讓宋舒晴嫁給娘家庶出侄子的事情,楊氏既然派人來告知了,肯定不是說說那麼簡單。宋存去了侯府,見了宋闕一麵,並說了此事,向他表示母親是嫡母,給舒晴、舒蘭說親本是應該的,可他們已經分家,倘若母親想要給舒晴、舒蘭說親,希望能尊重她們自己的意見。
宋闕聽聞此事,額上青筋凸出,送走宋存,就去了母親的院子,看著母親頭上的銀發,他心裡酸澀,不管如何,母親都是為了他,吐出一口氣,進了屋子。
楊氏看到他來了,問道:“不是說宋存來了?他找你何事?”
宋闕看著母親,緩緩坐下,說道:“他說舒晴的婚事。”
楊氏猛地看向他:“你二舅家的晟表弟不錯,我打算把舒晴說給他。”
宋闕歎口氣:“娘,這親事不妥。”
楊氏皺眉:“怎麼不妥?你不是說宋存考中了舉人,他還年輕,便是今年考不中進士,下回也肯定能考中,既然要拉攏宋存,隻能從婚事上著手,宋存已經成親,他非常疼愛兩個妹妹,讓舒晴嫁到楊家,就是最好的拉攏。”
她就不信等到舒晴嫁到楊家,宋存將來出息了,還不幫襯宋闕。
他知道母親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他,他不能說什麼,隻能勸道:“娘,你這想法是好的,可你也不看看晟表弟是什麼人,還沒說親家裡通房小妾就一大堆,他不能繼承爵位,一個庶子,也沒什麼功名。何況宋存自己都沒納妾,也沒通房,又怎麼會把舒晴嫁給這種人?”
楊氏哼道:“哪家沒有通房小妾?至於功名,考便是。”
宋存搖搖頭,功名是說考就能考的嗎?真有那麼簡單也不會有那麼多落榜考生了。
他說道:“不管如何,就當是為了我好,希望娘彆插手她們的親事,既然已經分家,她們的親事讓他們自己做主吧,免得最後拉攏不成,得罪了他們。”
楊氏沉默片刻,慢慢的說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通過嫡母的所作所為,宋存猛然發現兩個妹妹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,楚明嘉知道了這事情,同宋存商量道:“大姐家經常舉辦花宴,下回她再舉辦花宴,讓她給兩個妹妹也下帖子,讓她們多出去走動走動,兩個妹妹知書達理,模樣也討喜,親事不用發愁。要是我沒懷孕便好了,能親自帶她們去。”
宋存看了眼她隆起的腹部:“這事也不急,等你生產過後再說吧,今年會試,會有很多舉子進京,我也會留意的。”
楚明嘉點點頭。
李姨娘和宋舒晴知道楊氏不會再插手她們的婚事,鬆了口氣,隻要嫡母不隨便給她們訂親,她相信哥哥會給她找一門適合她的親事。
三月底,會試放榜,宋存考了第八名,這個成績相當不錯了,王弘毅也考中了,三十九名,鄭承平落榜了。
王弘毅看著報喜的官差,當時就紅了眼眶,心裡多年的憋悶一下子消失了,即便殿試成績不理想,他也能外出做官了。至於嫡母如何想?他管不了那麼多了。
宋存這邊,送走報喜的官差,李姨娘笑著道:“少爺得了第八名,每個人多發一個月俸祿。”
下人聽到可以多領一個月俸祿,高興的歡呼起來。
還沒等高興完,小丫頭喘著氣跑來了,說道:“少,少爺,少夫人要生了。”
李姨娘等人臉上的笑容還沒散,就往正院跑。
宋存幾人趕到正院,聽到早已預備好的產房裡傳來痛苦的喊聲,他步子一轉就準備往產房去,李姨娘拉住他:“你做什麼?”
宋存說:“叫的那麼厲害,我去看看。”
李姨娘拽著他的胳膊:“產房是汙穢之地,你不能去,我去看看她。”
宋存扯開她的手,不讚同的說道:“那是迎接新生命的地方,怎麼會是汙穢之地?”
李姨娘一愣,宋存已經進了產房。
宋存大步進來,兩個產婆看到他,也是一愣,忘了手裡的動作。
宋存眼神一厲,“好好接生,少不了你們的賞銀。”
兩個產婆一哆嗦,不敢有絲毫差錯,繼續接生。
宋存看到滿頭大汗的楚明嘉,他上去握住她得手,給她鼓勵:“聽到剛剛的報喜聲沒有,我考中了,第八名,孩子出生,就是雙喜臨門,你非常棒。”
楚明嘉眼睛一亮,繼而虛弱的推推他:“你出去,今天一定會雙喜臨門的,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。”
宋存皺皺眉,楚明嘉看他:“你在這裡影響我。”
產婆說道:“這位老爺還是出去吧,你在這裡會打擾產婦的。”
宋存看向她,說道:“我就在外麵等著。”
宋存出去後,一盞茶功夫不到,就聽到裡麵傳來嬰兒的哭聲。他心裡一鬆。
李姨娘臉上笑容蕩開,又過了一盞茶功夫,產婆抱著孩子出來,說道:“是個姑娘。”
李姨娘有些失望,不過先開花後結果,何況今天兒子成了貢士,她就出生了,這是個有福氣的孩子。
她看向兒子,見他沒有絲毫不滿,稀罕的接過裹在繈褓裡的孩子,還不忘問產婆,產婦身子如何,她笑著搖搖頭,也是,兒子頭一回當父親,又怎麼會在意男孩女孩呢。
宋舒晴宋舒蘭擠過來看侄女,摸摸她小小的手指,她們滿臉的驚奇,說道:“她的臉好小,手也好小,鼻子嘴巴都好小。”
李姨娘瞪她們一眼:“她剛剛出生,長大了就好了。”
宋舒晴看著侄女:“不過好可愛啊。”
宋存理所當然地說:“當然可愛了。”
李姨娘說道:“把孫女給我,她剛出生不能在外麵多待,我把她抱進去。”
宋存不舍的把閨女遞給她,李姨娘沒好氣的看他一眼:“有你抱的時候。”
產房收拾出來後,宋存去了產房,楚明嘉雖然沒什麼精神,但也沒睡著,她看向宋存:“是個女兒,你會不會失望?”
宋存看她:“為什麼失望?女兒也好,兒子也罷,我都喜歡,你彆多想。”
楚明嘉見他說的真誠,嘴角微微勾起。
洗三時,楚家、劉家以及宋存的幾個交好的同窗都來了,就是宋闕還有其他兄弟也都帶著禮,親自過來了。
滿月宴後,便進入了四月份,四月二十一日是殿試,在皇宮裡的太和殿舉行。
殿試這天宋存在太和殿看到了李明澤,會試放榜後,宋存特意關注了李明澤,知道他會試取得了第七名,非常不錯的成績。李明澤也看到了宋存,朝他眨眨眼,宋存笑了笑。
時辰到了,皇上進了太和殿,這是宋存頭一回見到皇帝,是位麵容精瘦又威嚴的老人,身子看起來還不錯,想來近幾年不用擔心換皇帝的問題。
本朝的殿試隻考策論,皇帝親自出題,考的是水利問題,這種考題,倘若考生有針對這種問題專門研究過,那麼這種策論就很好回答,如果沒研究過這麼方麵的資料,更沒看過這麼方麵的書籍,那麼就會很難下手。
即便是宋存,在這裡幾年,也很少接觸這方麵的書籍。好在他雖然在這個朝代沒怎麼看過這方麵的書籍,但他在現代當公務人員時,接觸過這麼方麵的工作,看了很多關於水利方麵的書籍資料,想了想便在草稿上列出主要的幾點,便開始打草稿,他寫的很順,字數不限,具體怎麼操作都寫的清清楚楚。
殿試隻考一場,交了劵後,考生們就出了皇宮。宋存和王弘毅並肩走著,王弘毅臉上帶著放鬆:“前段時間就在家裡考慮我能外放到哪裡,最好是江南省,想著要做官了,不能隻會四書經文,父親就扔給我幾本水利方麵的書籍,沒想到卻考到了。”
宋存笑了笑,每到夏季就是洪水暴發的時候,前幾年並沒有考關於水利防汛的題目,皇帝為了防汛問題費儘心思,今年會考水利問題也並不意外。
兩人正說著話,李明澤笑著追了上來,說道:“宋兄!”
宋存回頭,看到是李明澤,他笑著道:“李兄!”
李明澤笑著邀請:“一起喝一杯?”
宋存看向王弘毅,王弘毅心情正好,他說道:“走!”
幾人去了酒樓,要了個包間,酒過三巡,宋存和王弘毅對李明澤有了大致了解,李明澤認識了王弘毅,對宋存也有了新的認知。
又喝了幾巡,李明澤還拉著他們喝,宋存卻道:“你還沒成家,我們已經成家了。得回去啦!”
李明澤隻能讓他倆回去,並約好,殿試放榜後再一同喝酒。
殿試放榜的那日,一群貢士進了皇宮太和殿,翹首以待。眼看著要最後放榜了,幾年的學習就等待這最後一刻,這時候,宋存也有了些緊張感。
沒讓他們等太久,皇帝進了太和殿,坐下後,忽然問道:“哪位是宋存?”
宋存微微一怔,起來,行了禮,說道:“學生宋存見過皇上。”
皇帝看了看他的臉,笑著問道:“你就是宋存?”
宋存微微躬身:“正是學生。”
皇帝笑了下,臉上的威嚴散了些,朗聲說道:“和你爹長得很像啊,身為勳貴能走到這一步,非常不錯,這說明什麼?說明不管什麼家世,不用走其他門路,隻要願意讀書,都是能通過科舉立足的。何況文舉不行,不還有武舉嗎?隻要有能力,有才乾,不用找其他門路,朝廷不會放著人才不用,用那些庸才的。”
皇帝話音一落,大殿裡一片寂靜,接著他看向下麵一眾官員,問道:“你們說宋存寫的那篇策論,能不能得探花?”
皇上都說宋存有才乾,明顯看重宋存,官員們還能說什麼?而且又不是把狀元給了他,探花就探花吧,宋存那篇策論擔當的起一個探花。
皇帝見他們沒意見,滿意了,說道:“一甲第一名狀元楊銘,第二名榜眼鄭元書,第三名探花宋存。”
金口玉言,隨著皇帝話落,這一科的狀元、榜眼、探花便出爐了。
不得不說,得了探花,宋存有些意外,心裡也很高興。倒是不用外放了,留在京城做官。
狀元楊銘年齡最大,已經四十多歲,在江南省江南書院教書,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考中狀元,激動的滿臉通紅。
榜眼看著也比宋存年齡大,三十來歲的樣子,已經蓄了須。宋存最年輕,在眾多貢生當中,樣貌也算拔尖的,成了探花也算實至名歸。
皇帝公布了狀元、榜眼、探花的歸屬,下麵的榜單就由禮包傳唱名單。
李明澤第四名,二甲頭名,比會試上升了幾名,王弘毅二十九名,比會試上升了十名。
三個知交好友,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。
瓊林宴後,狀元、榜眼、探花胸帶大紅花,騎著馬領著一群新科進士從皇宮正陽門往正街而去。
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儘長安花。
大街兩邊人頭攢動,到處都是來看新科進士的人。
楚明嘉帶著兩個妹妹站在二樓的窗邊,向外看,李姨娘本來也想來的,想著孫女還小,她舍不得,就沒來。
敲鑼打鼓聲由遠及近,宋舒晴忽然道:“哥哥是探花,第三匹馬就是哥哥,你們看那是不是哥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