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w】(2 / 2)

——姬妖尊,您真是害人不淺啊。

不過……

搖搖頭,巫滿霜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草稿,唇角又微微地揚了起來。

——算了,能逗笑她就好。

……

在言落月和巫滿霜的齊心協力之下,這份小組作業終於搶在第五天的上午,被按時破解。

各自長籲一口氣,兩人用一模一樣的姿勢癱在椅子上,再順著椅背滑下來,仿佛陽光中自由晾曬的兩隻煎蛋。

“太好了,終於解開了。”

言落月捧著自己的腦子感歎:“我忘不掉了。這一百個基礎陣法和它們的變種,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。”

比起言落月的外放,巫滿霜則很內斂地摸了摸自己的臉。

他想起自己最後靈感迸發,一連拆除姬輕鴻設下的三個陷阱,又是隱隱地回憶起頭疼,又是有種遮掩不去的自豪。

可以說,前期的辨認工作,是言落月鍥而不舍的成果。而後期的破解,完全是巫滿霜在帶著小組飛。

有生以來第一次,巫滿霜感受了一回挑大梁的滋味,並且覺得還不錯。

“姬妖尊的性格……我不大好說。”巫滿霜半閉著眼睛道,“但他真的在教我了。”

“還有七八個時辰才到第六天。”

言落月小小地歡呼一聲,腳步輕快地往外衝去:“在明天交作業之前,我要先換換心情!”

“那個,落月。”

巫滿霜叫住了言落月。

“怎麼了?”

巫滿霜的語氣略微有點遲疑:“以我對於姬妖尊的了解……你今晚回來以後,不妨預習一下《基礎陣法進階版三百篇》。”

笑容,一下子從言落月的臉上消失了。

言落月沉痛地閉上眼睛,喃喃道:“隻要師尊選得好,天天夜戰似高考……”

她就這樣一邊碎碎念著,一邊宛如幽靈一樣,從房間裡飄了出去。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第二天,消失了幾日的兩人,終於重返封印壁報道。

綿延幾百裡的封印壁,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厚重,隻在視覺上變薄了一點。

僅僅離開五天,還不足以令它看起來感到陌生。

言落月在心中預估了一下:按照他們現在的進度,想要完全消解這塊封印壁,大概需要差不多一年時間。

換而言之,隻要姬輕鴻興致到位,完全可以這樣點對點地輔導自己和巫滿霜一年。

反正,他每天閒著也是閒著。

一想到此處,言落月就覺得頭皮微微發麻。

她對學習沒有抵觸情緒。

但連續一整年都用來學習同一科目、而且還是自己的劣勢科目……這是不是過分了些?

於是,等姬輕鴻給巫滿霜布置完新作業,留下來和言落月獨處時,言落月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。

她問姬輕鴻,為什麼不給她和巫滿霜留點兩人共同完成的煉器作業?

實不相瞞,言落月也很想當一回大佬,在小組作業裡帶著蛇蛇飛嘛!

姬輕鴻一眼就看破了言落月的心思。

他笑了一下,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,下達了堪稱致命的判決:“小巫可以不學煉器,不過,你不可以不學陣法。”

言落月一下子抬起頭來:“……為什麼?”

紅寶石一樣的眼眸,平靜地看向言落月的眸心深處。

“他不學煉器,不會怎麼樣。但你如果不懂陣法,就會少一門補充自己短板的能力。”

這個答案……

恍然之間,言落月忽然想起,江汀白從前跟她說過,龜族以防禦見長,但並不擅長攻擊。如果她有意向的話,可以多學習些陣法知識,把這方麵的弱點補全。

言落月:“江師兄也這樣建議過我。”

姬輕鴻輕飄飄地一笑,不知從哪裡隨手拽出一隻茶盞,盞中的茶湯飄散著清恬的香氣。

他愜意地飲了一口,潤潤嗓子:“這是很容易看出來的。”

“說出一個恰好的建議,或許隻需要一眨眼。但想履行一個建議,卻需要一年、十年。”

“——哦,考慮到你之前的表現,還有你的種族特點,等你精通陣法,可能得百年起步了。”

揶揄地衝著言落月挑了挑眉,姬輕鴻整好以暇地笑道:“我們小兔子可見不得這種事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等、等一下,這句話是在模仿她先前給江汀白回信裡的“什麼蘿卜不蘿卜的,我們小龜龜可不知道這種事”吧!

感覺自己的腳趾已經開始挖掘五角大樓,言落月拚命思考些彆的事來轉移注意力。

她回憶起之前,鈕棋刀為了替弟弟在姬輕鴻麵前求情,曾提到過姬妖尊喜歡指點少年人。

當時的言落月覺得,這真是好爛一個借口。

但現在看來,姬輕鴻能如此熟練地把她和巫滿霜一網打儘,這應該不是偶然。

在煉器一道,言落月已經足夠優秀,姬輕鴻便放手讓她自己鑽研。

而在陣法一道,言落月還是個懵懂的孩子,姬輕鴻就給她壓力,讓她去積累前期的知識;巫滿霜天資出類拔萃,姬輕鴻就拋給他一個又一個當下的難題。

兩個不同的學生,兩門不同的功課,姬輕鴻卻能如此精準地掌控著“指點”和“教導”的區間。

由此看來,他可能確實一直有著指點少年人的習慣。

唯一的問題就是……

不遠處,一聲“乓”的響動,在言落月背後不輕不重地炸開,驚起了兩三隻棲息此地的飛鳥。

言落月回頭,隻見巫滿霜手裡,仍然緊攥著姬輕鴻剛剛發給他的“作業題”。

剛剛那聲爆炸,正是由被解錯的作業引發。

此刻,巫滿霜小臉兒漆黑,表情沉鬱,連發型都炸成了憤怒的獅子。

可以說,肉/體傷害性不大,精神打擊性極強。

姬輕鴻望著這一幕,絲毫不掩飾自己愉快的表情。

他還跟言落月分享快樂,從半空中托出一盞碎冰叮當的酸梅湯,很照顧地遞給她:

“要打賭嗎?他至少還會解錯三次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——唯一的問題就是,在姬輕鴻持之不懈的惡趣味之下,大概一直以來,都沒有多少人能承受住他的指點。

想到這裡,言落月忽然如同醍醐灌頂。

她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等等,江師兄明明是劍修,卻能成為我的大師兄,難道是因為……”

難道因為在江汀白之前,從來沒有一個人頂得住姬輕鴻的刁難嗎?

姬輕鴻回憶了一下:“可能有這個原因?我從前順手指點過不少人。不過學成以後沒有連夜逃跑的,江汀白是第一個。”

言落月深深地吸了口氣,低頭喝冰鎮酸梅湯平複心情。

酸甜適口的飲料剛剛進嘴,言落月就渾身猛地一抖,一整口酸梅湯都噴了出來。

在言落月噴出的那口酸梅湯裡,除了淺褐色的飲料外,當中竟然還隱藏著一朵小小的話梅色火焰。

“……”

水包火,這是煉器時的一種高級技巧,言落月也會。

但在今天之前,她萬萬想不到有人會利用這個技巧,把火焰藏在酸梅湯裡啊!

姬輕鴻早有預料地迎上言落月控訴的目光,他甚至告訴言落月:

“這次隻是普通火種,僅僅是燙了你一下。但下一次,我可能就會遞給你一盞異火。”

而言落月的第一反應則是:“既然餃子裡的銅錢都會歸吃出的人,那被我喝出來的異火,也應該歸我吧?”

姬輕鴻:“……”

這答案顯然極其出乎姬輕鴻意料,也讓他覺得非常有趣。

姬輕鴻低頭笑了一會,很大方地說道:“你想要就給你。”

言歸正傳,姬輕鴻指指茶盞,解釋了一下這麼做的緣由。

“我教小巫,是先從陣法開始,因為陣法是他的天賦所在。但教你嘛……”

言落月機智道:“先從煉器開始?”

“不。”姬輕鴻很是險惡地笑了笑,“先從生存開始吧。”

——他會選擇教她陣法,本來也是為了提高她的生存能力啊。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姬輕鴻欣賞了一會兒言落月猛然定格,苦大仇深的表情,伸手安撫地拍拍她的腦袋。

就在他的手掌即將落到言落月頭上前,言落月忽然福至心靈。

她背後寒毛一聳,霍然抬手架住姬輕鴻的動作。

的這番反應,遠比腦子運轉的更快。

直到攥住了姬輕鴻的手腕,言落月才後知後覺地順勢抬頭,看見姬輕鴻指間夾著一張輕飄飄的符咒。

以姬輕鴻和言落月的修為差彆,他想做什麼都無需外物輔助。

之所以夾著這枚符咒,是因為他就是想讓言落月發現。

“不錯,防住一次。”

含笑鼓勵了言落月一句,姬輕鴻又拍了拍她的頭。

這一次,言落月當然是條件反射性地攔截,結果卻沒能攔住。

姬輕鴻的手掌順利穿透言落月的封鎖,輕柔地在言落月的發旋上撫了兩下,然後一個腦瓜崩順勢把言落月彈得倒退三步。

“——哎呦!”

言落月當即眼冒金星。

姬輕鴻笑眯眯地看著她,略微惋惜地搖了搖頭:“有提防意識是好事,但可不能防錯了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當天三人小隊集合回客棧的時候,淩霜魂被言落月和巫滿霜的造型驚得一跳。

隻見兩人一個臉色漆黑,被炸得頭發發卷,一個神情慘淡,被生生彈得滿頭大包。

淩霜魂:“……你們兩個,是背著我去西天取了經嗎?”

他剛朝言落月走了兩步,便被她無聲看了一眼。

那一眼和言落月平時的風格大相徑庭,仿佛一截兵刃,已經磨出了些許開刃的棱角。

“小言,你怎麼……不太對勁?”

淩霜魂皺著眉頭,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感受。

如果烏龜也長著羽毛的話,那言落月現在渾身上下的羽毛,估計都是炸起來的。

言落月疲憊地擺了擺手,深沉道:“彆提了,小淩。我現在看誰都感覺總有刁民想害朕。”

淩霜魂:“……”

眼看自己原本好端端的兩個朋友,早晨快快樂樂地出去,晚上淒淒慘慘地走回來。

丹頂鶴義憤填膺。

他嘩啦啦翻開書簡,找到這些日子裡自己查找到、並且專門陳列出的、關於姬輕鴻的記錄。

在重新瀏覽了姬輕鴻的相關材料後,淩霜魂發現對方的眾多事跡,簡直罄竹難書。

思考片刻,淩霜魂鄭重其事地在書簡留白處寫道:

姬妖尊此人,就跟傳聞中一模一樣……

……

在痛並著快樂之中,時間一日日地過去,原本厚重的封印壁也變得越來越短。

以這麵封印壁為教學材料,姬輕鴻展開了不少生動、活潑、豐富、有趣、令言落月和巫滿霜八百年後,還記憶猶新的教學內容。

出於內心的責任感——當然,主要是因為勤儉節家、學習經濟一手抓的思路,言落月和巫滿霜也沒有一味摸魚。

隻要時間和精力允許,他們就會結伴來到封印壁旁,一個人負責破解陣法,另一個人則拆卸煉器材料。

是的,現在的巫滿霜,也有了初步破解封印壁的能力。

他們這對組合的進步,簡直是肉眼可見的神速。

即使三天打魚兩天曬網,效率也差不多跟言落月先前日日上工時齊平了。

在封印壁進度過半的那一日,巫滿霜照常劃出一個陣法紋路。

但就在一個陣法被他悄然化去之際,他卻感到一股隱約的力量,順著封印流淌進自己的指尖。

一開始,巫滿霜並未把這點變化放在心上。

直到七天以後,那股奇異的感覺積少成多,巫滿霜的骨骼裡湧起一股有些陌生的脹痛。

他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,眼前竟然毫無預兆地泛起一陣灰蒙蒙的陰霾。

嘗試著摘下蒙眼的白紗,巫滿霜的視野裡仍然時不時地發花。

“……”

換成半年前,以巫滿霜的性格,大概會不動聲色地把所有變化都默默壓下,一直承受到自己無法背負。

但到了現在,他卻可以很平靜地停手。

巫滿霜把現在的情況如實告知言落月,自己暫時不能跟她繼續拆牆了。

“……原來還有這種情況?”言落月果然有點驚訝,又有點焦灼的心疼,“怎麼不早些和我說呢?”

巫滿霜同她保證:“之前幾天,我沒把這事放在心上。但今天一有變化,我就和你說了的。”

正好碰上姬輕鴻神出鬼沒,大駕光臨。

言落月連忙扯著巫滿霜的袖子,把他的情況描述了一番。

姬輕鴻對著巫滿霜看了一會兒,又輕敲了封印壁兩下。

在確定了此處材料和陣法的組合後,他的眉頭緩緩地擰成了一個結。

“沒事,不用在意。”

姬輕鴻雖然這樣說著,但往日裡那層溫柔親切的畫皮,此刻卻消隱得無影無蹤。

在他火紅的雙眸中,第一次透露出如此冰冷的肅殺之意。

言落月吸了口氣:“……很嚴重嗎?”

姬輕鴻眼中已經不帶笑意,他擺了擺手:“做你們的事,這裡不用你們操心。”

巫滿霜鎮定地上前一步,主動道:“無論什麼情況都沒關係,請妖尊告知。”

這個世界裡,顯然沒有未成年保護條例之類的東西。

聽見巫滿霜執意要求,姬輕鴻也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屈起指節扣了扣封印壁。

“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——整座封印壁的前半層雖然已經打通,但在後半層裡,它多添了一種材料和陣法的組合。”

也就是說,這是秘境主人對於破除封印的報複了?

言落月暗暗握起拳頭,指尖有點發冷。她極力地保持鎮定道:“是哪一種組合,效果又是什麼呢?”

“後半層材料裡,熔煉混雜了某種骨質,至於陣發作用,則是滋養這種材料的生長。”

言落月迷茫道:“聽著……似乎很無害?”

這設置應該隻是為了加固封印做下的吧,和報仇有什麼關係?

姬輕鴻冷笑一聲:“本該如此。但他正好碰上一段特殊時期——你多久沒變成原型看過自己了?”

聽姬輕鴻這樣說,言落月的心臟又往深淵裡沉了沉。

確實有好一陣了,她沒看過巫滿霜化成小青蛇的樣子。

巫滿霜自己也有點吃驚:“原來和這有關嗎?”

姬輕鴻微微頷首,他深沉地盯著兩人看了好一會兒,直到言落月和巫滿霜的表情越來越緊張、越來越緊張……

然後,姬輕鴻忽然展開一個愉快的笑臉:

“你在過去七天裡,一直在破解封印,潛移默化下被封印影響,相當於吃了一點促進生長的靈草。”

“非常巧,最近正逢你碰到一個生長的關鍵時期。”

“如果你早點變回原形,應該早就發現了——巫滿霜小朋友,你快蛻皮了。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嚇死他們了,原來隻是正常的生理變化!

在這上麵故弄玄虛一把,也實在、實在太……太姬輕鴻了!

幸好巫滿霜天性比較厚道,短暫的無語以後,還能端端正正地行禮感謝姬輕鴻一回:

“我從前沒有這樣的經驗……多謝妖尊指點。”

姬輕鴻饒有興趣地看向他,赤眸中閃爍著星點似的笑意:“都已經這麼久了……還是叫我‘妖尊’嗎?”

意識到這句話裡隱藏得含義,巫滿霜猛地抬起頭來。

他淺淺地吸了口氣,試探道:“……師尊?”

隔著鬥篷,姬輕鴻笑吟吟地拍了拍巫滿霜的腦袋,似真似假地說道:

“嗯。不過總叫師尊也太見外了,你還是繼續叫我白蘿卜吧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——不是,那都是多久之前發生的事了,你怎麼還記得啊?

——草!難怪你之前故意捉弄我們。

原來那句“君子報仇,十年不晚”,是要用在這個語境下的嗎!:,,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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