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二章(1 / 2)

神仙肉 一度君華 12461 字 7個月前

容塵子出得房門,這次國醮他準備帶清玄、清素同往,清虛觀的事仍交由葉甜打理。對於葉甜他是放心的,隻是叮囑她開啟護山大陣。葉甜比較細心,平日她隨莊少衾住在宮裡,對這個一心慕道的皇帝也頗有些了解,不免就將皇帝的喜好一一告知。

容塵子也不在意:“師哥此去並非討聖上歡心,一些繁複瑣事,不記也罷。”

清虛觀香火鼎盛,山門剛開,已有香客陸陸續續前來,葉甜忙著接引善信,河蚌也睡醒了。醒來後她就發現容塵子不見了。

觀裡的小道士生怕她哭鬨,又給做了許多吃的,再加上玉骨開的小灶,容塵子的房間裡到處都是好吃的。這河蚌左右看了看,終於開始啃素鴨脖,一邊啃還一邊思考,這個老道士肯定進宮了,一時半會回不來,吃完再哭也來得及。= =

她邊看《封神榜》邊吃東西,她識字不多,看也是半讀半猜。就這麼一直吃到中午,然後她又困了。她揉了揉眼睛,玉骨趕緊過來喂了她一蠱羅漢果蓮藕甜湯,用絞得半乾的毛巾給她擦臉和手,擦完之後將床邊竹籃裡的骨頭、果核等收走。

盛夏天氣炎熱,雖然山間溫度低很多,但河蚌天生是受不得熱的,諸小道士特地給她買了瓷枕,河蚌枕在上麵冰冰涼涼,十分舒適,也就不受炎夏所擾了。

下午,葉甜過來看了她一次,見她睡得乖,也就沒有打擾,隻吩咐玉骨好生照看。如今她對這河蚌倒是全無惡意了——其實她也就是一個天真小妖吧?在她眼裡隻有三種人,敵人、朋友、陌生人。敵人一定要殺死,朋友要好好保護,陌生人不用搭理。

這樣的生活,簡簡單單、無憂無慮,比世上大多數人都幸福得多。

葉甜剛剛走出房間,河蚌便起身,玉骨趕緊上前伺候,她卻隻是擺了擺手:“外麵守著,不許任何人打擾。”

玉骨恭身應承,反手帶上門,守在門口。河蚌雙手掐訣,不多時已離了魂,往長崗山方向而去。七月的午後,陽光酷烈如火。魂魄不出汗,但河蚌也真是熱得受不了。片刻之後,她在李家集那口水井前停下來,周圍凡人看不見魂魄體的她,她縱身躍入水中。

井水清涼怡人,但她顧不上享受,一路向下。井下儼然是另一片景象。隻見一片紅色星形的水藻綿延向前,儘頭是一座水晶宮,比淩霞海皇宮規模略小,但玲瓏彆致。

河蚌緩步入內,有剛剛化形的魚妖向她恭敬行禮。

水晶宮內的陣設同海皇宮亦是相差無幾,一個人正在往桌上擺吃的,那些菜一碟一碟琳琅滿目,有清蒸梭子蟹、麻辣沙魚喉、涼拌蟄皮等等。河蚌腳步很輕,桌前的人頭也沒回:“陛下來了啊。”

那紅衣、黑發,乃至聲音語調都是她所熟悉的,河蚌也有些迷糊了:“你到底是誰?”

“還差一個蔥燒海參,馬上就好了,快過來坐下。”他拉著河蚌坐在桌前,給她挾了一個香波螺。想象著那滑滑嫩嫩的螺肉、仿佛入口即化的鮮香,河蚌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離魂前來了。

見她喜歡,麵前人兒眸子裡都溢出了笑意:“我去準備食盒,陛下帶回去吧。”

仿佛什麼也沒有改變,他還是淩霞海域的淳於臨。河蚌輕聲道:“你既然逃脫,便應尋一處清靜之地好好修行,為何一定要為禍人間?”

淳於臨未答話,不多時便取了蔥燒海參返轉。他細心地將每碟菜都裝到食盒裡,河蚌用力推他:“說話!”

他微微錯後一步,許久才抬眸淺笑:“不願遠離陛下。”

河蚌抬手輕撫他的臉,他靜靜站立,容光驚世,好看的:。許久之後,河蚌終於下定決心:“走吧,不管你是鳴蛇還是淳於臨,離開這裡,遠避人群。千年之內,我不想再聽到你的任何音訊。”

她大步走出去,不多時又回轉,將所有的食盒全都撥到一起,借水而遁,直接回了清虛觀。= =

及至酉時,於琰真人那邊傳來消息,稱已經殲滅綏山的妖物。諸人都放了心,開始籌備國醮事宜。聖上的性情莊少衾最清楚,這事雖然高功法師禮請的容塵子,但他畢竟是國師,各處關節也非同他商議不同。

綏山不是談話之處,反正離清虛觀不是很遠,諸道士也就轉道清虛觀,一應器具均由觀中小道士協助采買。

清虛觀更添了些熱鬨之象,見觀中事務井井有條,於琰真人自然也誇讚了葉甜一番。自從紫心道長仙逝之後,他便如同這三個孩子的師長,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,他這個父親在容塵子、莊少衾麵前都嚴厲得緊,惟獨在葉甜麵前很和藹。

葉甜是個懂禮數的,平日裡從不恃寵生驕,在他麵前一直舉止得體。他與葉甜煮茶論道,見她舉手投足穩重大方,頓時就想起那個輕浮無狀的河蚌。這位德高望重的道長也不免不解——容塵子那般端方正直的個性,怎麼會放著葉甜在眼前卻喜歡上了那樣不知羞的女子呢?

莊少衾同諸道士議完國醮進程,沒有看見河蚌的影子,當下便去了容塵子的臥房。那時候朱陽高照,院門口玉骨侍立於旁,片刻不敢大意。莊少衾衝她點點頭,本意是讓她進去通知河蚌,她倒是開了院門,被太陽烤得通紅的臉上還露了幾分笑:“主人吩咐不許道宗的人亂闖,您定是無礙的。”

見她香汗淋漓,莊少衾也不由去了幾分厭色:“我已叮囑道友,不會有人到此騷擾,你下去吧。”

玉骨低著頭應聲,卻仍不敢離開。莊少衾略略搖頭,大步進了院子。

入目先是那方池塘,裡麵荷花全然無視炎炎烈日,開得生機勃勃,一望而知非世間凡品。河蚌就坐在荷花陰影裡玩水。她仍舊赤著足,兩隻小腳泡在池水裡,不停地甩來甩去,濺起一片水花,驚得水中遊魚遠避。

莊少衾在她身邊坐下,目光不由移向那雙玲瓏玉足。那小腳生得當真巧奪天工,如今清水洗濯,又蘸著朱陽之光,更顯得欺霜賽雪。他雖無戀足的癖好,卻有愛美之心,一時半刻竟移不開視線。

河蚌頭也沒回,卻突然問:“好看嗎?”

莊少衾不由自主就答了句:“好看!”

河蚌明顯不開心,悶悶地道:“見過的人都說好看,隻有知觀沒說過。”

莊少衾不由哧笑:“這話他是說不出來。”

河蚌嘟著嘴,語聲中帶了些委屈:“都好多天了,他一次也沒回來過!”

“原來是想師兄了啊。”莊少衾盤腿而坐,對道家科儀,他最是熟悉,這會兒便也講給河蚌聽,“聖上禮請他任國醮高功,這次國醮規模甚大,須耗時七七四十九天。這段日子他還在宮中,下個月國醮一開始就會去往宮廟,無論如何也是抽不出時間回來的。”

河蚌急了:“那我可以去找他嗎?”

莊少衾隻是搖頭:“國醮非同兒戲,如讓人知道高功法師帶女眷前往,不止師兄,隻怕整個清虛觀的人都會受到牽連。”

河蚌又轉頭去看那片荷花,一臉悶悶不樂:“哼,玉骨都跟我說了,宮裡漂亮宮女好多的,他肯定不願回來了!”莊少衾啼笑皆非:“師兄是道家,宮裡宮女再多,伺候他的肯定也是太監,這個不必擔心。”

河蚌終於找到症結所在,大聲囔:“那他肯定是喜歡上哪個太監了,其他書友正在看:!”

莊少衾哧笑,隻得哄勸:“這個實在是……太重口了。彆瞎猜,師兄是真有正事。兩個月嘛,很快就過去了。你若無聊,多和清韻、昊天他們玩。”

七月中旬,國醮正式開始。莊少衾身為國師,自然要回朝。為示隆重,道門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有到場,葉甜也有些想去,畢竟國醮是件盛事,難得碰上一次。

出乎意料的是,於琰真人托病未往,道門諸人都明白——他這是當真想將道宗的重擔交到容塵子肩上了。

清虛觀,於琰真人同葉甜對坐飲茶。於琰真人考較了一些典藉、道法,葉甜均對答如流,他摸摸山羊胡,十分滿意:“紫心道友命好,門下三個弟子都能有所成就。九泉之下,想必他也能安心了。”

葉甜略作謙遜,於琰真人轉而又道:“這次國醮場麵少有,你也前去吧,見見世麵也好。”

葉甜也有自己的難處,於琰真人慧眼如炬:“清虛觀的事你不必擔心。容塵子主持完本次國醮事宜,道宗諸人必然前來清虛觀相賀。近日貧道也無事,就留在清虛觀,你也可放心前往了。”

他在清虛觀,確實應當萬事無憂。葉甜也就放了心:“那……晚輩就去往宮廟啦,清虛觀的事,就有勞真人了。”

於琰真人淡笑著揮手:“去吧。”

下午,葉甜備好行囊準備下山,臨走時再去看了看河蚌,見她在午睡,也沒有打擾,隻是再三叮囑清韻要好生照看,不可大意。

而葉甜走後,河蚌的苦日子就來了。

第三十三章:

起初幾天,於琰真人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河蚌的所在。容塵子平日管教有方,清虛觀各小道士早已習慣了各司其職、各行其事。如今即使他多日不在,清虛觀事務也算是井然有序。

於琰真人將宮觀各處都檢視了一番,本無大事,真正令他生怒的是一件小事——觀中居然有人私做葷菜,且一日數餐。他當即便抓獲了正在廚房開小灶的玉骨:“道觀乃清修之地,豈可擅設葷腥?”

玉骨自然是認得於琰真人,但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——以往觀中為河蚌開小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,從未有人反對過。她隻得強笑:“小女子拜見真人,真人有所不知,奴婢主人不喜素食,所以每日裡多少會加點葷菜。以往知觀在時,也是知道的。”

她千錯萬錯不該將容塵子抬出來,果然一提容塵子,於琰真人立刻火冒三丈:“豈有此理!他身為知觀,竟公然罔顧道門清規,全然不將禮法放在眼裡!”他對垂首站在一旁的一眾小道士怒道,“今日之後,觀中任何人飲食皆統一規格,任何人也不得特殊照顧。還有,以後膳堂用飯時間晨間半個時辰,中午一個時辰,晚上一個時辰,過時之後一律不再開放。”

其實道門爐鼎有條不成文的規定,除了使用者院落以外,宮觀之內不許隨意走動,以免惹人非議。不管什麼時候,爐鼎都是一個讓人十分尷尬的存在。也就是貧窮人家的女兒,為了吃一口飽飯,賣身方士。平日裡雖不說苛待,地位卻著實可忽略不計。

也難怪於琰真人見容塵子帶大河蚌一並出行會諸多不滿。

但河蚌是個例外,她呆在容塵子臥房的院子裡不是因為不許走動,而是懶得動。當然了,這是在食物充足的時候。沒過兩天她就發現她所有好吃的通通都不見了。她一日也隻有三餐,且都是素菜和饅頭,偶爾有包子還是白菜餡的!

何況她睡覺時間本就不在飯點,每次醒來飯菜都涼了,那個時候膳堂也關閉了,也沒處熱去。次數多了,她難免就歪著腦袋看前來送飯的玉骨。玉骨哪敢惹她,慌忙就將觀中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。

於是這個豔陽高照的午後,河蚌終於走出了容塵子的院子,好看的:。那時候香客往來不絕,小道士們都進出忙碌。她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薄綢裙,沒有披肩紗,僅有兩根綢帶交叉繞過玉頸,在脖子後麵懶懶地打了個蝴蝶結。

薄綢裙下擺極寬大,質地更是柔軟輕薄,行走之間裙裾飛揚如繁花怒綻,腰身卻勒得極緊,胸前以白色細紗滾的邊,如今她未披肩紗,便裸出一大片溫潤如玉的肌膚,她人身纖瘦,鎖骨形狀優美,雙肩更是膚光勝雪。一路行走,惹得一些香客眼球呼之欲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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