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第 40 章(1 / 2)

周桂在坡上說著衛永民和陳麗後續的事,嘴邊一直浮著笑,顯然,蘇若楠這個處理方法,很是得她的心。

有時候,打人一頓,不見得能撒氣,但這種白刀子進,紅刀子出的,一點一點戳人心窩的處理方法,卻是真真能爽到人心眼裡去。

她陳麗以前不是戳她心窩子嗎,現在啊,換他老衛家紮她刀子了,她倒是很想知道,陳麗現在是啥心情。

錢二媳婦和鄭娟聽到周桂這話,眼裡也浮出幸災樂禍的笑。

陳麗這下算是完了,良山和江省她的名聲都壞了,呸,這種女人,就該這麼收拾她。

坡下,衛子英聽到她奶的應聲,邁著小短腿,嘿咻嘿咻往半山坡爬去。

“奶,奶……”衛子英扯著嗓子,軟軟綿綿跟叫魂似的,一邊喊著周桂,一邊往她跑去。

“哎呦,你慢點,地裡顛著呢。”周桂掀眼,瞅著跑過來的小丫頭,趕忙道。

“我穩著呢,摔不了。”

衛子英跑過幾塊地,來到了周桂乾活的地方,然後撫一把頭上看不見的汗水,小屁股坐到了她奶的背簍上。

周桂瞅著小丫頭,疑惑問:“你不是和你大哥他們一起打桐子去了嗎,怎跑來找我了?”

衛子英緩了口氣,睜著烏黑的大眼睛,道:“奶,我剛在山上,聽人說,渾山那邊有壞人。”

“啊,壞人,什麼壞人?”錢二媳婦聽到衛子英說渾山,手上的活一頓,撒眼瞅著她。

今年秋後,錢二牛也去上學了,他和衛誌勇兄弟不一樣,他是在渾山這邊上學。

渾山小學隻有三個班,分彆是一年級,三年級和五年級,現在這年頭,有那意識送孩子上學的人還不多,學生生源是個問題,所以,渾山就每隔一年收一次學生。去年,衛誌勇和衛誌輝到了上學的年紀,因著渾山沒有收學生,才被蘇若楠送去了鎮上,若是再等上一年,應該也是要去渾山讀書的。

因為錢二牛在渾山上學,錢二媳婦聽到有壞人,下意識就緊張起來。

衛子英瞅著錢二媳婦,操著小孩子獨有的軟綿聲音,繪聲繪色地把自己在良山上聽到的消息,說給了三個人聽。

聽完後,錢二媳婦眼裡頓時浮起擔心,楞楞問:“那有捉到嗎?”

衛子英歪著小腦袋,道:“沒捉到,聽說被他們跑了。”

錢二媳婦聞言,騰地一下起身,急忙朝周桂和鄭娟說了一句:“二嬸子,你先忙,我去渾山生產隊問問,這幫人也不知哪來的野路子,這萬一跟姓朱的一樣,心肝黑的也把主意打在孩子們身上,那咱們得想個辦法把他們給弄住才行。”

“你快去,要實在是擔心,那讓錢老二早晚接送。”鄭娟揮揮手,讓錢二媳婦趕快去。

錢二媳婦背上背簍,揪著眉心:“哪有那麼多時間接送啊。”

說完話,她甩著胳膊,就直接往渾山生產隊去了。

周桂一直沒吭聲,等錢二媳婦走了,她蹙著眼睛,盯著背簍上坐著的小丫頭,道:“你顛顛跑過來,就是跟我說這事?”

衛子英小腦袋一點:“對啊。”

“是不是發現了啥?”帶了衛子英這麼久,周桂也算是摸清楚了這小丫頭的性子。

她火急火燎地跑來和她說這事,保不準又是發現了什麼。

說起來,自家這小孫女真真和彆的娃娃有點不一樣。哪兒不一樣,周桂說不出來,反正就覺得小孫女主意很大,看東西,比他們大人看得還仔細,看了還不算,還會有自己的想法。

彆人家三歲多的娃,哪會這麼古靈精怪啊,沒吊著大人要吃要喝,哭哭鬨鬨就算乖的了。

可自家這個,門檻都得雙手雙腳一起爬才能翻過去,主意就一堆一堆的了。

衛子英聽她奶問,學她奶平時黑臉的樣子,唬著小臉蛋,道:“奶,奶,去渾山的是三男一女,外地人。”

周桂有點沒鬨明白:“然後呢?”

衛子英道:“咱們那天在車上遇到的也是三男一女,外地人,那個姨姨還一直在問你渾山的事。”

小丫頭話一落,周桂神情登時一楞,反應過來,手掌猛地一拍大腿:“合著是他們啊,在車上那會兒,那女人那麼熱情,敢情是在向我打聽渾山的事。”

這一拍,也不道周桂用了多大的力,腿上的肉都跟著顫了顫。

衛子英小眉頭聳了聳:“……??”

奶奶和二表嬸她們好奇怪,為啥一激動就要拍腿,這拍下去,疼得可是自己。

“走,走,找你大爺去。”周桂倏地站起身,把衛子英往背簍裡一裝,就準備去找衛良忠。

鄭娟:“二嬸子,咋了,你知道是誰?”

周桂:“不知道,但應該是遇上過,那天我從城裡回來,車上就有三男一女,說是去楓橋鎮的,但卻一直在問我渾山的事,下車後,英子瞅見他們進了招待所,說他們是壞人。我當時沒放心上,這一想,不定摸黑去渾山的就是這夥人。”

“他們去渾山乾啥?”鄭娟疑惑。

“我哪知道啊,我去和大哥說一下,那夥人要是沒走,肯定就在招待所裡,現在追過去,不定還能逮到人。”周桂把割紅苕藤的刀,撇到竹篾上,顛了顛背簍,就去找衛良忠。

周桂背著衛子英,在坡上找了一會兒,也沒見到衛良忠的影,以為他在家,於是又去了溝子裡,不想,剛跨進衛良忠家,就聽守家的衛誌學說,他爺接到通知,去公社開會去了。

撲了個空,周桂蹙著眉頭,尋思了一下,然後把背簍裡的衛子英抱出來,準備一個人去渾山生產隊瞅瞅情況,再把她和英子的發現,告訴渾山那邊的村民,讓他們先去逮人。

衛子英不乾,睜著烏黑大眼睛,吊著她奶的腿:“奶,我也要去。”

周桂瞅著褲管上的猴子:“你去做啥?”

衛子英嘟著嘴:“我發現的,我要去……”

穿越過來大半年的衛子英,沒啥愛好,就愛聽大人們的事。不跟緊點,一個轉身,她就啥也不知道了。

就比如她叔和陳麗的事,她到現在都不知道,陳麗和她叔鬨得那麼凶,到底是啥引起的。

所以,不能錯過。

周桂見小孫女非要跟著,彎身,把她跑起來:“成吧,那就一起去吧。”

兩祖孫還沒走出溝子,就見那邊,潘宏軍背著潘玉華愁眉苦臉,往溝子裡走了進來,而被他背著的潘玉華,神情也同樣有些不好,眉頭耷著,一臉很泛愁的樣子。

父女倆這神情,隻要帶了眼睛的,就能看出他們有事。

“宏軍,你這是咋了?”周桂看他們過來,停下腳步,關心地問一問。

“沒啥,二嬸,你們這是去哪?”潘宏軍收起心裡雜亂的思緒,強打精神,打了聲招呼。

周桂:“說渾山那邊可能又有人販子出沒,我去渾山生產隊瞅瞅。宏軍,你這是……荷花和你娘呢,說起來,我有幾天沒到荷花和你娘了,她們去哪了?”

地裡的紅苕快收了,按說,村裡麵的人,都會趁著這個點,多弄點紅苕藤子來放著,冬天的時候,可以少上山割兩背豬草,但潘家這邊……不提不知道,這一提起來,張荷花和潘家嫂子好像已經三四天沒去坡上了。

不但他們,連潘宏軍也神出鬼沒的,他們家,也就隻有玉華丫頭偶爾會見個影,幾個大人好像突然間,都沒影了。

周桂不提張荷花還好,一提,潘宏軍的眉頭就夾了起來。

“荷花生病了,在市裡住院呢,我娘在醫院陪她。”

“啥,住院?”周桂了一驚,忙不迭問:“她怎麼了,哪不好了,怎麼都沒聽你們說過。”

潘宏軍眉頭深鎖,愁道:“也是才檢查出來的,醫生說是什麼腦動脈病變,反正挺嚴重的,不醫的話,以後可能要癱瘓,現在發現的早還能醫。”

說起這,潘宏軍就有些後怕。

最近,荷花總是喊頭暈,他以為她是沒睡好,也沒太當回事,要不是玉華纏著,非讓他帶她媽去市裡檢查,荷花這病,怕是還發現不了。

醫生說了,荷花這咱病,不爆發就沒啥危險,可一旦爆發,最輕的就是癱瘓,嚴重了甚至可能會要了荷花的命。

如今發現的早,還能醫。

前些年,因為他們沒孩子,荷花跟著他受了不少委屈,荷花知道他不能生,卻沒嫌棄他,選擇跟他一起過,荷花要真有個三長兩短,他……他這個家啊,就散了。

醫肯定是要醫,就是那錢……

哎,醫院就是燒錢的地方,一進去,就能掏空一個家,哎,現在家裡錢已不多了。

“荷花也才三十幾歲,路還長著呢,癱瘓了,以後就惱火了,能醫就好,能醫就好。”周桂聽到張荷花還能醫,提著的心稍稍鬆了下去。

潘宏軍勉強笑了笑:“是這個理兒,嬸子,我就不和你說了,我先回家去了。”

周桂噯了一聲,安慰道:“宏軍,你也彆太愁,發現的早,好好醫,肯定能醫好的。”

潘宏軍點了點頭,背著潘玉華繼續往村裡麵走去。

潘玉華扒在她爸身上,小臉貼著她爸的後背,道:“爸,我這兒還有點錢,先給我媽治病吧。”

潘玉華知道她爸在愁什麼,她選在這個時間點,纏著讓媽媽去檢查,一開始就做好了準備的。

她重生回來,搗鼓那麼多東西,可不是在瞎搗鼓。

媽媽治病的錢,她已經攢得差不多,就算是差,也差不了多少。

年前年後她打鞋,就掙了差不多三四十塊,賣冰粉也掙了不少,後麵她做頭花和草帽子,更是掙的多,特彆草帽,三天一輪的集,她爸去一次,就能賣上十來個,有時候貨積得太多,她還會讓她爸帶去彆的鎮上賣。

因著做草帽來錢快,她媽奶閒下來時,也會幫她編,而她奶更是一天到晚都在幫著做,而她則隻需要把這些編好的麥桔給縫成帽子就成,因著有上輩子的經曆,她做出來的帽子,比一般草帽都好看,偶爾帽子上還佩了裝飾,更有專門為女人和孩子編的帽子。

這種帽子比較值錢,普通草帽能賣到五毛,有裝飾的就能賣到八毛。隻進不出,她這段時間掙下來的錢,差不多有兩百七八了,加上家裡的錢,應該是夠媽媽看病了。

上輩子,媽媽就是醫得太晚了,明年正月的時候癱瘓的。

雖然命是搶回來了,但媽媽卻有兩三年不能走路,好不容易恢複到能慢慢走了,也沒享到什麼福,沒等她成家就走了。而爸爸……

潘玉華想到潘宏軍,小臉又在她爸背上蹭了蹭。

爸爸因為她,也是常年奔波,四處給她找女兒,到老都沒能閒下來,後來病逝在了醫院。

上輩子,爸爸媽媽沒享過她一天的福,這輩子,她希望爸爸媽媽都好好的,能給她一個孝敬他們的機會。

潘宏軍聽著閨女貼心的話,笑了笑道:“還沒到要動你的錢的時候,玉華,這段時間我和你奶都不常在家,你晚上睡覺要把門關好,要是害怕,你就去灘子那邊和英子睡,等會兒我去醫院的錢,會先去給衛家那邊說說。”

彆人都說兒子好,要他說啊,閨女比兒子更好,她閨女才四歲多點呢,就能這麼體貼他和荷花了。

這麼好個閨女,他這輩子值了。

荷花,你可得早點好起來啊,好了,咱們不定還能享到閨女的福呢。

潘玉華搖搖頭:“不用,我關好門就成,爸爸你放心,我會把雞鴨喂好的。”

“嗯。”女兒的貼心,安撫了潘宏軍心底的煩躁,他笑了笑,啥也不再說,背著潘玉華回了家。

另一邊,周桂帶著衛子英,翻了幾個山頭,來到了渾山生產隊,她比錢二媳婦慢了一步,來的時候,錢二媳婦正和渾山生產隊的隊員打聽消息呢。

“嬸子,你怎麼也過來了?”錢二媳婦瞅著也跟來渾山的周桂,詫異問道。

周桂睨了眼錢二媳婦:“你能來,我就不能來了,怎麼樣,是啥情況。”

周桂話剛問出去,旁邊那和錢二媳婦說話的女人,便搭腔道:“能有啥情況,那天晚上,我男人他們追上去時,隻看到四個背影,打草驚蛇了,這幾天,咱生產隊安排人守了幾晚上,連個鬼影子都沒再守到。”

周桂聽完,蹙著眉頭尋思了一下,道:“付大妹子,你們生產隊隊長在家嗎,我知道點情況,我給你們隊長說說,不定啊,你們還能抓到那夥子人。”

“衛家嬸子知道那夥人是誰?”姓付的媳婦,詫異地看向周桂。

“我也不知道算不算,但我感覺應該是,前不久,我從城裡回來,在車上遇到幾個陌生人,也是三男一女,其中那女的,在車上時,一直問我渾山的事,我當時沒多想,還以為她是好奇棒老二呢,說得有點多,我這會兒想想,摸上渾山的恐怕就是這幾個人。”

周桂這會兒已經信了衛子英話,仔細一想那天在車上遇上的那三男一女,怎麼想,都覺這邊半夜摸上山的人,就是那他們。

錢二媳婦遞了個埋怨的眼神給周桂:“二嬸,你咋不早說呢。那這夥人現在在哪呢?”

錢二媳婦這眼神,讓周桂膩歪得不行,趕緊道:“英子看到他們進了鎮上的招待所,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還在不在,付大妹子,你們要不要叫人去看看。”

不等姓付的女人接話,錢二媳婦一轉身,就往前走,道:“我先去瞅瞅,付二姐,你和我一起去鎮上看看,要是他們還在,我盯著,你回來喊人。”

“也成,不用等回來喊人,我現在就多喊幾個人去。”姓付的媳婦一拍大腿,道。

周桂:“那成,你們去忙,我去我四姐那屋坐坐。”

周桂嘴裡的四姐,就是那個和她一樣,嫁到良山大隊的老姐姐。

甘華鎮最大的山,就是良山,這良山接著楓橋鎮,一路蜿蜒到水河縣那邊,但正中央卻是在良山大隊,所以這個大隊,也就以良山定了名,但在良山之外,還有彆的山頭,渾山就是其中一座。而周桂的四姐,就是嫁在這裡。

周桂這老姐姐,比她大了七八歲,周桂當年跟著大哥和四姐逃難,逃到甘華鎮,她四姐為了能讓哥哥和她融入這個地方,一到甘華鎮,就找人說媒,嫁給了一個當地人。

小時候,周桂還在渾山生產隊這邊,生活過一段時間,一直到她大哥在鎮上找到了活,能養她了,她才跟著她大哥的。

姓付的媳婦點了點頭:“成,你去看看三叔婆吧,哎,三叔婆日子也不好過。”

周桂聽到這姓付的話,楞了楞,沒說啥,抬步往渾山生產隊最後麵,靠山的一片地走了去。

“奶,咱姨婆在渾山啊,我咋不知道?”衛子英揪著她奶的衣服,好奇問。

她是知道自己有個姨婆的,但在哪兒卻不知道,她奶沒帶她來過。端午節時,她去過舅公家,卻沒來過姨婆家,她奶不帶她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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