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滿畢竟是明華的親身父親,他要成婚, 明華也不好當做不知道, 必須得有所表示。好在鈕鈷祿家如今是芳汀當家做主, 看在明華的麵子上, 也為了不叫明華親自出宮來給尼滿操持婚事惡心自己,她就順手接過了這事兒,至少讓大家都不那麼尷尬。
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,明華搬出了永和宮, 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家。
烏雅芳汀陪著她一起往尼滿的院子走去,邊走邊抱怨:“我那邊院子都給你收拾好了,色色都辦的妥妥的, 你何必非要回到這裡來。”
明華隨手摘了路邊的一朵花,插在芳汀的頭上,笑道:“真好看……我既然出來了, 要和他演這一出父慈女孝的戲碼,就乾脆把戲唱的好一點,唱的真一點, 也彆浪費了這一番功夫。再者說了,難道我住這兒了, 就不能去你那裡住了嗎?小姨的那個院子, 還是給我留著吧,我有空了,就過去找你玩。”
烏雅芳汀不自覺地摸了摸頭發,嗔了她一眼:“一大把年紀了, 有什麼好看的……嘴這麼甜,難怪六阿哥被你吃的死死的。”
帝君可不是因為她嘴甜才喜歡她的,他追她的時候,她還是高冷的桃花妖呢。
走過回廊,就到了明華的院子。
這個院子不大,三間正房,左右各三間廂房,庭院內種了兩顆棗樹,院子倒是收拾地十分乾淨整潔。
烏雅芳汀帶著她往正房裡走去:“聽說你要住這兒,我就叫人提前來打掃了。這屋裡原來的東西,全部被收拾到庫房了,如今擺放著的,都是六阿哥和四福晉叫人送來的,都是你用習慣了的東西。”
尼滿隻是庶子,鈕鈷祿氏分家以後,他也分到了一座三進三排的院子。這院子比起明華和六阿哥自己的莊子不算什麼,但在滿人中間也算得上中等了。無論如何,正院是一定要給當家老爺和太太的,剩下的就隻有左右兩排的院子。烏雅芳汀手快,果斷給明華挑了一個東邊的那一排,因為那裡帶了個小花園。剩下的那一排院子,大約是要給尼滿以後的孩子住的。
明華走進正房,四處看了看,發現裡麵的東西,的確都是她用慣的,連針線籃,都和她以前用的是一模一樣的。
烏雅芳汀見她安頓好了,就先告辭了。她也忙,自家的事兒和尼滿的婚禮混雜在一起,都等著她拿主意。
明華在鈕鈷祿家住下後,各方的拜帖就如雪花般飄了過來。她挑了鈕鈷祿家的姑娘和烏雅家的姑娘,以及一些聽著耳熟的親戚見了一麵,然後就閉門謝客了。
見了麵的姑娘中,有一個十四歲的姑娘,叫做鈕鈷祿顏朵,她的祖父是遏必隆的長子法喀,她和明華是同一輩的,見了明華,還要叫明華一聲姐姐。
這是個十分精明的姑娘,一見著明華,就拿著自己的計劃書上前推銷:“姐姐好,我叫顏朵,是大房的孫女,我早已聽說姐姐的大名,對姐姐十分神往。可姐姐住在宮裡,我也沒機會來拜訪,今兒好不容易有了機會,可得好好向姐姐請教請教。”
明華素來喜歡膽大有主見,能出去闖的女孩子,見狀她便笑著道:“請教不敢當,你若有問題,我知無不言,言無不儘。”
顏朵大喜,當即將自己整理的問題一個個都拿了出來:“我聽說姐姐要籌備糖廠了,我正好在南邊有個莊子,開春打算種甘蔗,不知姐姐這邊收不收?若是收了,價格幾何?”
明華笑道:“你若有好的甘蔗,我自然是收的。甘蔗在北方不易種植,你若是賣給我,這價格自然比南方要高……”
這兩人一問一答的,很快就吸引了其他姑娘。姑娘們當中,有事業心的人有不少,再加上大公主、二公主、四公主和明華這幾個出自皇家的榜樣在,貴女們早就跟風了起來。
她們見明華和氣的很,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,便跟著顏朵一起為了上去,向明華討教做生意開工廠的經驗。
場麵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。明華反應快心思細,有序地回答著姑娘們的問題,沒有冷落任何一個人。這讓在場的姑娘們都覺得,自己是被照顧著的,心情十分愉悅。
高升每日都注意著鈕鈷祿府的情況,就怕明華受了委屈,六阿哥卻不知道。他笑道:“咱們格格真是有本事,這才第一次見麵呢,就叫那些貴女們都服服帖帖的。”
六阿哥輕輕踢了他一腳,道:“少廢話,今兒有新鮮的帶魚,你叫人去給格格送去。”
小明華要是個男的,這麼細心溫柔地照顧這一大群姑娘,她就妥妥地是個中央空調的性格。得幸虧她是個女孩子,且和其他男人相處時,十分注意避諱,不然一大堆男人跟在她身後,他得被氣瘋。
高升嘿嘿笑了兩聲,就退了下去,轉身叫人去安排了。
明華不過回家呆了幾日,京城的貴女們就熱鬨了起來。譬如鈕鈷祿顏朵這樣的,就折騰著去買商業街的鋪子和房子,打算開始自己做生意,譬如顏朵的閨蜜、陳廷敬的女兒陳齡這樣的,居然在明華的商業區買了一層便宜的房子,辦起了蒙學。
對於女兒總是穿著男裝,跑出門親自找先生招學生的事情,陳夫人滿肚子不滿:“這會兒正準備給你說親呢,你不許再往外麵跑了。你彆信那明華格格的,她是皇家媳婦,皇上和娘娘都寵著,自然是可以任性。你是哪個牌麵上的人?人家憑什麼要慣著你?我告訴你,你再這麼下去,你以後就嫁不出去了!”
陳小姐溫溫柔柔地懟她:“娘,公主們都是從小騎射讀書的,要說往外跑,她們也沒少往宮外跑,有時候去逛街,偶爾還能碰到她們呢。除了三公主,大公主、二公主和四公主,身上都有著差事呢。現在大家都爭著模仿她們,我要是不以她們為榜樣,以後和小姐妹們聊天都聊不上,這聊天都聊不好,在外的交際就更加做不好,誰家會要一個不能幫著爺們打聽消息的主母呢?這麼一來,我就更加嫁不出去了。娘,為了完成您找個乘龍快婿的美好願望,您應該更加支持我,您說是不是?”
陳夫人被氣得直運氣。
這丫頭太氣人了。
剛剛回家走到家門口,聽了夫人和女兒之間對話的陳廷敬忙躡手躡腳地溜走了。
做爺們的,哪裡能卷入媳婦和女兒之間的鬥爭?不然兩頭不是人,齊齊被女兒和媳婦怨怪的那個,就是他了。
一切都朝好的方向進行著,明華覺著自己做了那些努力,也算是值得了。因為待嫁,她不好往外麵跑,便開始在家裡編寫書籍,書籍的名稱叫做《農場經營大全》,她想把自己經營農場的經驗全部都寫在裡麵,包括農產品如何深加工創造更多的價值。
恰巧在這樣的時機,四公主回京城了。
嚴嬤嬤稟告的時候,明華還有些詫異:“四姐姐怎麼這麼時候回來了?”
四公主接了建設官道這個差事之後,就成了一個大忙人。為了京城至驛站的那幾條路,她一直在蒙古奔波,年前急匆匆趕回京城,在宮裡和大家一起守歲,正月十五之後,她又跑出去了。後來驛站那裡的建築隊進入了正軌,水泥路正在有序鋪設,京城至天津的路段計劃又被擺在桌上,於是,她又親自跑去了天津,考察路線。
離得遠了,她們之間都是書信交流的,之前,四公主還說諸事繁忙,想要招些人手幫忙,明華還以為,她要在那裡多呆一些時間呢。
不等嚴嬤嬤回答,明華忙又道:“快請四姐姐去前廳,我去那裡等她。”這一排三進的院子,全部都是她的,她一個人用寬敞的很,因而,她將見客的地點放在了前廳。
嚴嬤嬤應聲退下了,明華又放下筆,起身吩咐蘋果道:“你去把我自己炒的茶葉拿些過來,另外再叫廚房上些桃花糕,一起送到前廳去。”
“是。”蘋果應了聲,先退下了。
她到前廳的時候,四公主已經坐在那裡了。一見著她,四公主就道:“最近京城裡好熱鬨,又是你做了什麼嗎?”
明華在她邊上坐下,笑道:“我就被關在這院子裡呢,能做什麼呀。”
四公主明顯不信:“皇宮都關不住你,這樣的院子能關注你?彆逗我了,我可不相信。”
正好這個時候,蘋果端著茶水和糕點上來了。四公主端著茶盞喝了一口,道:“這才是我想念的味道,你是不知道,在外麵吃穿都不舒服,回家了,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。”
明華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,道:“雖然你話這麼說,但若是讓你一直都留在京城裡,你肯定不願意。”
四公主拿著茶盞與明華的茶盞輕輕一碰,笑道:“知我者,明華是也。”
說笑完之後,明華才問道:“你不是還說在天津有事嗎?怎麼現在這個時候回了京城?“
“你婚期將近,我怎麼能錯過你的大婚?”四公主將茶盞放在桌上,撚起一塊小小的桃花糕吃下,然後繼續道:“除了這個之外,我也想辦個納賢大會,需要你的幫忙。”
“納賢大會?”
“是,納賢大會,”四公主笑著反問:“你的納賢大會,我可是為你出力了,本公主的納賢大會,你總不能光看著,不幫忙吧。”
那怎麼會?明華可是巴不得多一些的女性,能通過這樣的選材方式,走出深閨大門呢。
她問道:“那你先和我說說你那邊的情況,想要什麼樣的人才,你說了,我心裡才能有數。”
四公主便道:“我這會兒去蒙古的時候,才發現自己準備的遠遠不夠。修路是件要緊的事情,從京城到蒙古、盛京、天津,還有京城到金陵,甚至是京城到山西、山東、湖南等地,這些路都得修出來。這便需要大量的人和錢,錢我不擔心,人也可以在當地招,但能管人管事的人才卻是稀罕。這一回在京城舉辦納賢大會,不論男女皆可參加,隻要我認可了,我便會給他們差事,讓他們負責京畿地區的道路修築。這種方式若是好用,以後我到了彆的地方,就按這樣的方式辦事,你覺得如何?”
明華道:“這也是個好主意,我自然是支持你的。那我又能為你做什麼?”
四公主笑著道:“我得先勞煩你的忠公公,為我先篩選一批有德有才之人了。”
“好說好說。”
兩人同時笑出了聲。
四公主走後,明華就將這事兒吩咐給了明自忠。在明自忠調查的這段時間裡,四公主派了人在各地敲著鑼鼓,發著宣傳單,宣告她即將舉辦納賢大會的事情。
京城裡越發地沸反盈天,不論走到哪裡,都有人在討論著這個納賢大會。
很快就到了尼滿成婚的日子。
這次這個婚禮,尼滿辦得很低調。沒辦法,他現在打從心底裡畏懼這個女兒,每次見到她,對上她清淩淩的目光,心裡就一陣陣地發虛。他怕明華想起她母親和她小時候的事情,所以不敢大半。
然而事情不由他說了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