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第 17 章(2 / 2)

中午的時候,衛老太過來潘家,把衛子英接回了舊宅,讓她中午就在這邊吃飯。因為周桂他們摘完桔子,就直接挑去了鎮上收購站,連衛良海也被衛良峰叫去幫忙送桔子。就是衛良峰這個腿腳不便的,今兒也沒能放鬆,杵著拐杖,背了大半背簍桔子一起送去了鎮上。

中午是老南瓜燜飯,又香又軟,衛子英覺得特彆好吃,楞生生乾了兩小碗飯。吃飯後,衛老太給衛子英生了個小火籠,讓她烤烤手,自己則慢吞吞開始洗碗。

衛子英坐廚房門口,發了一會兒呆,眼珠子一轉,突然問:“老太,呂家找到是誰放的蛇了嗎?”

“沒找著,我看啊,他們是找不到了。”衛老太譏笑一聲:“作孽太多,報應來了。”

能找到才有鬼。

先前她看得分明,那呂三丫……嗬嗬,還真是報應。

呂老婆子怕是想都沒想,她們家那一窩,竟出了個心腸這麼歹毒的。

用蛇咬爹娘,她這是安的啥心。要使壞,怎麼不等呂老婆子在的時候使壞……整天打罵她的,不是呂老婆子嗎。

也是個欺軟怕硬的。

想到這裡,衛老太脫口道,道:“小英子,以後不許和呂家的幾個丫頭玩,特彆是那呂三丫,見著了躲遠點。”

這呂三丫有點邪乎,自家孩子,還是少和她湊一堆的好。

“恩,先前玉華姐也讓我彆和呂三丫玩。”

衛老太一笑:“潘家丫頭很聰明,以後你就和她玩吧。”

衛老太就喜歡聰明的小孩,潘家閨女聰明,自家小英子也聰明,兩個聰明的小姑娘天天處一起,保不準會更聰明。

“我也聰明。”衛子英點頭附和,完了順便誇誇自己。

衛老太樂了:“對,你們這幾兄妹啊,就屬你最聰明。”

一老一少說了一會兒話,衛子英就提著小火籠,又去了潘家。潘宏軍和張荷花還是不在家,潘奶奶忙著家裡的活,沒管兩個小丫頭,衛子英繼續她的搓繩任務,一下午過去,還真被她搓出來兩個大大的穀繩球。

傍晚時間,送桔子去收購站的衛家人回來了,一回來,周桂就忙不迭過來接衛子英,衛子英和潘玉華揮揮手,約定明兒還來,便高高興興和她奶一起回家了。

而呂家那邊,吵吵嚷嚷一天,都沒出個結果,說要去報警的劉芳,到底也就嘴上說說,沒敢真去報警。

猜到真相的衛老太和衛子英兩個小姑娘,自始至終都沒往外提過,蛇,是呂三丫帶回去的。

*

臘月二十八,天空放晴。

去隔壁縣建水電站的衛永華和蘇若楠回來了,這兩口子秋收完不久就出了門,一去就是兩三個月,一直到過年前兩天才回來。

左河灣這邊有個習俗,凡是外出做工的人,要是去的久,回來都會帶點瓜子,散給鄰裡小孩子吃。這不,衛永華兩口子一回來,衛家頓時就熱鬨起來,灘上幾戶人家的小孩子,都來了衛家,連大人也過來湊起了熱鬨。

穿過半個月的衛子英,也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父母。

今兒,本該是高興的一天,但這會兒,衛子英卻覺得哪兒不對。

堂屋裡,衛子英瞳孔震驚,不可思議地看著一臉泫然欲泣,控訴地瞥著錢二媳婦的親媽,兩眼轉圈圈,懵得找不到邊。

記憶中,媽媽是溫柔的,香香的,特彆好說話的。

可是現在……

“錢二表嫂,我哪對不起你,你家二牛剛出生哪會兒,你沒奶,我餓著誌勇他們兄弟,幫你奶孩子,我不過出門幾天,你怎麼就能放任他欺負我家英子呢。”

蘇若楠壓抑傷心:“英子這麼小,萬一腦袋真傷著了,怎麼辦?”

來湊熱鬨,順便想嗑把瓜子的錢二媳婦,想都沒想到,自己才跨進衛家門,迎接她的,就是蘇若楠的一把鼻涕一把淚。

錢二媳婦:“……??”

哎呦,一段時間沒見衛老大媳婦,她咋就缺心眼的,忘了衛家還有個比衛二嬸子更難纏的呢。

這種難纏,還特麼像個悶棍子,打得生痛,偏還不能置氣。

因為,但凡她置氣了,衛大媳婦保準會哭得更凶。

“那,那啥,我,我,若楠弟妹啊,你,你彆哭,我已經打過二牛了。”

被一個嬌俏大媳婦,拉著痛哭,錢二媳婦進也不是,退也不是,窘迫得不行。

若哭的人是個潑婦,錢二媳婦還能橫幾句,把人懟回去。偏在她麵前哭的這個,哭也是梨花帶雨,溫溫柔柔,就算是生氣,那聲音都透著軟綿。

她能怎麼辦……

錢二媳婦頭痛。

她想溜,偏這會兒,她被蘇若楠不輕不重抓著,溜不掉。

說也奇怪,這衛大媳婦明明嬌得很,連桶水都捅不起,但這會兒卻楞是把她抓得死緊,她竟還掙脫不掉。

蘇若楠抽抽泣泣:“這不是打不打二牛的事,彆人欺負英子就算了,可二牛不同,我奶了他一場,英子會說話就天天二牛哥前,二牛哥後的喊著,他咋就下得了手。”

蘇若楠是真傷心。

她出門的時候,閨女還好好的,回來……卻成了個醜光頭。

這換誰,誰不傷心啊。

“臭小子,聽到沒有,你咋就能推英子呢!”錢二媳婦進退不得,沒地方撒氣,一回身,猛地一巴掌拍到錢二牛胳膊上。

二牛被他媽這巴掌,給打得有點懵。

捂著胳膊,要哭不哭地道:“媽,你已經打了我四次了,我知道錯了,我再不敢欺負英子。”

一旁,衛永華看著潸然淚下的媳婦,憨厚的臉上滿是焦急。

他搓搓手,老實巴交地在母女跟前踱了個來回,那愁得皺起來的眉頭,一看就知道有多焦心。

“若楠,英子沒事,好著呢,你彆哭。”

蘇若楠瞋了眼自家男人:“沒事,誰說沒事了,英子頭發沒了,成了光頭,腦袋上那麼長條口子,這以後,還怎麼見人啊。”

被媳婦懟了一句,衛永華不開腔了,尷尬得衝錢二媳婦笑了笑。

在場要說最尷尬的,非錢二媳婦莫屬。

這打也打了,罵也罵了,還被衛二嬸子順了幾個雞蛋,永華媳婦這一哭,是想乾啥。

莫不是,還想薅她家。

想到要出血,錢二媳婦這會兒隻有一個念頭,那就是趕緊跑。

不然,又要當冤大頭了。

想到這裡,錢二媳婦手一伸,一把揪住錢二牛的耳朵:“若楠,那啥,嫂子我以前沒教好二牛,我現在就回去教他。”

說著,也不等蘇若楠回話,猛一用力,也就不知咋的,就掙脫了蘇若楠的手,然後揪著自家兒子,灰溜溜地跑回了家。

而錢二牛……

本來是想到衛家,拿兩把瓜子的,結果,瓜子沒吃到,倒再一次成了他媽的伐子,又被收拾了一頓。

錢二媳婦走了,但蘇若楠還在傷傷心心地哭,仿佛衛子英真的要變醜丫頭似的,那哭聲,收都收不住。

另幾家來湊熱鬨的,一看蘇若楠這架勢,訕笑幾聲,紛紛退了出去。退出去後,不管是男人女人,都默默撫了一把額頭。

衛家這大媳婦,太喜歡掉金豆子,當著這麼多人的麵,她咋就哭得出來呢……

而自始至終都被蘇若楠抱在懷裡的衛子英,這會兒已經懵得找不到北了。

統統的媽媽……好像有點奇怪。

一旁,默不作聲給衛永華兩口子整理行李的周桂,見人都走了,睇了一眼媳婦:“若楠啊,彆哭了,人都走了。”

哭得收不住聲的蘇若楠,一聽婆婆的話,眼裡的金豆子緩緩收斂起來。

她抬頭往院外瞅了眼:“怎就走了呢,還沒給幾個小孩子瓜子呢。”

周桂翻了個白眼。

你都拉著人錢二媳婦哭了,誰還敢留下來吃你的瓜子啊。

不過走了也好,省了自家幾把瓜子。

蘇若楠收回視線,唉了一聲,慢幽幽道:“娘,既然都走了,那你把瓜子收起來吧,留著等他們來拜年的時候,再給散出去。”

聽著聲音正常,連點鼻音都不帶的親媽,衛子英:“……??”

總感覺哪裡不對。

難道媽媽一進門,就鬨這一出,隻是……為了保住帶回來的瓜子?

衛子英有點驚悚,大眼睛偷瞄向蘇若楠,想瞅瞅這個媽媽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
新媽媽鮮眉亮眼,肌膚白膩,說話時語調輕緩,帶著一種江南女子獨有的綿言細語,眉宇間透著幾分秀氣,與衛子英見過的大多數女人都不同。

衛子英眨眨眼。

統統想多了,媽媽才不是那種人。

“娘,這是我和永華這幾個月的工錢,你幫我收著。”

衛子英在打望蘇若楠,蘇若楠也在看衛子英。

她一臉心痛地看著衛子英頭上的疤痕,看的時候,還順手把這幾個月在外的收入拿出來遞給了周桂。

隔壁縣城那邊的發電站,隻是一個小型的水利電站,他們夫妻去做工,包吃包住,工錢都省了下來,那邊給衛永華開出的工錢是二十八塊錢一個月,她因為是打雜的,一個月隻有十三塊錢,幾個月的工資,除上交給隊裡的,他們還剩了幾十塊。

兩口子掙的錢,其實給不給周桂都沒啥,但蘇若楠每次都會意思意思上交一下。

反正她知道,婆婆是不要這錢的。

果不其然,錢一遞出去,周桂就推了回去:“自己收著,家裡暫時不缺錢。”

周桂這一推,蘇若楠胳膊就順勢收了回去,語速慢條斯理:“那我先收著,家裡差什麼了,媽記得給我說。”

周桂睨著一推就把錢裝兜裡的媳婦,心裡嗬嗬,就知道她會這樣。

這媳婦,彆看她柔柔弱弱,一副好說話的很,但要比心眼,左河灣還沒幾個比得過她。

也不知道這個媳婦,當初是哪隻眼睛出了問題,相中了老大這個木頭疙瘩的。

說起來蘇若楠這個兒媳婦,周桂至今都覺得很神奇。

蘇若楠是下鄉知青,高中畢業,文化人。本來她是住在鳳平莊那邊的知青院的,下鄉才一個月,就來找自家老大打家具,結果,家具打完,知青就不是知青了,一個月不到就神奇的成了衛家媳婦。

當年,這新進門的媳婦,差點沒愁死她。

這一看就是個肩不能扛,手不能提,性子好像也很軟綿的,這種立不起來的媳婦娶進來,跟娶個活祖宗有啥區彆。

老大是這個家的頂梁柱,因為他爸的原因,從小就聽話懂事,長到二十四五歲,才生了一次自己的心。他鐵了心要娶她,她能怎麼辦,隻能捏著鼻子認。

誰知道,媳婦進門,相處一段時間後,她驚奇發現,這媳婦還不是一般人。

那心眼多的,能把一家人全繞進去。

那句話咋說來著,笑裡藏刀還是綿裡藏針……說得就是她這種人。

不過,媳婦心眼多是多了點,但好在不難相處,隻要不和她耍混,她還是很講理的。至於不講理會怎麼樣,嗬嗬……剛才就是她不講理的時候。

蘇若楠看著閨女頭上的傷,眉頭打結,憂心忡忡問:“媽,英子頭上的傷,真沒事嗎?”

“真沒啥大事,你娘倆說說話,我去燒水,等會鍋子頭該要來殺豬了。”周桂看著兒媳婦那雙擔憂的眼睛,莫名有點心虛。

老大兩口子走的時候,可是把三個孩子交給她的,可現在……

呸呸呸,她心虛啥呢。

英子已經好了,除了腦袋上的頭發沒了外,活蹦亂跳,還被她養胖了一圈。

對,她沒啥好心虛的。

燒水,殺豬,再不殺豬,都要沒肉過年了。

一山還有一山高,周桂在左河灣就沒怵過誰,但自從兒媳婦進門後,她就莫名其妙的有點怵媳婦了。

倒不是怕,而是……反正她這糙婆子,就是拿這個嬌嬌柔柔的媳婦沒辦法。她但凡說話凶一點,她委委屈屈盯著她,到嘴的狠話,還沒放出去呢,她自己倒是理虧起來了。

周桂也不知道,自己在理虧個啥,反正就是重不得,輕不得……可難為死她這個當婆婆的。:,,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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