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六章:吳傑超捂臉淚奔
容塵子在井邊沒有等來河蚌,卻等來了一個他絕計想不到的。
他腳步微錯,一臉震驚:“淳於臨?”
淳於臨紅衣曳地,風姿迤逶:“容塵子,好久不見了。”
他發如潑墨、眉目精致,言行舉止,優雅如昔。容塵子卻很快看出破綻:“區區幻術,豈能魅吾?”
眼前淳於臨輕笑,他笑時便若旭陽初升,豔色無雙:“所以我本也不是為迷惑知觀而來。我來隻是想告訴知觀一些事情。”他右手微抬,手中出現一卷綠色的文書,容塵子眉目緊皺:“神魔契約!”
淳於臨右手舒展,便見那契約緩緩打開:“三百餘年前,何盼重傷,為吾子孫所救,與吾訂下神魔契約。她培養一具妖身,令吾附魂,脫出永恒之境。”
容塵子後退一步,目光銳利如針。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。
於是很多謎團都可以解開。她身受重傷,仍能從江浩然手中逃出,可見那時候她已完全沒有行動之力,連江浩然也未曾防備她逃走。以她這般柔弱的肉身,在水中如何存活?
鳴蛇救了她,並將她帶往長崗山,治好了她。代價是她立下神魔契約,助它脫出封印。方法則是培養妖身讓鳴蛇附魂,所以她卷走淳於臨,一心培養他。所以鳴蛇不斷地去找她,卻裝作與她不曾相識。所以她總是對容塵子有所保留,不肯吐露事情真相。
容塵子閉上眼睛,心若油煎火灼。葉甜略微猶豫:“師哥,我覺得此事最好還是當麵問那個河蚌比較好,畢竟這鳴蛇一麵之詞,不可儘信。”
容塵子搖頭:“鳴蛇再不可信,它手中的神魔契約卻造不得假,她定與鳴蛇有此約定無疑。”
淳於臨淺笑盈盈,陰柔中隱透妖邪之氣:“如今你們還有活路麼?”
容塵子一道銀色符咒打過去,淳於臨如火焰一般散於無形。連三眼蛇都驚得目瞪口呆:“原來陛下早見過我家主人,甚至他們還是一夥的!!”
葉甜一腳踩在它蛇尾巴上,它跳將起來,還不明白狀況:“那我現在到底是我家主人那邊的,還是知觀你們這邊的?!我到底跟誰是一夥的啊喂!!”
河蚌站在井沿上,她不懂道術,不識幻術的破解之法。隻能單憑修為將之破除。她尋思著自己從下井到現在也走了不遠,再怎麼也還在水井附近,這水肯定是真的。遂將井中之水全部汲出,吹泡泡一般越積越多。鳴蛇真身未出,要製出一方幻境迷惑她本已不易,地方自然就不會太大。如今她用水一填充,立刻就炸裂開來。
河蚌這才發現自己仍在井底,幻術之中井底與井沿被調了個方向。她再次踩水而上,這下子見到容塵子一行人等在井邊。她歡呼一聲撲上去撒嬌:“知觀!格老子的,那條鳴蛇在下麵設了幻境,把人家都嚇了一跳!”
容塵子竟然沒有安慰她,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。河蚌有些奇怪,左右看看葉甜和她身後的小道士:“怎麼啦?”
諸人不答,連那條三眼蛇也躲在清書身後不露麵,容塵子淡淡地道:“無事,走吧。”
河蚌自然能感覺到氣氛不對,她狐疑地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,最後仍然往容塵子身邊蹭。容塵子內心也很矛盾,到底是應該相信那條鳴蛇的話,還是應該相信一派天真的河蚌?他不是個會被輕易煽動的人,也知鳴蛇立意不純,但至少它說的都是真的。河蚌確實與它訂下了契約,並且淳於臨的身體,確實為他所用了。
河蚌就挨在他身邊,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不時蹭蹭他賣乖,容塵子更是心亂如麻,其他書友正在看:。
李家集雖然被邪氣籠罩,但大多不是鳴蛇所為。它將淳於臨的身體帶到此處修煉,是以邪氣彌漫,滋生了諸多怪物。河蚌灰溜溜地跟在容塵子身後,不知道自己哪件事又做錯了。她不是個乖覺的,之所以這般也總是心虛之故。
容塵子想打她吼她,又想抱過來親一親她,可終究什麼也沒做。即便她與鳴蛇定有契約,但畢竟是前事了,也許自己真的應該試著相信她。
一直往前走,有個小竹林,竹林外還有個牛棚。如今怪事極多,畜牲大多成了精,牛也不知道哪去了。牛棚旁邊有幾戶人家挨在一起。容塵子自然先去察看,河蚌見過住宅子,沒見過牛棚。她站在牛棚邊歇腳,牛棚是石頭壘的,從方形的小窗口望進去,隻能瞧見黑乎乎的稻草。河蚌伸了頭去裡麵看。
正看到栓牛樁,突然一張臉出現在她眼前——眼珠吊在眶外,蛆蟲滾動,另一隻眼睛睜得大大地瞪她。
河蚌沉默了兩秒,隨後一聲尖叫撕心裂肺,將葉甜都嚇了一大跳。
容塵子還沒及出來,清玄先迎上來將河蚌扯到身後,眾人終於見到牛棚裡的那個東西。是被狗咬死的李盤。他連唇都變成了黑色,嘴裡噴出綠色的氣體。清玄從腰間布袋裡取出一張鎮屍符,貼在他額上。他動作一滯,不過片刻,鎮屍符無火自燃。還好容塵子從房中趕出來,單手結印,印在屍身額頭的符紙上。
李盤不停地張嘴,似乎有話要說,容塵子側耳過去,他指著河蚌,掙紮著道:“水妖……殺人……”
河蚌瞪大眼睛:“誰?我?”
李盤突然全身痙攣,沒有表皮的腐肉上爆出白色的筋肉,似蟲一般滾動,葉甜早已轉身嘔吐起來。河蚌緩緩退後,她也不開心。如果依著她的性子,這會兒早已經負氣走了。可是她知道自己走不得,所以她超乎尋常地鎮定:“我不知道你在懷疑什麼,但這時候你必須信我。因為現在隻有高碧心一個內修,且她修習風係法術不過三百來年,有多少底子我最清楚。若單憑她,你們絕對殺不死兩條鳴蛇。”
她說你們,容塵子心中微痛,突然沉聲道:“我信你。”
河蚌頗有些懷疑——這番事情她自己都有點心虛:“真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