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南懷仁開始在上書房上課以後, 六阿哥就有更多的機會去找他改圖紙。圖紙改好了之後, 他就將製作和調試的工作交給了工部,委托南懷仁幫他們盯著進度。
終於,在中秋節前一天的時候,這份腳踏式的紡織機終於被送到了永和宮。明華請德妃從針線房找了一個會織布的宮女, 讓她連夜趕製了一塊棉布出來。
中秋節是朝廷一直都比較重視的節日, 那一天,上書房是放假的。宮外的宗室們,大約淩晨四五點就要準備進宮赴宴。皇貴妃請了戲班子在漱芳齋唱戲,那裡會熱鬨一整天。等天色暗下來了,宮裡就會掛滿各種宮燈,舉辦宴席。皇子們和得到看重的宗室,能夠當場向皇帝獻禮, 其餘人的禮物, 就隻能被登記造冊,收到庫房裡了。
宮裡的娘娘和阿哥公主們,不需要像宗室們那樣,天還烏漆嘛黑的就得進宮,但得早早地起床打點自己, 尤其是娘娘們和公主們,雖然不需要穿朝服,但總歸都是要盛裝出席的。
明華還是個小丫頭, 不需要怎麼梳妝打扮, 梳兩個小揪揪, 戴上一邊三個的東珠耳墜,換上新衣裳就行了,速度很快,但德妃這樣的高位妃子就有些麻煩了。為了避免有人在這樣的節日中渾水摸魚,明華早早地就起床了,催著嚴嬤嬤趕緊給她收拾妥當後,就像小炮彈一樣跑到了德妃的房間。
她去的時候,德妃正散著頭發坐在梳妝鏡之前,還沒有開始梳頭。
“格格,您怎麼過來了?”王嬤嬤說著就要去拉她,今日中秋節,娘娘是要在聖上麵前露臉的,還要應對宮裡的其他妃子,出不得一絲差錯。兩位小祖宗,在平時怎麼鬨騰都沒關係,今兒可不能壞了娘娘的事兒。
明華一矮身,就逃過了王嬤嬤的手,一溜煙跑到了德妃邊上,還給自己搬了條小圓凳坐在那裡。
王嬤嬤還要過來拉她,德妃忙擺了擺手,道:“你自己去忙吧,就讓小明華在這兒呆著好了。”
我自己帶的姑娘我還不了解嗎?她才不是不懂事亂闖禍的人。
德妃又轉頭打量著她的裝扮,見她頭上戴著紅寶石鯉魚的發夾,小揪揪上帶著一圈紅色的絨花,身上穿著藍色的旗袍,外麵套了件紅色繡金線的馬甲,粉雕玉琢的一團,瞧著可愛喜慶可愛,便滿意地點了點頭,還給她正了正衣裳,道:“我們小明華就是好看。”
明華就想著怎麼在這一天裡護著德妃呢,她聽著德妃的話,眼珠一轉,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,提議道:“娘娘,我來幫您挑首飾吧。”
說著,還真的幫她挑了一套藍寶石首飾,又在宮女捧上來的衣裳中挑了一套藍色的一群,順便連各種配飾都一起挑好了。
王嬤嬤在邊上有些猶豫:“今兒是節日,這套會不會素淨了些?”
德妃倒是覺明華眼光好,她的搭配清雅而不失格調,比那些五顏六色混雜出來的熱鬨要叫人看得舒服多了。她指了指明華,道:“就按小明華的來,那一套,我瞧著心裡就喜歡。”
於是王嬤嬤就按著明華的指揮,給德妃裝扮了起來。梳好頭戴好衣裳後,王嬤嬤又想給德妃臉上撲粉。
明華忙攔住她,對德妃道:“額娘,自從懷了小妹妹之後,您不是把胭脂水粉都停了嗎?要不是這東西不好,您是不會停下的,怎麼今兒又要用起來了?”
胭脂水粉最容易出事情了,能不用還是不要用吧。
德妃笑出了聲,道:“額娘都知道的,隻不過今兒有大宴會,額娘得鄭重點,不能失了場麵。你放心,就隻擦薄薄的一層,不會有影響的。”
明華端詳了德妃片刻,搖了搖頭,道:“額娘,彆人都是要塗脂抹粉,才能叫自己看起來光彩照人,可是您現在就恍若一塊無暇的白玉,擦了粉才讓您失了顏色,您等等,我叫人拿個鏡子給你看看。”說著,就叫人去把自己房間裡那麵小鏡子給拿了過來。
她那麵鏡子,是因為自己不習慣用黃銅鏡,六阿哥從康熙那裡拿回來給她的。康熙朝的時候已經有了背麵塗水銀的鏡子,但那東西是外麵來的,便是皇宮裡的收藏也不多。德妃這兒用的,還是黃銅鏡呢。
鏡子被拿過來以後,明華親自捧著往德妃麵前一站,道:“額娘,您看您的起氣色,是不是比擦了粉要好得多了?”
自從她來後,就時不時用靈水幫永和宮的人調養著,德妃懷孕後,不但沒有一般婦人的憔悴,那肌膚看上去還越發的玲瓏剔透,白裡透紅。隻是德妃平日裡用的鏡子看不出自己的臉色,嬤嬤和宮女們誇她,她又隻當她們是在恭維自己,一時之間,她竟不知自己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。
德妃摸了摸自己的臉,有些不敢置信:“這竟然是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