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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姬輕鴻表情恢複平靜之際,??一個意外的插曲忽然發生。
隻見言落月腰側粉光一閃,異火“落英繽紛”從草編貔貅中虹吸般飛出。
小火苗姿態蹁躚地落在桌麵上,隨即以自投羅網般的凶猛氣勢,悶頭朝著水墨色的烏啼之火分火紮了過去!
“誒?”
這下不止姬輕鴻,??連言落月的表情也變了。
師徒二人誰都顧不上瞧誰的樂子,??隻有巫滿霜靜靜坐在一旁,??把這兩人的神情同時看了個分明。
多年以後,巫滿霜創作了一副名為《巫滿霜在旁觀》的掛畫,??記錄下了這一超絕的曆史時刻。
有人問他:“這個畫麵左邊,一臉驚訝的小姑娘是誰?”
“是落月。”
“那畫麵右邊,白發赤瞳、神情古怪的邪肆男子又是誰?”
“是我師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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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如此,那巫滿霜呢?”
“——巫滿霜在旁觀。”
總而言之,粉粉的出現,完全出乎了言落月和姬輕鴻的意料。
特彆是眼看著這朵火焰,居然凶狠地主動撲進水墨色的焰心,??姬輕鴻搖搖頭,??露出一種“孩子傻了,??再生個小號吧”般的表情。
“唔,這是你的異火?”
言落月屏氣觀察著兩火相爭的局勢,??她顧不上出聲回答,僅僅“嗯”了一聲作為回答。
姬輕鴻十分感慨地搖了搖頭:“不能要了,??換一朵吧。”
正好,言落月剛剛開箱出一朵烏啼之火分火,??換上這朵就不錯。
要知道,烏啼之火乃是萬火之宗。
正常情況下,??和它接觸的火焰都會如水滴入海般,??被自然而然地納入其中。
當然,??像是鴻通宮那種反其道而行之,吸粹烏啼之火精髓,引渡到自己異火上的用法,那就兩說。
但姬輕鴻眼睜睜看見,言落月的那朵異火,像被迷了心竅一樣,是自己貼上去,展開自殺式襲擊的!
就在他二人結束對話之際,兩朵火苗的爭執仍然如火如荼。
水墨色火焰在地圖中被封印許久,粉粉小火苗倒是被言落月隨身攜帶,常有煉器材料用來練手。
但落英繽紛的大小隻和一瓣桃花差不多。
而水墨色火焰的體型幾乎是它的幾十倍大,細長的一條,差不多有白鶴雛鳥大小。
這兩朵火焰各有優劣,居然打了個不分上下。
一時之間,言落月眼前不斷飛濺開水墨色和粉色的火星子。
隻見兩團火焰相互交纏,粉中有黑,黑中有粉。它們互相抱背,在桌麵上從東滾到西,再從西滾到東。
認認真真,兢兢業業,就好似兩隻菜雞在啾啾嘰嘰地互啄。
言落月:“……”
畫麵太過震撼,言落月不由單手捂住眼睛。
姬輕鴻的神色,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聚精凝神。
他盯著兩團抱著呼掐的火焰觀察了一會兒,忽然一左一右,把兩團火焰拎開。
言落月下意識想伸手拯救粉粉。
豈料水墨色火焰瞧見她的選擇後,頓時像是接收不到信號的黑白屏幕一樣,在姬輕鴻指間劇烈震顫起來。
姬輕鴻歎了口氣,替火焰譴責言落月:“你好偏心啊。”
水墨色火焰重重地抖動兩下,似乎在讚同這個觀點。
言落月:“……”
捏著落英繽紛看了看,姬輕鴻笑著問道:“這一朵,你是從哪裡尋來的?”
能和烏啼之火的分火纏鬥一個回合還不落下風,這朵玲瓏小巧的粉色火苗,身份顯然已經昭然若揭。
言落月沉著地回答:“說來您可能不相信,但貓貓們都是自己鑽進破紙箱子的。”
而她的粉粉,是當初用一隻破籮筐輕易套來的!
寶石般的紅色眼眸眨動兩下,姬輕鴻盯著言落月看了一會兒,一直看得她後頸發毛:“……怎麼了,師尊?”
姬輕鴻明知故問:“你叫什麼?”
“……言落月?”
姬輕鴻往旁邊一指:“他叫什麼?”
“……巫滿霜?”
“不錯,不錯,真是有趣極了。”
姬輕鴻點點頭,輕柔地笑了一聲,將兩朵烏啼之火的分火都扔還給言落月。
“有空自學一下一碗水端平的小技巧——不然,萬一再找到第三枚烏啼之火的分火,你又該怎麼辦呢?”
“……”
言落月顧不得回話,手忙腳亂地先接住粉粉。
下一秒鐘,隻見水墨色火焰靈巧地一閃,以完全不符合它被隱藏千年的姿態,義無反顧地鑽進了言落月腰間的貔貅草編裡!
言落月:“……”
姬輕鴻:“……”
完了,這個空前絕後的審美,目前疑似出現了火傳火現象。
粉粉被堵在草編之外,急得對貔貅幾個衝刺,小小的身軀撞得草編直晃。
言落月暫時不管兩朵火焰的私人矛盾,先跟姬輕鴻請教道:
“師尊,您的火焰……之前有對江師兄的草編,表現出類似的青睞嗎?”
姬輕鴻憐憫地看著言落月。
“這怎麼可能呢。”他嗓音輕柔地安慰言落月道,“為師的火焰雖然不長眼睛,但也不會這麼瞎呀。”
言落月:“……”
姬輕鴻站起身來,將要離去。
言落月也起身相送,反被姬輕鴻從桌上拿起一隻茶碗,和藹地塞進手心。
“端好水。”姬輕鴻非常好心地提醒道。
“……”
不等言落月組織語言反擊,他的身影就像是一股塵煙般,緩緩在原地散開,令人無法追覓了。
徒留言落月坐回原位,分彆托起兩朵火焰。
火焰的光芒和溫暖,一左一右地映亮了言落月表情不定的臉龐。
心中同時轉過幾十個念頭,到了最後,言落月隻是平淡地歎了口氣。
“你們兩個,要好好相處。”
言落月一邊說著,一邊豪爽地從儲物袋裡摸出另一隻貔貅草編。
這隻草編同樣也是江汀白出品,醜得和現在這隻不相上下、各有所短、平分秋色。
“來吧,一人一隻,不要鬨了。”
言落月非常聰明地沒有分配,而是讓兩朵火苗自己挑。
畢竟眾所周知,如果由家長或老師分配的話,小孩子都會覺得還是對方手裡那份比較好。
新到來的水墨色火苗,無論是從時間、身份、還是出現方式上,都大大地出乎了言落月的預料。
“唔,我得給你取個名字……”
該叫這朵火焰什麼好呢?
“無筍熊貓”?
“不規則斑馬”?
“我這輩子都想拍一張彩色照片”?
餘光瞥到粉粉的落英繽紛,望著側影似鶴似雁的水墨色火焰,言落月心中忽然一動。
“不如,你就叫‘孤鴻影’吧。”
聽到這個名字,原本定定僵住,甚至顧不上跟粉粉搶草編的水墨色火苗,仿佛終於鬆了一口氣般,愉快地上下彈動了一下。
言落月繼續說道:“小名就叫‘咕咕’?”
水墨色火焰停滯了一下,開始瘋狂地做橫向跳動。
“好了好了,你彆閃了,我眼前都有殘像了……那就叫你墨墨好嗎。”
水墨色火苗,勉為其難地跳動了一下。
於是,從這一天開始,言落月開始隨身攜帶兩隻特彆特彆醜的草編。
第二天,姬輕鴻隻看了言落月的腰間一眼,就笑得雙肩發顫。
……
烏啼之火的秘境雖然是個騙局,但它帶來的餘波尚未散去。
那些普通出身,背後沒有宗門背景的煉器師們,這些日子都在想方設法地拋售這一年來積攢的二手材料。
他們實在有些擔心,鴻通宮在這次秘境中一無所得,隻憋了一肚子氣,沒準會拿他們這些煉器師的小金庫開刀。
言落月就是在這時,接到了江汀白的來信。
信中,江汀白語氣溫和地表示,他在學堂的教導期已經結束,明天就將趕來,和師門彙合。
那位小師弟他從未見過,等碰麵以後,還要麻煩言落月替他引薦。
在離開學堂之前,作為師兄,他會去先去拜訪言落月的親友。
此行不為彆的,隻是為了讓親人們對言落月入歸元宗後的生活有所了解,這樣才好讓她的親人們安心。
如果雨姐和哥哥們給言落月寫信的話,江汀白過來時,也會替他們把書信親自轉交言落月手上。
讀到這裡,言落月頗為感慨地眨了眨眼睛。
真不愧是現在的江師兄,過去的江先生。
無論身份如何變化,他總是為彆人考慮得那樣周全。
在信件的末尾,江汀白還輕描淡寫地提及道,他會給言落月和巫滿霜各準備一份入門禮,等見麵以後就拿給她。
言落月:“……”
出於對江汀白貧窮程度的了解,言落月有點懷疑,江師兄是不是親手做了兩隻大型草編當做禮物。
……想想看也蠻不錯的,正好給粉粉和墨墨用來當倉鼠樂園。
把信件折了折放好,言落月興衝衝地跟姬輕鴻請假:
“師尊,我怕明天江師兄找不到路,可以讓我去接江師兄嗎?”
姬輕鴻一眼透過表象,看出言落月想要逃課的實質。
他慢條斯理地笑了一下,然後殘忍無情地扣留了巫滿霜作為蛇質。
“可以,但隻許你一個人去。”
言落月試圖討價還價:“但滿霜還不認識江師兄,我想介紹他們兩個見一麵誒。”
“他不行。”姬輕鴻微笑道,“他得替你留在這兒,完成你倆共同的小組作業。”
“……”
第二天,言落月前往約定好的地點去接江汀白。
她這次出門,特意套好了言必信的馬甲。
言落月不擔心江汀白認不出自己,因為在過去那五年裡,江師兄曾經見過言落月的這幅裝扮。
鑒於姬輕鴻剛剛從鴻通宮拉來一大波仇恨,作為姬輕鴻的徒弟,言落月估計,自己也會受到一些不必要的關注。
為了避免某些麻煩,言落月特地打扮成現在這個樣子,省得惹來有心人的不善。
但是,令言落月萬萬沒有想到的是,即使她已經做了這樣周全的準備,在進入外場後不久,居然還是被人給盯上了!
在姬輕鴻長久的訓練下,言落月的五感已經非常敏銳。
即使她還沒有修煉出外放的神識,也足以通過目光、腳步、氣流的變化、地上的影子,第一時間察覺周邊的異樣。
言落月很確定,此時此刻,綴在自己身後的,至少有十多個人。
“……”
是鴻通宮嗎?
他們被姬輕鴻耍弄,在天下人麵前丟了臉,於是打算扣留姬輕鴻的弟子?
黑袍煉器師隱藏在鬥篷下的麵容平靜無波,言必信的腳步不緊不慢,甚至自己跟自己在心裡開了個玩笑:
大半年前的鴻通宮,尚且顧忌著不願留下欺負五歲小女孩的名聲。
但現在大半年都已經過去,言落月馬上六歲。
他們沒準是覺得,欺負六歲小姑娘就沒關係了?
儘管身後綴著一串尾巴,但言落月的心態倒很輕鬆。
首先,能被她發覺的盯梢者,本身實力不會太強,最多也就是金丹期。
假如鴻通宮真有一個針對姬輕鴻弟子的計劃,絕不會派出這種水平的修士來截人——畢竟,無論修為如何,她可是姬輕鴻的徒弟!
所以說,這次行動多半是鴻通宮門下弟子不甘受辱,又不敢去找姬輕鴻,自行策劃的小打小鬨。
言落月如果把握好機會,還能狠狠敲詐……她是說,以正當手段討要受害者的合法權益一筆呢。
其次,言落月又不是沒有護身的方法。
她這些日子的修為進境尚且不提,光是江汀白贈予她的三道劍符,言落月就一張也沒用過呢。
最後一點嘛……
不知想到什麼有趣的事,兜帽底下,黑袍煉器師忽然露出一個頗為期待的微笑。
幾個尾隨者們,裝作若無其事地跟蹤著那道黑色的身影。
他們各自散開,陣勢鋪成半個扇麵,像是孔雀的尾巴一樣拖在言必信的身後。
如果言必信走進某些利於埋伏的地點——比如峽穀、窄巷,他們肯定一前一後堵住來去之路,立刻動手。
假如言必信發現不對,露出一絲驚慌的神色,埋伏者們也能一擁而上,利用人數優勢將煉器師包抄。
但這黑袍煉器師也不知怎麼的,居然一左一右地在尾隨者們的底線上反複橫跳。
他一會兒站定腳步,仿佛隨時都能回過頭來,讓這群跟蹤的修士亮明招子。
就在幾個修士握緊法器,都要準備從藏身之地跳出來時,言必信居然又抬了下頭。
——原來,他隻是想看看此刻的天色。
搞什麼,你大喘氣啊?
這一刻,不少人都在心中狠狠地抱怨了一句。
眼看太陽越升越高,言必信仍然在大街上來來回回地遛著彎。
黑袍煉器師既不進店鋪,也不買東西,就隻是平平淡淡地在街上逛。
偶爾,煉器師暫停腳步,抬頭往自己頭上看看。
這番舉動,不由讓幾個修士為之迷惑:太陽有那麼好看嗎?
趁著言落月沒有注意到,幾個修士彼此打了個手勢,商量接下來的對策。
——這家夥都已經在這條街上遛兩三刻鐘了,他是不是發現我們了,故意逗我們玩呢?
——慫膽,他不敢回頭,也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吧。
就在首領抬起手掌,準備做一個乾脆下揮的號令時,黑袍煉器師再次站定,抬頭看了看。
不知這一次,言必信究竟看到了什麼,煉器師猛然轉身。
比起之前,他堪稱迅疾果決地往一處背風無人的小巷子裡鑽去。
誒?有門!
見到對手如此昏頭,幾個尾隨者紛紛眼前一亮,連忙順著言必信的軌跡,緊緊綴上。
當這十多個修士分彆現身於巷口巷尾,便見黑袍煉器師從容在巷子中間站定。
雖然言必信的麵孔被鬥篷遮掩,但她煉器師的氣場卻分毫不慌。
黑袍煉器師抬起頭來,整好以暇地看向這群鬼鬼祟祟的跟蹤者們。
“喲,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