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:日更黨的尊嚴
清虛觀的氣氛開始越來越怪異,豔陽當空,溫度卻低得可怕。整個山間沒有一絲兒風,草木連葉梢都不曾動一下,好像時間就此凝固了一般。邪氣似乎從地底噴發出來,連朱陽也壓製不住。
便是道行最低的小道士也開始查覺這種詭異的變化。但觀中諸人遇事都很鎮定,清玄依照容塵子的吩咐,將觀中所有人都聚集到三清殿中。淩霞山設有護山大陣,清虛觀中隱在暗處的禁製也數不勝數。
容塵子為保護他門下弟子,也算是頗費心思。
此時遇事,這些陣法、禁製的用處就顯現出來。他一聲不吭地將所有護衛宮觀的陣法全部開啟,又封住了淩霞山,是防止路人擅入、誤傷無辜的意思。大河蚌跟在他身邊,空氣隱隱泛起一股腥味,隨著日頭西斜,腥味越來越重。
肉眼可見的陰邪之氣從地底噴薄而出,隨著日漸西斜,山間瘴氣升騰而起,林葉間竟隱隱可見沙蝨、蛇虺等毒蟲形跡。山中鳥獸都在瞬間蹤跡全無,林中一片死寂。
諸道士聚在三清殿,容塵子開啟完護山大陣,將河蚌也趕到殿中。麵對門下弟子,他神色從容,向清玄一一交待三奇八門、六儀八神等陣法口訣,隨後囑咐眾人:“為師未回時,一應事宜聽從你們清玄師兄安排,此處十分安全,天亮之前不可擅離。”
諸弟子哪敢有異議,當下齊齊應了。容塵子微微點頭,手裡提了個百寶袋就欲走,清玄跟上去:“師父,徒兒想與您同去,若是……”
容塵子未待他說完便製止:“你照顧好諸師弟。”
他決定的事不容異議,左腳方踏出殿門,那河蚌已經追到門口。容塵子回頭,見她長發飄飄、衣袂翩翩,心中一軟,不由便放低了聲音:“你也呆在這裡。”
那大河蚌倒也聽話,點點頭,許久方道:“知觀小心。”
容塵子微微點頭,轉身大步行去。清玄怕河蚌鬨事,隻得安撫她:“師父道法通玄,對付這些妖邪之物不在話下。我們在這裡等他老人家回來吧。”
“這話我信,”河蚌轉身返回三清殿,“你師父這品性,沒有點真本事他活不了這麼久……”
眾弟子:“……”
天色全黑了,山林間先有些嘈嘈切切之聲,漸漸地草木折斷之聲、山狼嘯月之聲、大人小孩說話、唱歌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,有男人放聲狂笑,有女人哀哀低泣,有野獸大聲呼嚎。
大地開始震顫,似乎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,重新回到地上。
那些腳步聲有的重若擂鼓,有的輕如貓鼠,三清殿中諸小道士乍見這般景象,多少有些發虛。但是平日裡修道練功的作用倒也在這時候顯露出來,諸人念經的念經,畫符的畫符,並無驚慌失措的混亂。
清玄將河蚌精安置到諸弟子中間,也是個保護的想法。河蚌坐在中間的蒲團上,左瞄右看,頗有些瞧新鮮的意思,其他書友正在看:。三清殿殿門未掩,從此處望去,見整個淩霞山深處一股深綠色的陰氣衝天而起。
鐘靈毓秀的一處名山,如今竟猙獰陰森若陰槽地府。
河蚌對南疆的巫術也很感興趣,瞧得津津有味。冷不防殿中地皮一陣震顫,這河蚌抬頭就瞧見殿後麵的土下鑽出來一具腐爛一半的屍首。這貨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月,衣裳顏色是完全看不出來了,眼睛也成了兩個黑洞,它悄無聲息地破土而出,兩個手都隻剩了骨頭,偏生臉頰還附著爛肉。
腥風乾擾了嗅覺,反倒聞不出它的氣味。
小道士們大多閉著眼念經,沒注意到這破土而出的屍首,那河蚌也壞,她看見了也不吱聲,就任由那腐屍在殿中亂走,待屍體行過她麵前時,她悄悄伸腿一絆,那玩意兒往前一栽,一下子跌進了對麵清玄懷裡。
清玄冷不丁和一物抱了滿懷,睜眼一看,登時魂飛膽散!殿中一陣騷亂,河蚌捂著嘴偷樂,清玄狠狠瞪了她一眼。
這東西行動遲緩,卻極難殺死。符篆無效,似乎並沒有魂魄作祟,一群小道士各種法器砸了它半天,愣就砸它不死。
掉了條腿它還一拐一拐地想要傷人。
清玄算是有些見識,隻將它兩條腿都剁了:“那妖女挑起了淩霞山勢,借山脈之勢驅動屍體,若陣法不破,邪氣源源不斷,這些屍體隻怕鎮壓不住。”
那屍體沒了兩腿,它還在地上雙手亂抓,清玄怕它傷人,索性將它雙手也剁了。
受容塵子影響,他也是個好潔淨的人,衣服上沾了那屍體好些碎肉,此時哪裡坐得住。隻想著去更衣,但容塵子有令不得離開大殿,他顧及師命,不敢妄為。
那河蚌自然看出他的心思——他實在是不好聞:“要麼我陪你去換衣服吧?”
河蚌蹭到清玄麵前,清玄咬牙:“師父命我等不可擅離,更衣事小,師命難為。”
那河蚌語笑晏晏,她看著清玄的眼睛,語聲溫柔:“清玄,我陪你去換衣服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