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現身,夫婭就停住了腳步,兀自咬牙切齒。清韻雖不待見她,可也不敢再得罪她,隻得應了一聲,帶她回膳堂取百香果。膳堂裡她的飲食供應都記在知觀用度上,容塵子不吭聲,大家也都由著她,愛吃什麼給什麼,想要多少給多少。
後山,夫婭恨恨地逮了一隻狸貓,在一株槐樹下升了火,將狸貓吊在火堆之上,嘴裡念念有辭。狸貓痛苦地扭動掙紮,張大嘴卻叫不出聲音,隻有一雙眼睛大大地瞪著。約有兩刻,終於狸貓不再掙紮了,夫婭咒語念畢,睜開眼睛,二指曲指成爪,熟練地摳下了那一對凸出來的眼珠。
她取出一個小瓶,倒出灰白色骨灰一般的粉末,在地上一排柳樹樁之間畫了一張人臉,將兩隻貓眼珠放在人眼的位置。而後又取出另一個小瓶,其內液體鮮紅若血,還在突突直跳。像是看見了最心愛的物什,她眼神都溫柔起來,注視許久才將內中之物傾倒在兩在貓眼之上。
那一對豎瞳似乎瞬間恢複了神采,帶著臨死前的痛苦與怨恨直直地望向天空。
本來,凶死之人的眼珠是最好的……夫婭拍拍手,悻悻地想。她知道容塵子懷疑她了,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,該布置的全部都布置妥當,也不過就這一晚了。
清虛觀裡,河蚌捧著三個百香果蹦蹦跳跳地回到容塵子的臥房。容塵子還在睡,他的睡姿也是極刻板的,平躺,雙手交疊放在腹前,若是河蚌不搗亂,這睡姿一晚上也不會變一次。
隻有她鬨騰得實在厲害了,容塵子會忍不住側過身,背對著她。
河蚌坐在榻上,啃著三個百香果。容塵子不喜歡她在榻上吃東西,但也奈何不得她。說過多次無效後也不再說了。正啃得起勁呢,外麵清韻就來報,說是後山發現一個大河蚌。
容塵子打發走了他,開始梳洗,隻淡淡地問了河蚌一句:“又去後山做甚?”
河蚌啃完了果子,正在到處找東西擦手。容塵子是真怕了她,隨手將手中毛巾絞乾,遞了過去。“熱,我想泡水。”河蚌就著他的毛巾擦手,擦完之後原封不動地遞回去。
容塵子這才開始洗臉:“你眼睛還沒好,彆去後山泉水裡洗澡。南疆巫術用的引子很邪,吃了那水的人會得病。”
河蚌在榻上打滾:“可是熱啊熱啊熱啊!!”
容塵子輕聲歎氣,吩咐門外的服伺弟子抬來一個一人高的大木桶,盛了一桶清水:“你先泡著,”他隨手畫了一道寒冰符,被烈日曬得微暖的泉水立刻無比清涼,“以後讓清玄帶人挖個池塘,種點蓮藕什麼的,你也算有個地方玩。”
這河蚌對池塘的事兒不怎麼上心:“容塵子,你真要等清素回來再對付夫婭啊?”
容塵子整飭衣飾,毫不猶豫:“那是自然,若無真憑實據,豈可隨意傷人?再者,修行不易,貧道又豈能因一時疑心便毀她根基?”
河蚌泡在木桶裡,裙裾被水沾濕,黑發海草一般飄搖,肌膚潤澤如玉。容塵子隻微微一瞟便未再多看一眼。他是個真君子,一些邪淫之念,想也不會想的。河蚌玩著水:“你也不怕她準備好了對付你!”
容塵子已端正儀容,準備出門了,聞言也隻是淡淡地道:“若真如此,也是貧道學道不精、技不如人之故,無話可說。但若為先發製人而不究真憑實據,萬萬不能。”
他出門時隨時關上房門,河蚌一翻身又變成了個大河蚌,在水桶裡載沉載浮。
“你養著本座,莫不是也在等待真憑實據?”她難得開動腦筋思考了一陣,突然又興高采烈起來,“嗯,晚上有精彩可看,要記得帶好零嘴兒!夫婭,你可千萬不要令本座失望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