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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落月不僅不說人話,而且她還不乾人事。

保證自己安然無恙,給這位洛書宗長老吃了一顆定心丸後,言落月很快就製定出了作戰計劃。

“其實,還挺好解決的。”

言落月說道:“這樣吧,我先進禁地裡走一圈,把所有魔物的技能都騙空,然後再讓滿霜進去大殺特殺。”

儘管在歸元宗上使到來之前,禁地之事,已經讓雲寧大澤一眾人等為之困擾了一個多月。

但根據言落月的估計,如果采用她製定的計劃,最多不超過三天時間,第一層封印內的魔物,就能被清乾淨了!

可以說,這個計劃真的是非常簡單、非常易懂、非常容易執行,連三歲小孩都能輕易理解……

但在聽完言落月講話以後,中年女人當場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。

“不,上使,我不能答應。這也……這也太難為您了!”

根據女人露出的離譜表情,言落月有理由懷疑,對方本來想說的是“這也太難為我了”!

也不能怪這位長老對言落月的能力不信任。

實在是,言落月短短一句話裡,流露出的槽點也太多了吧。

這就好似鍵盤俠手把手教你如何徒手擊敗東北虎——

第一步,騎到東北虎脖子上,摁住它的腦袋。

第二步,一刀把虎頭剁下來。

你學廢了嗎?

——隻要理智尚存,正常人就該明白,自己會在第一步開始前被老虎打飛。

就像是此刻中年女人的懷疑一樣:

她很怕上使進入禁地不到一炷香後,就要以“上使渣渣”、“上使碎碎”、“上使肉餡餡”的姿態,被帶回歸元宗了。

但上使本人,看起來毫無這種自覺。

言落月揮了揮手,非常自然地說道:“沒事,不麻煩的!”

已知,一隻滾圓魔積攢數年乃至數十年,才能放出砍下一百萬血條的一道攻擊。

而言落月目前十周歲,馬上十一周歲,生命值總數為一百億。

換而言之,像是剛剛滾圓魔那種程度的攻擊,她可以承受九千五百多次——這還是不算回血的情況下。

雲寧大澤的禁地裡,就算再臥虎藏龍,也不至於集結起九千多隻五六層樓高的巨型滾圓魔啊?

要真是那樣的話……腳長在言落月腿上,她又不傻,肯定在血條見底之前就跑了。

總而言之,重新將計劃審視了一番以後,言落月認為自己思維縝密,毫無問題。

她和巫滿霜聯手,強行說服了中年女人。

頂著洛書宗長老滿臉的“眼看著上使去送死,我這就是純純造孽啊”的痛心眼神。

言落月麵不改色心不跳,甚至還回頭衝他們微微一笑,隨後便踏入裂縫。

為了傳遞一手消息,言落月答應,自己會全程開著通訊石。

眼見少女纖細玲瓏的身影被吞沒進封印之中,中年女子臉上的憂色終於濃厚到無法遮掩。

她把傳訊石的音量開到最大。

霎時間,各種魔物的嘶叫、發動攻擊前的咆哮、滾圓魔碾過地麵的咕嘰咕嘰聲……

眾多雜聲混在一起,一股腦地從傳訊石裡湧了出來。

這番合奏勝過世上所有交響樂隊,可以拿去給任何一個鬼片配為背景音。

甚至可以不看畫麵和劇情,光憑音樂效果,就能讓電影達到被廣電封殺的目的。

儘管中年女人不知道什麼叫廣電,也不知道什麼叫鬼片,但在聽到這份“大合奏”的第一時間,還是差點沒直接昏死過去。

“上使?上使您還好嗎?”

“我沒問題。”言落月答道。

她的聲音輕鬆,聽起來本該令人安心。

但還不等長老辨清其中的感情色彩,一串來自厲梟魔粗嘎難聽的尖叫,就猛地壓過了言落月的嗓門。

中年女人緊皺眉頭,心中就像是懸了十五個水桶那樣,七上八下。

偶然間目光一瞥,中年女人忽然注意到,和言落月同行而來的另一位上使,雖然也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傳訊石,但神情中卻沒有任何焦躁之意。

這位上使身穿漆黑鬥篷、容顏精致、氣質沉靜。

和活潑愛笑,包攬了大部分社交任務的言落月相比,巫上使的存在感並不強烈。

可一旦有人注意到他,就好像陷入帶有吸力的旋渦,很難把視線從他那裡收回來。

長老吸了一口氣,試探道:“巫上使不擔心言上使嗎?”

巫滿霜客氣地衝她點點頭,口吻很是禮貌:“並不。”

長老忽然想起一事:“巫上使和言上使,似乎同出一門?”

既然如此,巫上使對言上使的判斷,或許比較可信?

巫滿霜微微頷首。

他見這中年女子神情浮躁,感念她對言落月的一片牽掛之意,主動開口多說了些。

“長老無須擔憂,以落月的本領,足以完成這個任務。”

哪怕隔著裂縫看清了禁地裡的魔山魔海,巫滿霜的語氣也如此平靜。

就好像在說“以落月的胃口,完全能吃下這塊餅”似的。

他也確實不用憂心。

畢竟,世上再沒有誰比巫滿霜更清楚言落月的實力。

就在這兩年間,百無聊賴的言落月曾經開發出一種新遊戲。

這個遊戲的名字叫做,“沒事兒惹惹姬輕鴻”。

儘管姬輕鴻認為,這遊戲充分說明了言落月骨子裡的惡趣味。

但無論是言落月、巫滿霜,還是江汀白,都一致認為,言落月準是被師尊給帶壞了。

姬輕鴻:“……”

總而言之,這個遊戲的結果,通常以言落月被姬輕鴻一頓暴揍告終。

但隻要姬輕鴻不動神識攻擊,言落月都能在三個數之內站起來,自得地拍拍衣服,看起來就跟沒事人似的。

師徒二人甚至做過實驗。

那天閒來無事,師徒二人特意去郊外找了座野山。

然後,在不用神識的前提下,姬輕鴻對言落月全力出手一擊——

那一招,直接轟平了一整個山頭。

無數山岩化為拳頭大小的碎石,先被強力的衝擊波給掀上天幕,再如雨點般漫天落下。

言落月站在這場石塊雨中心,眼神不斷上飄,表情若有所思。

“好像是……沒什麼感覺。”

看見姬輕鴻的臉色,言落月迅速改口,意欲成全師尊的自尊。

她捂住胸膛,誇張道:“我剛剛嘴瓢了。實際上,就像是被人惡狠狠地將頭發剪斷那樣,我感受到了一陣難以承受的劇痛!”

姬輕鴻:“……”

這個改口,還不如不改口。

這個形容,還不如不形容。

畢竟,你彆說把頭發攔腰斬斷了。

就是把頭發碎屍萬段,頭發梢也不可能有痛覺啊!

言落月試探性地安撫道:“要不然,您再來一下?或者兩下也行?”

姬輕鴻:“……”

這一刻,姬輕鴻的心情,終於微妙地和旁人同步,體悟到大多數時候彆人看見他的感受。

不過,姬輕鴻不愧是姬輕鴻。

他花了不到三秒鐘時間,就領會到了“與其讓這小兔崽子留在峰裡氣我,不如放小兔崽子出去禍害彆人”這一真諦。

於是,姬輕鴻和藹可親地詢問言落月:“這次的宗門大比,你報名了嗎?”

——後麵的結果,大家也都知道。

……反正,有幾個劍峰弟子,被言落月活活氣哭了。

涓滴往事彙成流水,潺潺地湧過巫滿霜心頭。

少年人唇角不自覺地帶了一絲笑意,他站起身來,沿著封印邊緣,開始一步一步地查看起來。

“落月不會有事。”巫滿霜平靜又柔和地說道,“至於現在,我該進行我的分內之事。”

此刻,封印之外,巫滿霜回憶起言落月氣哭劍峰的往事。

而封印之內,言落月正在努力把魔物們氣哭。

靈氣和魔氣散發出的味道截然不同。

如果不用法器掩蓋,對方在彼界的痕跡,就和黑夜中的大燈泡一樣濃烈。

所以言落月剛一走進禁地,就好比一碗汁水淋漓的紅燒肉,大搖大擺走進寺廟那樣顯眼。

魔物們本來各做各事,有魔在打盹、有魔在發呆、有魔在發狠地攻擊封印,還有魔物在自相殘殺。

但隨著言落月現身,這些魔物全都調轉目標,把言落月作為它們攻擊的第一對象。

麵對各式各樣的古怪攻擊,言落月的反應是——

她沒有反應。

即便是十個滾圓魔排成一排,集體對言落月發起攻擊,言落月最多閉一下眼睛,象征性地表達一下自己對刺眼光線的敬意。

至於現在這群圍上來的烏合之眾……

彆說它們數目龐大,看起來一瞬間湊起了幾千隻。

哪怕有幾萬隻、十萬隻,言落月也不會害怕啊。

而且,這又不是網遊組隊,隻要確認了敵我陣營,就不會誤傷己方隊友。

實際上,大多數魔物的攻擊,都來不及落到言落月頭上,就已經在其他魔物身上炸開了花。

儘管,言落月在走入封印的第一時間,就被魔物團團包圍。

但除了最內層能碰得到言落月的魔物外,其餘大部分魔物的攻擊,都是在自己人打自己人。

言落月原地抱臂一站,一邊接受著毫無威力的抓癢,一邊聽著魔物們自相殘殺的嗷嗷唬唬聲,心中彆提有多愜意了。

一般來說,言落月會習慣性在身上套一件反甲法衣。

反甲可以反彈對手攻擊,不必言落月自己動手,就能收割對手的人頭。

但這一次,考慮到禁地內存在巨型滾圓魔,而這種魔物可以將攻擊儘數吸收,再化作白光打出,言落月特意把反甲脫下。

任由身邊魔物們撓來撓去,言落月抬頭,看像頭頂的生命值變化……e,好吧,她的生命值就沒有變化。

畢竟,言落月又不是隻會掉血,她的血條還會自動加血呀。

目前而言,言落月的回血速度,差不多是每分鐘回血01,也就是每分鐘恢複一千萬生命值吧。

一直以來,不管是巫滿霜還是江汀白,乃至同門師兄弟姐妹、身邊的好友們,都曾經好奇過一個問題——

言落月承受攻擊的時候,不疼的嗎?

言落月很誠實地回答:真的不疼。

大家聽了這個答案,有的相信,有的不信,還有的帶著半信半疑的神色離去。

言落月可以理解他們對這種現象的疑惑。

畢竟就連言落月自己,都覺得這種體質十分神奇。

經過多年實踐,言落月總結出了幾條心得。

首先,她的狀態與自己的當前血量、以及普通修士應有血量相關。

舉個例子,正常金丹修士的生命值在十萬點左右。

那麼,在言落月的當前生命值降低到十萬之前,落在她身上的攻擊再強大,對言落月來說也不痛不癢。

有人追問:“那被攻擊時,你是什麼感覺呢?”

言落月答:“有點像是化身成龜形後,被人劃動龜殼的感覺。”

——而實際上,龜龜的最外層龜殼,它是沒有感覺的==

其次,無論總血量如何,隻要是滿血狀態下,言落月呈現的外表都會很健康。

這種情況,主要發生在言落月剛出生時。

那時她隻有一滴血,但在生命值滿值的情況下,她的外觀很是能糊弄住人。

但隻要稍微有個風吹草動,她的血量下降了001……

言乾大叫著“完了,妹妹變成慘白慘白的了!”,像一陣狂風般卷出門外的場景,言落月已經不知經曆了多少次。

總而言之,儘管洛書宗長老對著傳訊石愁眉苦臉,時不時就要跟言落月說上兩句話,確保她還活著,安全無虞。

但其實,言落月全程毫發無損。

那些鬼哭狼嚎聲,完全是魔物們被自己人打趴的背景音。

“上使,您現在還好嗎?”

“我還好。”言落月氣息穩定地說道,“但在我麵前這隻……它好像不太好。”

“啊?”中年女人微微一愣,心想此話從何說來?

下一刻,她聽見言落月略略有點苦惱的聲音:“它打我打得太用力,一下子導致虛脫了……”

洛書宗長老:“???”

聽聽,這是什麼非人發言?

傳訊石裡,言落月的聲音還在同步傳遞。

那個特殊的動靜……嗯?仿佛是她拎起那隻魔物的後頸皮晃了晃?

“——喂,你還好嗎?能站起來嗎?哇,沒搞錯吧,居然吐白沫了!”

很快,對麵又傳來言落月的驚呼:

“不是我批評你,你長得已經夠差勁了,沒想到續航能力更差勁啊!”

洛書宗長老:“……”

洛書宗長老木著臉,把傳訊石放到了一邊兒。

就仿佛給她帶來的刺激還不夠似的,儲物袋裡,另一塊傳訊石也添亂似地響了起來。

洛書宗長老剛一接起,掌門衰弱而急切的聲音,就伴隨著一陣咳嗽飄出。

“長老,我聽說你帶著兩位上使往封印那裡去了?快快勸住上使,讓他們回來!”

掌門一邊嗆咳,一邊苦苦勸說道:“我親眼所見,那封印裡的魔物數以萬記,絕不是普通修士能對付的了。”

“我知道歸元宗的上使必定本領非凡,但隻有兩人,還是太過冒進了。”

“長老,你快快帶他們回來,咱們雲寧大澤編出一支隊伍,隨上使們進入禁地討伐,方是保險起見的正道。”

“……”

聽完這番話,中年女人什麼話都沒有說。

她隻是默默地拿起第一塊傳訊石,然後把這顆傳訊石湊到了第二塊旁邊。

魔物們瘋狂的打殺聲傳遞過去,差點把重傷的掌門嚇得心臟驟停。

“等等,你們已經在禁地裡了?”

“不是‘我們’。”長老麵無表情,語氣幽幽地答道,“是上使一個人……”

掌門:“……”

傳訊石裡,溢出一絲響亮的摔倒聲,緊接著而來的是旁人的驚呼。

好像是掌門因為受刺激太大,從床上滾了下去。

甚至顧不得爬起來,掌門目呲欲裂道:“那還不、那還不……快去救上使啊!”

長老:“……”

她晃了晃傳訊石,隻聽見言落月惡魔低語般的數數聲:

“不是吧,又累死一個、累死兩個……哦,第三個是被自己魔給打死的?第四個、第五個……”

洛書宗長老喃喃道:“我覺得,比起上使,可能魔物們更需要被救……”

傳訊石那端,掌門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迷惑、茫然、並且不解。

“——啊?”

這世界怎麼變得如此之快。

連跟他共事十餘年的長老,說話都開始讓他聽不明白?

……

日暮時分,言落月終於走出了封印。

洛書宗長老的心情,已經從一開始的驚恐,到擔憂,至驚愕,再變得麻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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