生大吵一架之後,夫人似乎又開始有些遷怒孟詩萱,每晚吃完飯就回房了,於是也再沒撞上孟詩萱打掃衛生的這一幕了。

於媽看著不遠處孟詩萱固執地拿著抹布擦窗子,心想,以前還真不知道大小姐這麼能忍。猛然從高高在上的大小姐,變成了這棟彆墅裡的仆人,這落差感換了她她恐怕都受不了,而孟詩萱過得這樣差,居然還能咬牙繼續待在這裡。

*

與此同時,郝水鎮中學也將全市排名貼在了教學樓底下,一群同學圍著那競賽成績,議論紛紛。這高中人不多,但學生都算是寒門學子,都非常努力,因此比起明德和十三中,反而對這種競賽成績更加關注。

“怎麼今年的全市第一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名字?叫鐘悠悠的女生?有點耳熟啊。”

“明德牛逼,還真是高手如雲,這全市前三,居然被他們學校占了倆!”

圍著看全市成績的人特彆多,而貼在這成績排名的旁邊的,就是一張全校處分通知,上麵赫然一個紅章,醒目至極地寫著:“高三x班的費雲同學因在競賽考試中使用不正當手段,被取消競賽考試資格,並在全校範圍內予以記大過處分,特此通報批評!”

這下子,全校看見這張處分通知的人更加多了。

這幾天費雲都繞著這處分通告欄走,但無論走在哪裡,都能感覺到旁邊的人對她指指點點的視線。

她即便把頭埋得像鴕鳥一樣,也無法阻擋那些人的議論。

全校的議論還好,畢竟他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,可那天在同一個考場的同學,卻是親眼見到了事情經過,後來繪聲繪色,甚至添油加醋地講給了其他人……

一時之間,費雲竟然從一個默默無聞、平凡普通的女生,成了這陣子學校的話題中心,當然,是負麵的、嘩眾取寵的中心。

她知道所有人都在心裡嘲笑她,覺得她惡毒、可笑,腦殘了才乾出那種事情,所以她儘量不在公眾視野麵前出現。然而今天放榜,費雲還是忍不住擠進去看一眼,她自己是被取消了此次競賽考試資格,可是她男朋友還沒有。

她男朋友自從那次競賽考試之後就完全繞著她走,沒有再理過她了。費雲心中憤恨,可是也拉不下臉去找他!怎麼可以和彆人一樣對她落井下石?!她那天還特意請他吃了牛排呢!

她擠進去,先是在所有人中找自己男朋友的排名,九十一名,還不錯,隨即她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中有個“鐘悠悠”——

這三個字就如同什麼緊箍咒一樣,讓她渾身都瑟縮了一下,她現在實在是害怕聽到這個名字,可是等她聽清楚了,周圍的人在議論什麼的時候,她整個人都如遭雷擊!

她視線緩緩往上,落到了排行榜最上麵的那個名字,什麼?鐘悠悠居然考了全市第一?

自己都害她化學操作考試三十分加不上了,她怎麼還能考全市第一?

費雲看不到各科的分成績,隻以為鐘悠悠在操作考試的三十分沒了之後,居然還能站在全市第一的這個高度。

一時之間,她又恨又妒,手腳都發抖。周圍似乎有人注意到她,她一個激靈,趕緊退出了人群,匆匆埋著頭往教室走,整個人如墜冰窖。

看,這就是資本的力量,人家鐘悠悠是千金大小姐,而她隻是一個鄉鎮的普通女生。人家考了全市第一,而她卻被取消了全市資格,她現在變得這樣狼狽,是誰害的,還不是那個大舅媽?

想到這裡,她恨恨地走到教學樓的角落,掏出手機,打了一個電話。

電話那邊似乎在忙,隔了一會兒才接通,傳來何春生親切的聲音:“喂,丫頭,有什麼事嗎?怎麼突然想起給大舅舅打電話了?是不是零花錢不夠啦?”

費雲所有的憤怒和埋怨湧上心頭,竟然一下子哭了出來。

何春生嚇了一跳,自己這個侄女平時悶不作聲的,怎麼突然泣不成聲成這樣?他連忙道:“乖,告訴大舅,是不是你們學校有人欺負你,你不敢和你爸媽說,就告訴大舅,大舅肯定幫你出頭!”

費雲抹掉眼淚,咬牙切齒地說:“大舅,你去問你的老婆!都是她害了我!我恨死她了!”

電話那邊,何春生一愣,孟倩溫柔顧家,是個好女人,關她什麼事?是不是有什麼誤會?

*

鐘悠悠在國旗下霸氣宣言以後,一時之間在全校風頭無兩。

論壇上麵除了討論她競賽考了全市第一的事情之外,就是討論她爸居然給學校捐了三棟樓!甚至還開了一個很高的熱帖:《你爸能捐三棟樓嗎?不能,所以你也考不了全市第一!》全校同學都快被笑死了。

這件事傳出去,還是那天高三的一個同學從副校長辦公室的門口經過,聽見副校長在裡頭語氣恭維地打電話,這才知道的。

之後學校官網就迅速登上了捐贈人,捐了三棟樓的鐘國強鐘總,迅速將唐田唐台長壓了下去,而且三棟樓和三間教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,讓全校同學都樂不可支。

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之後,大家對鐘悠悠的觀感竟然親切了很多,之前就覺得她好像是一匹突然竄出來的黑馬,無論是家庭背景,還是成績,她身上發生的事情都像是奇跡一樣,讓人不敢置信。

但現在看來,她也是和他們一樣有著愛爭風吃醋的老爹的嘛。

當然,這些全都是在論壇上麵嘻嘻哈哈的事情,還沒怎麼傳到鐘悠悠耳朵裡。

她買了幾本初中教材以後,回家點燈到淩晨兩三點,花了幾天功夫,根據習語淇發來的那些考了二三十分的卷子,把習語淇需要補的初中知識點全都圈了起來,根據那些知識點選取了難度從簡單到複雜的一係列題目。

然後找了個時間,讓書店老板幫自己把那些題都打印出來,裝訂起來,封麵弄一張A4,做成了一本參考資料。

她和習語淇約在周末圖書館見。

習語淇到達圖書館的時候,就見到靠窗位置坐著一個女生,穿著簡單的白色羽絨服和雪地靴。柔軟的頭發及肩,可是渾身卻散發出一種鋒芒的銳利。她明明隻是在那裡安靜地看書,卻叫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她身上。

一時之間,習語淇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姐大,居然都有些緊張起來。

她走到鐘悠悠麵前,拉開椅子坐下:“鐘悠悠,麻煩你了。”

這時候仔細瞧鐘悠悠一眼,她才發現,鐘悠悠真的改變巨大,簡直就是改頭換麵、脫胎換骨,現在的鐘悠悠不施粉黛,反而顯得五官更加漂亮靈動了,有種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少女傲氣。

習語淇都看得愣了一下。

“你來啦?”

鐘悠悠合上書抬起頭,習語淇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樣,高大壯、殺馬特,就是那種職高經常會有的頭發染得亂七八糟、耳朵上打耳洞的女生。和以前的原主其實是差不多的。

但是仔細端詳過去,會發現習語淇的濃妝之下,五官其實非常清秀。

唉,鐘悠悠在心裡歎了口氣,該不會又是和原主一樣,是個家庭破裂導致性格叛逆的可憐女生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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