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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束了符峰的傳法交流, 言落月和巫滿霜即將前往丹峰。

接到消息以後,康八水師兄當即趕來送行,而且還為兩位小師弟小師妹準備了一份禮物。

兩捆常用符咒,用藍線紮好, 師弟師妹一人一捆。

“謝謝康師兄!”

康八水師兄憨厚地抓了抓後腦:

“兩捆符咒都是混合打包, 具體的種類和數目沒有特意均分。你們有空的時候自己拆了, 私下分一下就好。”

言落月和巫滿霜對視一眼,同時失笑。

“沒事, 像是符咒、丹藥、書本什麼的,我們一般都混著用,不用特意均分。”

言落月顛了顛手中這遝符咒,感受了一下它的分量,心中感慨良多。

“有勞師兄了,一定畫了很久吧。”

康八水不以為意地擺了擺右邊的四條手臂:“我有八隻手,同時畫符, 不過花費一個晚上而已。”

他親近地伸出長在前胸的兩條手臂, 依次拍了拍言落月和巫滿霜的肩膀。

“我昨天和丹峰的傳法弟子接洽過了, 常師妹個性活潑可親,會照顧好你們的。如果有什麼需要的, 你們也可以給師兄傳音。”

說到這裡,不知為何, 康八水忽然詭異地沉默了一下。

“隻是有一點——答應我,如果常師妹想要你們的蛇蛻或者龜甲, 考慮清楚再給她,好嗎?”

這份提醒有些忽如其來, 巫滿霜和言落月相互看看, 表情都很茫然, 雙雙不解其意。

但出於這些時日裡,和康師兄建立的隊友情誼,兩人都點頭應下。

康八水一路送兩人走出符峰地界,這才依依惜彆。

“再見,八水師兄。”

“再見,滿霜師弟。”

言落月笑眯眯:“八水師兄再見了!”

康八水同時揮舞起八條手臂:“誒,八土師妹再見了!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無論多少次聽,她還是覺得這個新的彆名,簡直土死她了。

站在原地,望著八水師兄搖晃觸手,轉身離開的背影,言落月喃喃自語。

“總有一天,我要殺回符峰,和八水師兄一起,把當初給我們起外號的人都抓出來,在他們臉上畫滿小章魚和小烏龜。”

這雖然隻是一句玩笑之語,但巫滿霜聽了以後,當即思考起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。

“為了出師有名,我們得先找個名義,然後才能乾這件事。”

“名義不是現成的嗎?”言落月睜大眼睛。

“我和八水師兄都不服啊——我倆‘水土不服’啊!”

巫滿霜:“……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。”

又前行一段路,兩人很快就和丹峰的傳法弟子相遇。

丹峰此次派來交流的傳法弟子,是個活潑可愛的少女。

這位女弟子身材高挑、衣著樸素、氣質甜美。

她一雙遠山眉細長清秀,分外惹眼,恰到好處地映襯出了雙目中的慧色。

通過之前康師兄的叮囑,言落月一望即知,這便是丹峰的傳法弟子,同時也是丹峰峰主之女,常荔荔。

兩邊互相見禮,互通名姓。接著,常荔荔便率先開路,帶著言落月二人往丹峰的方向行去。

他們一邊走路,一邊說笑。無意之中,三人提起了丹峰峰主。

聽見此事,常荔荔也有點遺憾。

“哦,我娘閉關去了,在傳法交流期間,恐怕不能出關了。”

言落月微微一愣:她仿佛記得,自己之前和康師兄互相切磋的時候,高台觀眾席上,分明是見過丹峰峰主的。

“不能拜見峰主,實在是一件憾事。不知峰主何時閉關的?”。

聽到這個問題,常荔荔不假思索道:“哦,前天看完言師妹你和符峰的比賽回來,我娘就直接閉關了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儘管知道可能隻是巧合,但這個時間點,著實有些微妙……

言落月沉默一刻,感覺自己不便評論此事,連忙隨口轉移了話題。

“常師姐,我們此次前往丹峰學習,大致有哪些安排?”

常荔荔隨意擺了擺手:“師妹太客氣了,丹器兩道是一家,說不上學習,就隻是交流而已。”

“丹峰一向以煉丹辨藥為主,不比劍峰有劍陣可以闖,也不像符峰撕一張符紙就能平地起風雲。”

“三個月間,我有心讓師弟師妹認識一下常見藥材五百種,再學七八種常用丹藥的煉製手法——不知你們意下如何?”

在經曆過劍峰、符峰連續半年打打殺殺的曆練以後,丹峰做出的安排,簡直像是個種田小副本,堪比世外桃源了。

見言落月和巫滿霜並無異議,常荔荔又是抿嘴一笑。

“實不相瞞,我除了丹道之外,還是個植修。要是師弟師妹感興趣,關於藥材土培的事情,也隻管拿來問我。”

相比於其他峰頭,丹峰由於要種植靈藥的緣故,附屬山峰顯然是最多的。

常荔荔作為峰主之女,自己就包攬了一整座小山頭。

比起兩個粗枝大葉的師兄,常荔荔師姐顯得分外貼心。

她沒著急給言落月和巫滿霜安排課程。

把他們接到丹峰以後,常荔荔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先給師弟師妹在自己的峰頭上,單獨劃了一個小院子住。

“這三個月,師弟師妹就住在這兒吧。若是有什麼缺少的,可以讓外門弟子代買,也可以來跟我說,我拿給你們。”

等常荔荔離開後,言落月在自己和巫滿霜的屋子裡各轉了一圈。

比起巫滿霜來,她的屋子裡多了一張梳妝台,抽屜裡還有擦臉的麵脂、沐發的香膏。

或許是考慮到了她的年齡,這些瓶瓶罐罐裡,倒是沒有水粉胭脂。

至於小蛇,常荔荔待他也沒有偏私。

巫滿霜的房間裡雖然沒有妝台,卻多放了一叢樹杈,估計就是給妖形的蛇蛇纏著玩的。

言落月感慨道:“還是師姐細心,方方麵麵都考慮得周全。”

尤其是丹植雙修的師姐,見識又廣,知識又豐富,身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,讓人聞了就覺得心神安定。

溫柔可愛的丹修小姐姐,誰會不喜歡呢!

——然而,言落月的這個念頭,僅僅持續到第二天上午。

第二天上午,常荔荔興致勃勃,帶著言落月和巫滿霜參觀她的藥圃。

她一邊教給兩人如何辨認靈藥的模樣,一邊跟兩人分享自己這些年來的種植方向。

在路過一處空蕩蕩的藥圃時,常荔荔表情遺憾,駐足多說了幾句。

那片藥圃的土壤,有著新鮮的翻動痕跡,靈氣濃度也很高。

很明顯,常荔荔在此處特意設下了小聚靈陣,對這片藥圃的種植十分上心。

——但再上心也沒用!因為言落月聽著聽著,她的眉頭就越挑越高,最後幾乎要豎起來了。

“額……請問師姐,”言落月小心翼翼地請教道,“什麼叫做‘去年的實驗也失敗了,纏枝藤上沒能結出魚來’?”

究竟是她聽錯了,把“芋”聽成了“魚”?

還是說,這是丹修之間的某種專業術語,用來指代完好狀態的果實?

常荔荔回過頭來,非常不解地看著言落月。

“魚就就是魚啊——你是龜妖,難道沒吃過魚嗎?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言落月有點震驚地問道:“魚我吃過,但這好像不能用種的吧?”

起碼,一點稀薄的生物知識告訴言落月,植物和動物之間無法雜交。

——畢竟光是細胞形態,就差著細胞壁、葉綠素還有大液泡呢。

這怎麼可能種出來呢?完全沒可能啊!

誰知,聽見言落月的質疑,常荔荔反而瞪大了眼睛。

“怎麼不可能,你們知道嗎,魔界有一種樹叫搖幻樹,可以用樹枝插/入人類血肉,將人類收為樹倀。”

被收為樹倀的人類或動物,從此不必飲食,可以光憑主樹傳渡的養分存活。

言落月和巫滿霜:“……”

啊這個。

他們不但聽說過搖幻樹,而且還親眼見過,甚至跟樹倀談笑風生呢。

見他們理解了,常荔荔雙手一拍,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:

“對呀,就是這樣。”

“同樣,人間也有類似的植物,叫仙霖樹。一旦修士重傷難治,就可以考慮將仙霖樹藤接入血肉,借用仙霖樹的靈氣續命。”

說到這裡,常荔荔十分憧憬:“既然前輩們已經證實過,血肉和植物可以相連,人類、妖族都可以靠樹藤存活。那麼再前進一步,讓器官和生物從樹上長出來,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呀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等一等,她怎麼覺得這不是再前進一步的事。

這分明是直接一百八十度大劈叉好嗎?

“這個……有些難度吧。”

似乎從言落月臉上看出了不信,常荔荔眼角微垂,神情顯得有些氣惱。

“確實有些難度,可我不是已經攻克掉第一道難關了嗎。”

常荔荔隨手朝另一處藥圃一指:“你瞧。”

言落月順著她手臂方向,放眼望去。下一秒鐘,她當即失聲叫了出來。

——她剛剛看見了什麼?

她看見搭好的葡萄架上,攀爬著生機勃勃的綠色藤蔓。而在藤蔓之上,結著一二三四五六……目測至少上百串肝!

是肝!都是肝啊!

藤蔓上直接結出粉撲撲、嘟嚕嚕的一大串肝臟來了!

刹那之間,言落月無言以對。

此時此刻,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!

轉頭望向巫滿霜,白紗之下,小蛇的臉上也布滿鮮明的震撼之色。

這算什麼?修仙界特有的跨物種玄學嗎?動物和植物真的能雜交嗎?

——話說起來,言落月這些年來,似乎都沒聽說過修仙界有生殖隔離啊?

那再進一步,比如兔子和青草生孩子……似乎也不是不可能?

“那些都是魚肝。”

常荔荔興衝衝道:“我用仙霖樹藤和魚肝嫁接後,單獨種出來的,我一般用它提取魚肝油煉藥。”

見言落月雙眼仍然緊盯著那個方向,常荔荔建議道:

“師妹的食譜裡有魚吧?你若是感興趣,可以摘一串吃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還是不了,她不是很想吃生食,更不想吃這種來路有點可疑的魚肝。

言落月咽了口口水。

她終於開始覺得,常荔荔的這個狂想,不能等閒視之。

言落月小心翼翼地請教道:“師姐,你研究這個的初衷,究竟是為了……”

“一開始,是為了朋友的委托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言落月心神俱顫。

——什麼?哪個朋友會委托你做這種事?

你聽到了這種要求,居然沒有直接絕交,而是真的開始研究了嗎?

常荔荔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道:“是啊,因為我覺得,要是那些稀有材料都能種出來,豈不就不必費事尋找、花錢購買了?”

她扳著手指,念念有詞道:“瞰水豹的腦花、追風鷹的眼睛、銀碎魚的魚鱗……”

“先是部分,再是整體。最終不限於某個單獨的器官,而是可以種出完整的生命……”

常荔荔每報出一樣稀有材料,言落月和巫滿霜的眼角就是一抽。

兩人分彆幻想了一下葡萄架上掛滿腦花、眼球和魚鱗的場麵,紛紛感覺腦仁兒發漲。

等常荔荔說到後麵,言落月已經頭痛欲裂,忍不住把雙眼埋進掌心。

相對於言落月二人的異常反應,常荔荔倒是信誓旦旦:

“雖然現在隻能種出魚肝來,但我終會成功的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她有些不太確定,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常師姐成功。

巫滿霜試探道:“常師姐,等你成功以後,你打算……?”

“那能乾的事就多啦!”

常荔荔的聲音歡快活潑,十分符合她的年紀,就像是嬌俏的小少女終於得到了心愛的兔子燈。

“要是人類和藥物都能被完整地種植出來,那礦物應該也能啊。類似的美夢,大家小時候都做過吧?像是早晨埋下去一塊靈石,晚上長出了一樹靈石……”

——對哦,既然生殖隔離不存在、植物動物能雜交,那種出礦石也是有可能的。

畢竟礦物的本質,就是生物屍體經過高溫高壓,最終形成的化石呀。

而且像這個夢想,就非常符合言落月的審美標準。

除了大批量種植可能輕微擾亂市場經濟秩序外,似乎不會造成什麼更嚴重的影響。

聽到這裡,言落月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。

但接下來,常荔荔就用一種更加輕鬆的語氣說道:

“哦對了還有,能種出人類的技術,這完全可以教給人間百姓一些吧。”

“這樣的話,他們想要孩子,也不必自己生了。隻要等爹娘過世以後,把二老原地種下去,就可以……”

之後的話,言落月沒讓常荔荔說完。

她終於再沒有勇氣聽下去,果斷地跳了起來,然後伸手按住了常師姐的嘴巴。

“求你了,師姐,你先彆說了。”言落月痛苦地呻/吟道,“你先讓我緩緩,讓我緩緩……”

這他媽已經不止突破了實驗者的倫理。

這根本完全突破了人類流傳至今的道德!

——已知某人在今日挖坑種下了爹媽,等到明年,樹上長出了一串孩子。

請問,某人應該怎麼稱呼這些孩子?

他管孩子們叫爹,孩子們把自己當成他兒,兩夥人各論各的?

想象了一下這個場麵,言落月臉都綠了。

她隻能說,幸好常荔荔師姐還沒成功!

常荔荔的失敗,是這個世界的幸運,是整個修仙界、妖界乃至於魔界的幸運。

“唔唔唔!”

常荔荔甩開言落月捂住自己嘴巴的手,把抱住自己肩頭的言落月放到地上,無奈笑道:

“言師妹,你明明年紀還小,怎麼反應跟我娘一樣?”

言落月心情十分震撼:“這個構想……師姐跟丹峰峰主說過?”

竟然還真敢說嗎?不會媽見打嗎?

“當然說過。”常荔荔輕哼一聲,“可我每跟她提一次,她就揍我一回——我明明是認真的!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這一刻,他們倆都很想告訴常荔荔:有沒有一種可能,你之所以會挨打,就是因為你娘知道你是認真的呢?

按住自己參觀了葡萄架以後,就一直在隱隱作痛的肝臟,言落月用十分僥幸的語氣問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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