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 第 36 章(1 / 2)

錢二媳婦心裡好奇的緊,她這段時間,得空了就去鳳平莊割草,這都割了這麼久,卻楞是沒打聽出,和陳麗搞到一起的到底是哪個野男人。

不過,她不知道,但她卻覺得,衛家這邊肯定知道。

“瞎說什麼呢,去去去,我忙著,沒時間搭理你。”周桂推了推錢二媳婦,抬腳就準備回屋。

錢二媳婦被推開兩步,看著不願說的周桂,她跺了跺腳,小跑著跟上,攤牌道:

“二嬸子,你這次咋這麼好欺負呢,那死婆娘都給永民兄弟帶綠帽子了,你怎麼就忍得下去了,你趕緊跟我說說,那個野男人是誰,陳麗敢跟野男人合夥起來這麼欺負咱老衛家,還想讓老衛家給他們養野種,呸,咱不能依他們,你就該雄起來,帶大家打上門,人手不夠,我家錢老二借給你用,這口氣,咱們不能憋著……”

一隻腳剛跨進門檻的周桂:“……??”

這個莽(mang一聲)子媳婦,是咋知道陳麗給永民帶帽子的事的?

周桂一楞一楞轉頭,兩隻眼睛定在嘴巴一張一合的錢二媳婦身上。

“看著我乾什麼,我在給你說事呢,這口氣,咱們不能忍,忍了,就真成烏龜王八蛋了。”錢二媳婦被周桂看得莫名其妙,歪了她一眼,道。

周桂沒否認,訥訥問:“你怎麼知道的。”

錢二媳婦翻了個白眼:“那死堂客生野種那天,你表現的這麼明顯,我眼睛又不是瞎的,會看不出來。”

周桂見她嚷起來,就不收聲了,手一伸,一把捂住她的嘴:“你沒出去瞎嚷吧?”

錢二媳婦甩了兩下腦袋,甩掉周桂的手:“我腦袋又沒打鐵,這種事,你們都沒嚷,我嚷啥嚷。”

“沒嚷就好,這又不是啥好事,外人知道了,指不定會怎麼笑話我們家呢。”周桂聽她沒到處亂說,放下手,往屋裡走。

錢二媳婦抬腳跟上:“說出去永民是丟臉,但更丟臉的,不是她陳麗嗎,她這事要放到以前,可是要沉溏的。二嬸子,這口氣,你該不會就這麼咽了吧。”

這可不是二嬸子平時的作風。

周桂:“永民都認了,我還能怎麼著。”

錢二媳婦啐了一口:“永民眼瞎了不成,他得有多喜歡那婆娘啊,這種事都認。”

周桂斜了她一眼:“你彆出去嚷,咱自己知道就成。”

“你都不管,我還嚷什麼嚷,那個野男人是誰?是知青院的嗎?咱們不能明麵上收拾他,趁夜摸黑套他麻布袋,出口氣總行吧。”錢二媳婦歪了歪嘴。

毛的個不嚷,不嚷她就不姓許。

她不但要嚷,還要嚷得全村都知道,讓狗日的陳麗沒臉見人。

周桂:“我倒是想出口氣,但他人在江省,我去哪出氣。”

錢二媳婦微楞:“啊,江省的?”

野男人竟是江省人。

對了,上次聽說陳麗在和永民處之前,回過一趟江省,這死女人,莫不是就是那時候懷上的野種。

一懷上野種就嫁給永民,她,她這在算計老衛家啊……

衛永民這個豬油蒙了心的,都被女人算計成這樣子,還特麼願當烏龜。

——窩囊廢!

“嗯,江省的。”周桂耷下眼睛:“彆好奇了,回去吧,我還有事要忙呢。”

“噯,那我回了,二嬸子,你彆委屈,回頭找到機會我幫你撕她。”

錢二媳婦神情複雜地瞅著周桂,就覺得,這次她老嬸子可受委屈了。

她一輩子風風火火,爽利的嬸子,哪受過這種氣啊,衛永民太不是人了,娶這種婆娘來氣老娘,要她說,就是打少了。

錢二媳婦覺得周桂受委屈了,回了新房子的陳麗,也覺得自己受委屈了。

衛家太欺負人,一家子合夥起來欺負她。

早知道衛家這麼不是人,當初她說什麼也不會選他衛永民。

陳麗現在後悔嫁進衛家了,去年,她剛知道懷孕那會兒,本來是想在知青院裡找個人嫁的,但衛永民一直纏著她,口口聲聲說喜歡她,她見嫁進衛家的蘇若楠日子過得好,猶豫了一下,想嫁給衛永民也成,至少不會受啥氣,而且,鄉下小子,就算她以後回城了,他也拿她沒辦法,誰知道,選錯了人……

陳麗難受死了。

然而,真的讓她難受的,還是一個月後。

差不多又過了一個月,公社廣播喇叭裡,社長那帶著地方方言的聲音,鄭重地宣布了一條消息,那便是高考恢複了。

公社鼓勵所有在下鄉知青,踴躍報名,想要參加高考的,都可以去公社找他拿報名表。

甘華鎮這邊情況和彆的地方不大同,山高水遠,耕地不是很多,自家山溝溝的老農民都吃不飽,偏每個月,還得撥糧食養知青。

老知青乾活勉勉強強能看,新來的知青,那完全就是浪費糧食。若不是市裡有任務指標,公社社長早就不想要知青了,這會兒高考消息下來,社長腦袋一轉,就想把這些不事生產的知青,全給弄回城裡去。

所以,喇叭裡,公社社長說的聲情並茂,並鼓勵道,這是回城的機會,大家要多努力。

出了月子,背著孩子正洗衣服的陳麗,在河邊洗衣服的媳婦口裡,聽到了這個消息。

得知消息,陳麗腦袋刹那間空白,也不知是受了什麼打擊,身子一個不穩,大人和小孩,竟都栽到了河裡……

一聲撲通,浪花瞬間炸開。

幾個正在談高考的媳婦,一轉頭,便見蹲在一旁邊的陳麗,落進了水裡。

大夥震驚,反應過來,趕忙撈人。

好在這會兒洗衣服的人多,陳麗栽進去,喝了兩口水,便被拉了上來。

雖然撈起來的及時,但大人小孩子卻全都打濕了。

“陳麗,你還站著乾啥,趕緊回去換衣服,你家小子全身都濕透了,不快點,不定要生病。”

幾個媳婦把人拉起來,卻見陳麗呆呆地站在原地,動都不動一下。

其中有個媳婦看不過去,吱聲喊了嗓子。

陳麗神情木訥,腦袋裡全是恢複高考的事。

高考恢複了,高考恢複了!!

她這段時間,都在折騰什麼,都在折騰些什麼……十年她都熬過去,為何會在這最後這一年,把自己弄到這般田地。

陳麗心思紊亂,雙眼茫茫然然,毫無焦距地盯著河麵。

她這樣子,看得幾個媳婦心裡打突。

“你乾什麼呢,你家小子在哭,趕緊回去給他換身衣服。”

趙勇媳婦瞅著陳麗那模樣,心裡有些發毛,手一伸,用力拽了她一下。

陳麗踉蹌了兩步,終於回神。

她嘴角一扯,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,衣服也沒提,丟在河邊,背著孩子魂不守舍往石灘那邊走去。

大夥盯著她離開的背影,心裡都膩歪得不行。

“有毛病吧,洗個衣服還能掉河裡麵去。”有個媳婦啐了一口,嘀咕道。

“你懂啥呢,高考恢複,她卻嫁人了,這不是在後悔嗎?”

“她後悔啥後悔,高考恢複了,她又不是不能去考。”

“她現才剛生完孩子呢,衛二嬸又不給她帶孩子,她有時間去考。”

“那不是還有永民嗎,永民也可以帶孩子啊。”

“永民高中畢業,他也是可以去考的。說到永民,我給你們說個事兒,你們可彆拿出去亂傳。”

提到衛永民,其中一個媳婦東張西望了一眼,壓低聲,小聲道:“我聽鍋子頭娘說,衛永民好像厭了陳麗,生孩子那天,他都沒進屋瞅一眼。”

“厭了,這麼快?這不是他鬨著非要娶的嗎,咋這麼快就厭了呢?”

“噓,你小聲點,那天,我聽鍋子頭娘嘀咕過幾句,說陳麗生的這個兒子,沒一點像永民。”

大夥震驚,愣了一會兒,才道:“不是吧,這種話可不能亂說。”

“又不是我亂說的,這是鍋子頭老娘說的。”

“那啥,這孩子可能真不是永民的,前天我和錢二媳婦去山上打柴,錢二媳婦說,這孩子是陳麗跟個江省一個野男人搞出來的,還說,其實衛二嬸他們都知道。”幾個女人說到孩子,旁邊有個一直沒吱聲的媳婦,按捺不住接嘴道。

這媳婦話一出,低聲聊天的人,頓時震驚了。幾個媳婦麵麵相覷,都有點回不過神來。

“錢二媳婦親口說的?”

“嗯,說是二嬸子告訴她的。”

“呸,還特麼是城裡來的呢,要不要臉了,這種事都乾得出來。”

“難怪衛家對陳麗的態度這麼奇怪,敢情原因在這裡啊,衛永民是怎麼想的,咋就心甘情願當了這綠毛王八呢。”

*

另一邊,回了石灘子的陳麗,木木呆呆坐在板凳上,也沒說給孩子換衣服,就那麼盯著屋外麵,小孩子一直在哭,然而她卻始終無動於衷。

這一坐,就足足坐好幾分鐘,等她從自己的情緒中回過神來,背上小孩聲音都哭啞了,而且,還因為衣服打濕太久沒換下,涼到了,發起了燒。

走神的陳麗,終於緊張起來,她抹了一把眼睛,趕忙給孩子換衣服。

換好衣服後,摸了摸小孩的額頭,發現小孩子溫度有些烙手,她心裡一個咯噔,把孩子套到背上,在家裡翻找了一下,沒找到衛永民這段時間賣籮筐攢下的錢翻出來,背上孩子,就往鎮上衛生所走了去。

坡上自留地裡,帶著衛子英,正在挖地的周桂,也聽到了高考恢複的消息。

聽到消息刹那,周桂就乾不下去活了,把那邊在挖蚯蚓的衛子英喊過來,一手扛鋤頭,一手夾著衛子英,像夾猴子似的,就往家裡走。

“奶,我挖的蚯蚓還沒拿。咱拿去給雞吃,吃了多生蛋。”被奶奶夾在咯吱窩裡的衛子英,盯著自己裝蚯蚓的破碗,道。

周桂:“沒事,等會讓你爺來拿,走,回去收拾一下,等會兒和奶一起去市裡,看你媽去。”

“奶,去市裡,真的嗎?”衛子英一聽要去市裡,小眼睛忽地亮了。

哎呀,她早就想去市裡看看了,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,人小沒人權,爸爸媽媽不帶她,奶奶又不去城裡,害得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西口市在哪個方向。

“嗯,真的。”周桂隨便應付了一句,夾著衛子英回了家。

回家後,周桂把衛子英擱到地上,進了隔壁錢老二家。

錢二媳婦這會兒正在捅耗子洞,說是廚房裡有隻耗子打了洞,裡麵有窩耗子,正在捅呢,想把那窩耗子弄出來。

“二嬸子,你咋過來了。”錢二媳婦灰頭土臉地看著周桂。

周桂:“娃她二表嬸,我要去城裡兩天,這兩天,你幫割兩背豬草,還有河裡的鴨子,晚上一起幫我趕回來一下,回頭誌勇誌輝放假了,我讓他倆給你打兩天柴。”

衛良峰腿不好,割豬草這種要蹲下的活,他乾不了,周桂要去城裡,家裡一些每天都必須要乾的事,隻能讓錢二媳婦幫忙乾一下。

錢二媳婦拍了拍腦門上的灰:“去看永華兩口子啊,去吧,家裡我給你瞅著。”

相鄰這麼多年,兩家一直都是這樣,誰要有個啥事,都是讓隔壁幫忙喂雞喂鴨,照看家裡,所以錢二媳婦沒一點推脫,一口就應下了。

“那我去了,這兩天就麻煩你了。”周桂樂嗬一笑,就回了自己家。

到家後,她進進出出,給衛子英收了套換洗的衣服,然後找了個乾淨些的小背簍,將一兩個月前,蘇淩雲給蘇若楠帶來的高考材料給全收到背簍裡,裝好後,在書上麵放了張帕子隔上一層,把灶上熏著的臘豬蹄給弄下來,拿了穀草包著,放在書上麵。

做完這些,又在家裡轉了一圈,先是掀開米缸看了一下,見米缸裡米不多,便收了帶米進城的打算,轉而把盆子裡存放的二十幾個雞蛋給弄出來,放到一個小木桶裡,為防雞蛋在路上撞壞,還往小木桶裡給裝了一些糠,最後便是打開醃鹹鴨蛋的壇子,撈了十幾二十個鹹鴨蛋裝進袋子,雜七雜八收了一大背東西,最後給衛良峰說了一聲,帶上衛子英,就往鎮上走。

兩祖孫到了鎮上時,恰好撞見陳麗抱著孩子,從衛生所裡走了出來。

兩方撞見,都楞了一楞。

周桂瞥了眼陳麗,然後就直接無視了她,帶著衛子英往汽車停的地兒走了去。

陳麗沒動,神情不明地盯著周桂背上的背簍。

她眼尖,好像在背簍下麵,看到了好些書……

她盯著那些被壓住的書,腦子裡不知在琢磨什麼,等周桂和衛子英上車後,她眸子一暗,背著孩子,去了鳳平莊那邊的知青院。

*

甘華鎮一天有兩趟去城裡的車,周桂趕巧,剛坐上中午十一點過出發的那一班。兩祖孫坐了兩個小時的車,就到了西口市的長江渡口處。

西口市還沒過江大橋,汽車到了渡口,等了差不多二十幾分鐘,才等到過江的船靠岸。

船一靠岸,汽車就緩緩駛向甲板,上了船。

這是衛子英第一次見長江,小丫頭呆她奶懷裡,大眼睛好奇盯著車窗外。

如今雖是入秋,長江水已不如夏季那般洶湧,但依舊看著很壯觀,一眼眺望過去,江麵白帆點點,水波蕩漾,讓人心曠神怡。

江上還有幾艘打沙船,正在勞作,轟鳴聲老遠都能聽得到。

十幾分鐘後,船靠了岸,汽車再次啟動油門,往西口市汽車站駛了去。

如今這年頭,西口市還不算很繁華,建築也不高,最多也就四五層樓,唯一比較高的,就是西口市前兩年前才建成的醫院。汽車站在市中心,從渡口那裡上岸後,汽車又開了十幾分鐘才抵達汽車站。

汽車站人多,周桂擔心衛子英走丟,一下車,就麻利地拿了根布繩子,係在了衛子英的手腕上。

今兒進城,她背的東西太多了,空不出手抱衛子英,所以,隻能把小丫頭套著。

祖孫倆跟著人群,走出汽車站。

周桂牽著繩子,打量了一下四周,然後帶著衛子英進了旁邊一家賣包子的國有商店,周桂買了兩個包子,隨便問了一下老板,南山家具廠該怎麼去。

這老板也是個熱情的,給周桂指了汽車站對麵的公交車站,說坐五路電車,就能抵達南山家家具廠。

周桂向老板道了聲謝,帶著衛子英過了馬路,然後在公交車站下靜靜地等著車子。

衛子英第一次進城,心裡對啥都好奇的很。

雖然這個年代,比不上星際時代發達,但也另有一番景色,衛子英當係統那會兒,對外麵的認知,全是來自於製造者的輸入,不懂,也不知道該如何欣賞,但現在她是人,有好奇心,她肉眼所看到的一切,都是值得她探索的。

等車這會兒功夫,小丫頭便把周遭環境記住了。

她笑吟吟的,一邊吃著小包子,一邊聽著馬路上,自行車的鈴鐺聲和汽車聲。

吃著吃著,她眼睛一瞄,便見公交車站旁邊,走過一大一小兩個人。

大的是個男孩子,看著應該有十五六歲了,而小的則是個女孩,七八歲左右。

女孩手上拿著一根冰糕,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蓬鬆小裙子,頭發打理得很精致,梳著兩個小馬尾,馬尾上還有兩朵紅色的頭花。

這女孩子長得精致,打扮的也很精致。

正啃包子的衛子英,在看到這個女孩刹那,烏黑眼睛就凝在了彆人身上。

看的時候,她眼睛裡還充斥著一絲探究。

衛子英的記憶很好,隻要見過或是看過的人,就沒有一個她不記得的。

旁邊等車的女孩,雖然陌生,但衛子英卻認得她。

暑假,她大姨來的那天,她曾在甘華鎮上見過她。

那天,這個女孩子坐在收購站外麵的石墩子上,一直盯著玉華姐姐看,那天陪在這個女孩身邊的,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成年男人,今天陪在這個女孩身邊的,則換成了另一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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