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華注意到,“越王”這兩個字一出來,房裡好些人臉色就變了幾變。
佘太君先是意外,然後尷尬,幾個瞬息後,立馬又恢複鎮定。八賢王則是高高地挑了眉頭,轉頭看了佘太君一眼,才又變成原來的那副樣子。
她心裡就明白,佘太君不願意她嫁給帝君,或許不僅僅是因為擔心帝君會有三宮六院,也是不願意過多地和宋真宗那一脈捆綁。八賢王作為宋□□那一脈,和當今這一脈,一直存在著矛盾。
這是派係的問題,宋真宗對楊家如此戒備,除卻宋朝對武將的天然戒備以外,這個肯定也是原因之一。而她若是和帝君在一起,意味著楊家要重新選擇派係。佘太君是講情義之人,八賢王這些年與楊家同舟共濟,雙方若是因為這樣的事情疏遠了,她心裡隻怕會十分過意不去。
楊六郎疑惑不解地問道:“越王為什麼會來天波府?我要不要避開一下?”
楊安知道內情,但也沒有想那麼多,他直接就道:“若是越王,六爺倒也不需要避開了,他早就知道您的事情了。”
楊六郎的表情有些僵硬:“他是怎麼知道的?”
當初“喪禮”時,八賢王幾句話,太君就將實情告訴他了,這會兒又來一個越王,也知道他的事情。敢情他還活著這件事,早就不是秘密了?
這件事說起來太複雜,明華也不打算把西陵居的那件事告訴他們,畢竟這裡麵涉及的太多東西無法解釋清楚。她儘可能簡潔地說道:“那天我們在河邊烤魚,被他看到了,他就是通過這個猜出來的。”
“原來如此,”八賢王摸著胡子笑了笑:“看樣子,我這侄兒當真是心細如發。”
明華品著他這話,知道他話裡有彆的意思。就憑老趙家的恩怨,帝君想要通過楊六郎這件事親近楊家,八賢王心裡不痛快也是正常的,但此刻事態緊急,並不是去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,她快速說道:“越王此次過來,想必也是為了邊疆的事情,太君,還是先讓忠叔將他請進來吧。”
越王身份太特殊,讓他在外麵等著確實不行,佘太君隻得吩咐人將他趕緊迎進來,還得以王爺的排場將他迎進來,不然一口以下犯上的鍋扣下來,對楊家來說又是一場禍事。
明華見狀,便攔道:“他過來是為了邊疆戰事的,如今幽州尚且無虞,我看朝廷上下並沒有人重視此事,官家也隻管與王貴妃嬉鬨快活,大張旗鼓反而不好。六哥之事他已經知曉,不如由六哥親自去迎接,以示楊家鄭重和坦誠便好。”
宋真宗昏庸,朝臣也跟著假裝花團錦簇,楊家要真把邊界那點事兒宣揚出去,豈不是在打皇帝的臉?再不喜歡他,他也是一國之君,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情給自家惹來禍患。
佘太君點頭同意了:“這樣也好,六郎是楊家的當家人,由他出麵比較妥當。”
楊六郎沒有意見,跟著忠叔去外麵把趙熙迎了進來。
趙熙一進門,先和八賢王互相行禮,而後,是佘太君帶著楊家諸人向趙熙行禮。都是成了精的人,麵子上的事兒總是會做好的,誰都不願意在這方麵被人詬病。
行禮完畢後,大家各自入座。
趙熙知道,八賢王素來與楊家交好,休戚與共。當初楊家被潘仁美所害,是他一力堅持斬殺了潘仁美;王欽後構陷楊家,又是他力保楊家,在朝堂上將王欽罵了個狗血淋頭。他們關係非比尋常,而他對楊家來說,隻能算是個外人。不過,現在是外人也沒有關係,無論是為了楊九娘,還是為了楊家,他都會讓自己從外人變成自己人。
沒有多想什麼,他直接開口說道:“聽說楊安去了邊疆,此時才返回汴京不久,不知那裡情況如何?”
楊安沒有料到自己的行蹤居然被人監視著,他驚出了一身冷汗:“王爺怎知楊安去了馬坡?”
“這沒有什麼,”明華在邊上淡淡解釋道:“汴京城乃是天子腳下,麵上瞧著繁花錦簇的,實則暗地裡風起雲湧,但凡汴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,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。你是楊家的人,自然也在他們的盯梢範圍內。前些日子,你快馬離開,今日又風塵仆仆趕回,而後八王爺又急急過來,個中原委,隻怕不少人心裡早已有了猜測。”
換句話說,楊家在外的一舉一動都在彆人的監視下,權貴之間的利益爭奪,從來都不是小事,能屹立不倒的家族,自有其獨到之處。
明華覺著楊安有些被耽誤了。這些東西,她的兄長們肯定學過,但楊安當時還是楊家的仆人,或許能跟著一起讀書習武,但這種官場潛規則,是沒辦法接觸到的。他是個難得的人才,這些方麵,以後也該讓他學起來了。
八賢王撫了撫胡須,意外道:“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,九姑娘已經長進至此了,若老令公還在,定會十分欣慰。”
楊安沉默片刻,他忽然發現,自己和九姑娘比起來,差距還是太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