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母一聽,臉上果然露出了笑容:“這怎麼好意思?”她雖然是這樣說著,臉上卻沒有一絲不好意思,反而十分期待。
明華的心裡頓時就有數了,林母這是盯上了她手裡的東西。
這敬茶時的氣氛瞬間就僵硬了。
婆婆在敬茶的時候問兒媳婦要東西,這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遇到了。
林族長不動聲色地掃了林父和林母一眼,林父當場就黑了臉,林熙蹙眉,林黛玉眼含擔憂看向明華。
林父冷冷地瞪了林母一眼,壓著嗓音沉沉道:“你年紀大了,兒媳婦的東西都是年輕人戴的,不適合你。”
林母不服氣,但也隻敢小聲回嘴:“怎麼就不適合了?”
兒子東西是林家的,兒媳的嫁妝也合該是林家的,要她一套首飾怎麼了?她娘家的兄弟,可是等大哥有了孫子才分家的,沒分家之前,家裡的錢財全部都握在她娘手裡,她嫂子們根本就不敢反駁。憑什麼到了她這裡,就不一樣了呀。
林父的臉瞬間更黑了,明華甚至能聽到他氣到磨牙的聲音:“怎麼?這些年我是缺了你的吃的,還是短了你的穿的?你既這般不滿,我便寫封休書,放你回家如何?”
覬覦兒媳的嫁妝,這蠢婦不知道這名聲多難聽嗎?獨木難成林,如今林家隻有熙兒一個人在朝堂,沒有兄弟可以支撐,這會兒正是需要兒媳娘家幫忙的時候,正是需要一家人齊心協力的時候,她卻想仗著婆婆的身份鬨內訌。
無知蠢婦!無知蠢婦!
看到林父氣得連休妻都說了出來,林母瞬間又慌了。她之前的誌氣像被戳破了口子,一下消散不見,隻剩下害怕心虛和膽怯。她急慌慌地拉著林父,哭著道:“老爺,老爺你怎麼能說休妻呢?我做錯什麼了呀?你要是休了我,我該怎麼辦?我娘家哪裡還有我的容身之地?”
林家以前和現在比是天差地彆,但她娘家和以前的林家比,又是天差地彆。她若是被休了,她娘家的兄嫂絕不會讓她回家住的。
林父甩開她的手,冷聲怒斥:“你不是不服氣嗎?我既無法讓你錦衣玉食,放你回家,找一個能讓你錦衣玉食的,不是正和你意?”
林母放聲大哭:“老爺,我們兒子是狀元啊,你若休了我,叫熙兒有何顏麵麵對同僚啊?”
明華一聽,頓時想道:誰說這位太太膽小沒有主張的?瞧這話說的,正中七寸。老爺最看重的就是帝君,休妻是大事,會影響帝君的名譽,他不過是嚇嚇太太罷了,誰能想到她就是吃定了林家會因為帝君而顧忌著她。
林熙的眉頭越皺越緊,但他考慮的,又和林父考慮的不同。他的腦海裡有著林熙過去的記憶,知道林母是個什麼樣的人。林母無知且膽小,多年來林家的財政大權都握在林父手中。林父雖是讀書人,但在錢財方麵很有打算,不會在一個女人身上多花錢。在姑蘇的時候,她身上最多戴一對金鐲子,就那對鐲子,她還寶貝地鎖在妝奩裡,隻在有客的時候戴出來。即便如此,她也不會怨憤丈夫。
而林母在進京後,林熙已經給她準備了諸多新衣和新首飾。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,她反而敢和父親頂嘴,覬覦兒媳的嫁妝,竟還能用狀元的母親這樣的身份來轄製父親?這其中,有什麼緣由?
眼看著眼前這亂局,林族長皺著眉頭道:“行了,人前教子人後教妻,這是你的責任,這會兒氣惱又有什麼用?” 他瞥了眼林母,心裡想道,難怪林父打死都不肯同意取林母娘家的那姑娘,非要林熙在考取功名後娶了官家小姐。林母是這個沒見識的模樣,若是林熙再不娶一個能撐得起來的妻子,那才是真的拖累了他。
他對舉著托盤的丫鬟招了招手,那丫鬟便走到了他邊上。
林父見狀,這才壓住了胸口的怒氣,跟著走了過來,對林熙和明華道:“給族長敬茶吧,他為了你們,也操了不少心。”
明華便又和林熙給族長敬了茶,領了紅包。
之後又是和林黛玉互相見禮。
因為林家人口少,這敬茶的儀式,很快就結束了。林父對於兒子能娶到皇後娘家的姑娘十分得意,但此刻也覺得自己在家裡丟了臉,心裡十分難堪。他撐場說了幾句話,就急急地帶著林母回了房,覺得自己無顏麵對兒子和兒媳。
見了這場鬨劇,明華心裡就升起了一種緊迫感。
實話實說,做了幾萬年的家裡蹲,又天天有和尚在她耳邊念經,她在人情方麵,不僅不如帝君通達,還有些單純,不然當初在賈府時,她也不會做出拿泥巴去砸鄰居嘴巴的事情。她能得到徐夫人等許多貴婦人的稱讚,一來是她實在太聰明,學習能力太過彪悍,基本上是她們一說,她就能懂了,二來,有賴於她準的可怕的直覺和機變之能。
明華也就是靠著這點子東西和自己的觀察,苟到了帝君來找她。縱然如此,她在徐夫人和皇後的心裡,還高高地掛著一個膽子極大的標簽。
今日這事一出,就讓她心裡模模糊糊有個不大好的預感。
林熙則比她更明白。剛回到房間,他就叫林順派人去姑蘇:“你去查查,看母親在姑蘇時與誰走的最近,那人家裡情況如何,與母親都聊過什麼。”
林順應了聲就走了。
明華頓時反應過來了,她問道:“你覺得有人在挑唆太太?”
帝君點點頭,道:“若隻是姑蘇哪家想要從母親身上蹭些好處或對我家不滿,那還好解決。若是有人想要通過她,劍指徐家、皇後和東宮,那就麻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