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華已經懶得在意這些。她的原身就是一個丫鬟,當初就是被王夫人趕出去的,這是事實,而且有許多人都知道。她不妄自菲薄,自己都可以坦然提起這等事情,要旁人這麼小心翼翼做什麼?她直接走到了被人扭住的司棋身邊,皺眉斥責道:“這成什麼樣子,快放開她。”
司棋這一跑一鬨,頭發衣服都亂了。婆子一放開她,她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,膝行至明華麵前:“晴雯,你救救我表弟吧。”
明華驚奇問道:“潘又安回來了?他怎麼了?”
這時候,王熙鳳帶著平兒從後麵急匆匆趕過來了。司棋才鬨著進來,就有人跑去報給王熙鳳了,王熙鳳想著明華才剛走,就怕她碰上這個,丟了賈家的臉,誰知道明華卻偏偏碰上了這個。
她心裡忍不住罵了一聲娘,氣道:“你若是有事,不能悄悄地來找我?憑你和平兒的情分,難道我能看你去死?晴雯好不容易來一趟,你就非得鬨地她不得安寧,是不是?你這叫她以後還怎麼來我們家做客?”
平兒忙上前一步將司棋扶起,道:“還不快起來。”
司棋仍跪著哭泣,不肯起來。明華瞧王熙鳳的臉色越發難看了,便在中間調和道:“你若有事,便和我說,這是這也不是說話的地方,少不得還要璉二奶奶幫著安排安排,她是主子,整日裡處理府裡的事情,忙的不行,你便是稍稍體貼一些,也不該這麼給她添亂。”
她這話是真說到王熙鳳心裡了。彆人隻看到她威風赫赫,哪個知道她背地裡的心酸苦楚了?
她來事心裡氣得不行,如今聽了明華這話,這口氣便出了不少。她甩了甩帕子,沒好氣地說道:“行了,都彆杵這兒了,有事兒去我那裡說吧。”
於是一行人又往回趕,去了王熙鳳的院子。王熙鳳說是當家二奶奶,但她的院子小,房間也小,也不知道她是為的什麼。
幾人都坐下後,司棋才吐露出了實情,原來是潘又安逃跑後又回來了。他果然裝出了一副窮酸樣子來她家,想要試探她。母親信以為真,不許他們在一起,她故意往牆上撞,給腦門上撞出了一個包,才把他的實話給詐了出來。潘又安有錢了,司棋母親就鬆了口,可他是逃奴,這邊才把事情說清楚了,那邊寧府便帶著人將他拿下了,連帶著那一盒子金銀珠寶都被搶走了。
秦顯家的去打聽,那邊就說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的,逃奴的錢財自然也是主子的。如今潘又安被關起來了,賈珍覺得丟了麵,叫人一天三頓地打他,不許旁人隨意見他,也不知他到底怎麼樣了。
“這可真是……”明華也不想點評彆人的家事,她腦子轉的快,立馬想到了一個可以切入的角度,就對王熙鳳說道:“寧府的老爺要教訓奴才,也是應當的,隻不過二姑娘再過兩個月就要成親了,這段時間見血也不大好。”
王熙鳳一聽,就知道明華想要幫忙了。若是換做原來,她才懶得管這些事兒,一個奴才死不死的,和她有什麼關係?司棋這樣鬨,她隻怕也會叫人把人拖下去打一頓就完了。可如今她自覺處境艱難,便有心與人為善,給自己留一條後路,她道:“原珍大哥哥教訓奴才,我們也不該插嘴,你既這麼說了,我便幫你一幫。”
明華手裡頭人手其實是夠的,這潘又安膽子小了點,但賺錢的本事還不錯,她有心將他納入旗下,便道:“二奶奶,你不如做個中間人,和寧府的大老爺說一說,叫我買下那潘又安吧。”
王熙鳳奇道:“你要他做什麼?”
這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,明華就道:“我瞧著那小子似是有些本事,想叫他去我鋪子上做個掌櫃。司棋若是願意,叫她一起跟我走,我就當是發發善心,成全了一對小鴛鴦。”
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,王熙鳳當場就應下了,叫平兒去寧府那邊和賈珍說一說。沒過一會兒,寧府就有人帶著潘又安和他的賣身契過來了。
司棋一見到潘又安滿身血,衣服都被打的破爛了,又撲過去抱著也哭。
明華就坐在王熙鳳身邊,道:“司棋,你可要想清楚了,你若是想和他在一起,我便將你一起贖出去,若你舍不得你父母,我就隻贖他一個,以後能怎麼著,就看你們自己。”
賈府的下人大多都是勢利眼,她也不想要。撈一個潘又安,也是看在他對感情尚算忠貞,且當初她決定要救這兩人的份上。
司棋抱著潘又安,眼淚滾滾而下。好一會兒,她才咬了咬唇,道:“我想跟著他出去,父母生養之恩,我這輩子都不會忘,待日後我會好好補償他們的。”
明華心裡暗道:這樣也好,日後賈府被抄了,秦顯家的一家子還有司棋夫妻可以依靠。
這麼著,潘又安和司棋的奴籍很快就被送到了明華的手上。王熙鳳很大方:“姐妹之間,偶贈幾個奴婢,也是常有的事情,你也彆提錢不錢的了,寒磣人。”
這鳳辣子真心和你相處時,那真是處處妥帖。明華想了想,便沒有推拒,隻叫人送了十瓶鮮花醬給她,悄聲囑咐道:“這是單給你的,你自己留著吃,對你身體有好處,彆送人了。”
等明華走後,平兒看著這些東西高興了起來:“早前奶奶就是喝了鮮花醬泡的水,把那血山崩的毛病都吃好了,我還愁每月分到的東西不夠,晴雯就送了過來,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。奶奶好生養著,到時候給二爺生個大胖小子,以後便什麼都不缺了。”
王熙鳳坐在炕上,看著這幾瓶鮮花醬發愣,好一會兒才道:“以後見著人,也彆晴雯晴雯地叫,你記住了,那是徐家的三姑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