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2w+】(2 / 2)

畢竟,他是個惜字如金的高冷劍修。

可他僅僅是抬頭看了一眼,甚至一聲未吭,就直接被葫蘆裡的強大吸力給吸進去了!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康八水:“……”

負責人冷笑一聲,又叫了一句“兌愁眠”的名字。

巫滿霜不言不語。吸取步冶的教訓,他甚至沒投去一道目光。

與此同時,他還不忘記劃破自己的手掌。

假如巫滿霜也會被吸進去,那就看看是他的血先腐蝕掉這件法器,順便毒死法器主人,還是這法器先弄死他好了。

負責人見巫滿霜沒有反應,也猜到“兌愁眠”多半是個假名。

他咧了咧嘴角,把手中的葫蘆搖了搖,對巫滿霜說道:

“你招出自己的真實名字,我不殺他。”

巫滿霜嘲笑著瞥了對方一記:“怎麼,你覺得我和你一樣,喜歡引敵入室嗎?”

負責人暴怒著凸起雙眼:“你不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嗎?我用他的性命威脅,你也不放在心上?”

巫滿霜煞有其事地說道:“我們名門正派,專出偽君子。這人既不是我的同門師兄,圍觀者裡也沒有他的同門弟兄,誰知道他是怎麼死的?”

負責人:“……”

這番話裡的邏輯,簡直無懈可擊。

甚至,巫滿霜還預判到了負責人將要發起的“偽君子”嘲笑,提前把負責人的台詞給搶了!

正話反話都被他給說了,那負責人說什麼?

可能這就是,說彆人的話,讓彆人無話可說叭!

負責人噎得脖子都伸長了一寸。

他非常明顯地哽了一下以後,才把眼神投向另一旁的康八水。

眉頭一鬆,負責人計上心來。

他冷笑道:“不是你的師兄,不關你的事?好——那我就抓一個你的師兄!”

負責人獰笑道:“你可能不知道,你的這位康師兄,名字就和他的八條觸手一樣有名——康八水!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康八水:“……”

一時之間,天地俱寂。

然而,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
負責人不信邪地又大叫了一聲:“康八水!”

“……”

時光仿佛都為這聲情真意切的呼喚而停滯住了。

過了好一會兒,康八水,或者說,大名康煮煮的康師兄,才慢吞吞地開口道:

“或許,我的本名,也不是這個呢?”

負責人:“……”

倘若心聲可以外放,這一刻,整個擂場裡都會充斥著負責人的尖叫——

你們歸元宗有病吧?

為什麼弟子出門闖蕩時,都要起個假名啊?!

啊,這可真是個美好的誤會,就讓它一直保持下去吧。

這位負責人,乃是個元嬰修士。

同時,他還手持一件很不講道理的葫蘆法器。

按理來說,負責人所到之處,本應該無可匹敵才是。

隻可惜,他今天遇上的是巫滿霜。

而巫滿霜的能力,比他還要不講道理。

於是一時三刻之間,此人就被降伏於血霧之下。

鑒於他的修為比巫滿霜還要高一個等級,巫滿霜不敢大意,一出手就是致命殺招,甚至沒想過要留活口。

從負責人之後的舉動來看,這個做法不可謂不明智。

因為負責人本身,似乎也從未想過要接受束手就擒的結果。

在被巫滿霜逼至絕境之際,不等毒霧細雨衝破他的防護罩,覆蓋上他的皮膚,負責人就猙獰地橫了巫滿霜一眼。

然後,他把自己炸成了一道血肉橫飛的血腥煙火。

隨手聚氣成傘,不讓這些飛散的血肉濺到自己身上。

巫滿霜抽了抽鼻尖,竟然從這腥濃的鐵鏽氣息裡,嗅到一分熟悉。

“……”

這種感覺……

熟悉感朦朦朧朧,好似是從比今生更遙遠的前世傳來,也像是意欲往裡窺探的人影,偏偏隔著一道毛玻璃。

嘴唇抿起,巫滿霜暗暗想道:如果落月是因為這種熟悉感,才練起“龜縮功”,那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
因為,這附骨之疽似的感覺,就像一隻鬼手輕飄飄地沿著脊背滑下。

雖然沒有帶來實質性傷害,卻難免令人後心發毛。

伸出一條手臂,巫滿霜阻止了康八水貿然靠近的舉動。

小蛇先是收回毒性,又撿起葫蘆,從法器裡放出步冶。

還好,劍修除了衣衫微亂之外,沒有其他受到傷害的跡象。

此時此刻,就是步冶再遲鈍,也意識到這多半不是擂台賽了。

比起巫滿霜,他顯然跟康八水更熟悉,當即朝章魚師兄投去兩道探問的眼神。

巫滿霜吐出一口氣,指了指倒在帷幕間的傀儡師:

“康師兄,證據在這兒,你可以聯係雪域和梵音寺了。”

從巫滿霜的話裡,康八水聽出了告辭之意。

再一聯係巫師弟和言師妹平時連體嬰般的狀態,答案當即呼之欲出:

“巫師弟,你要去找言師妹嗎?”

巫滿霜略一點頭:“是。我去看看她的那個……龜縮功,練得怎麼樣了。”

康八水關心道:“你知道言師妹在哪兒嗎?”

巫滿霜笑著點了點心口。

在他胸前的衣袋裡,永遠放著一隻不足銅錢大小的指針羅盤。

“我知道她的位置,她也會知道我的。”

……

自從親眼目睹過衛青絲之死後,言落月確實一直在潛心練習龜縮功。

——用人話翻譯一下就是,猥瑣發育,彆浪。

所以,在大家商量著要派個人去銀光擂場引蛇出洞,看看對麵的反應時,言落月沒有主動報名。

她的戰鬥風格實在太具備個人特色。

如果那股危險的感覺,當真是由她記憶深處,或者說,由落月之木而起……

那言落月目前該做的,就是儘量不要出頭。

直到金色神識條足夠強大,言落月收納回所有記憶,她才能確定,自己究竟該怎樣做才適合。

小元師兄自告奮勇,去擂場兜了一圈,並且賺了個白銀獸首戒指回來。

銀光擂場悄無聲息,宛如不知道衛青絲之死。

這期間,尹忘憂作為重要證人、魔界晉化係譜圖的理論發現者,被重重保護起來,專人接送,帶去歸元宗。

不久之後,言落月等人收到了歸元宗的傳訊。

——宗門聽從了巫滿霜的建議,令歸元宗在外執行任務的弟子,都搜尋當地的窩居痕跡。

言落月:“!!!”

對哦,窩居!

言落月和沈淨玄對視一眼,俱都憶起從前誤入窩居,大戰搖幻樹的經曆。

然後,大家就開始尋找起窩居的痕跡。

在小元師兄的帶領下,他們把城內城外近乎犁了一遍,最終還是一無所獲。

於是,第二次換言落月帶隊,把荒郊野外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,仍舊沒有消息。

“……”

沉吟片刻,言落月果斷地推出了沈淨玄。

言落月露出一個可愛的笑臉,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小尼姑:

“淨玄,你能不能表演一下那個……就是那個……現場迷路?”

沈淨玄:“……啊?”

“咳。”意識到自己說得太直白,言落月握拳湊近唇邊,“我的意思是,這次淨玄你帶隊吧,你想去哪兒都行。”

“……”

沈淨玄狐疑地看了看言落月,最終還是在她閃閃發亮的眼神裡,緩緩點頭。

元飛羽悄悄把言落月拉到一邊,小聲問道:“這有什麼講究嗎?”

言落月沉吟道:“確實是有的。畢竟,淨玄她連幼年時的滿霜都能一找一個準……”

想當年,言落月花了三四年的時間,都沒能找到巫滿霜。

然而,沈淨玄竟然在荒郊野外,被巫滿霜碰見了至少幾十次!

就憑這個,言落月絕對相信沈淨玄的實力。

於是,沈淨玄帶隊,領著大家開始迷路。

隊中弟子都提前收到過言落月的告誡,無論沈淨玄走向多離譜的道路,他們都眼睛不眨一下。

然後……情況就變成了這樣。

在陸續經過了一條大街、兩條小巷、三條下水道、四條不知道由誰開墾的地下密道、以及半條很有建築格局的後台通道後,他們就到了……

所有人:“……”

元飛羽喃喃道:“大言師妹你看,這裡像不像是巫師弟描繪的地下擂場?”

言落月呆滯道:“除了所在城市不一樣,其他地方都和信裡很像啊……這是宜信城的銀光擂場地下分擂吧?”

是的,沈淨玄沒有帶隊找到窩居。

她這一帶隊,直接帶著大家闖進宜信城銀光擂場的大本營裡了……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淨玄的路癡,終於突破了東南西北的極限,又額外增加了上下兩極。

從此以後,上天入地遁水淘金,縱觀乾坤之大,隻怕沒有哪裡是沈淨玄迷路不得的了!

比起言落月的無語凝噎,此處銀光擂場的地下負責人,顯然更是驚駭欲絕。

這一行人,鬼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。

總之,他們就這麼大喇喇地突破了地下擂場的封鎖,出現在看台之上。

而且除了為首的尼姑之外,其他人身上都整齊劃一地穿了身歸元宗的弟子袍服!

——這很明顯,就是來查抄他們地下擂場的啊!

舉例子代入一下,就相當於有些違法經營項目的酒店裡,忽然來了一隊身著製服的民/警。

隻要腦子沒瞎,是個人都能聯想到他們在掃黃。

如果擂場今天沒有營業,那負責人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送上無數好話,把這些弟子打發走得了。

可問題是……今天擂場不但營業開張,而且還開得很大。

現在,滿地新鮮的魔物屍體,尚且陳列在鬥魔台中。

有的魔物還沒斷掉最後一口氣,蹄角仍在微微抽搐。

而第一場鬥魔所得的血酒,已經送到眾位觀眾手裡。

有的觀眾飲下血酒,正是容易激惹的時機。

還有的觀眾血酒剛剛飲到一半,剛看見歸元宗的弟子袍服,立刻目露緊張。

無論如何,今日之事,斷然不能善了。

這群歸元宗弟子,若是放虎歸山,其患無窮。若是立斃當場,也是其患無窮。

兩者中非要選擇其一的話……

負責人的眼神,一下子暗沉下來。

下一秒鐘,負責人打了個手勢。

然後他自己,連同銀光地下擂場的骨乾人員,不動聲色地開始後退。

而那些喝過血酒的觀眾們,幾乎都沒等說話,就不要命地衝了上來。

幾百個觀眾裡,隻有少許人是例外。

他們大多數隻喝過一次或兩次血酒,見到歸元宗弟子服,頓時露出有些害怕的神色。

等看到身邊的觀眾朝著歸元宗弟子直衝過去以後,這神色就變為茫然。

言落月曾見過衛青絲死前的模樣。

此時此刻,彼時彼刻,這些飲下血酒的觀眾和之前的衛青絲,何其相似。

這一刻,他們都像是啟動了某個一鍵到底的自爆程序一樣。

不管是被擊倒,還是被封鎖靈力,居然都擋不住這群人趨之若鶩地上前送死。

“該死!”混亂聲中,言落月聽見小元師兄的一聲怒喝。

言落月不怕自爆帶來的傷害,橫衝直撞地從觀眾們的包圍中擠出。

此時此刻,她心中隻有一個燃燒著怒意的念頭——那群罪魁禍首,銀光擂場的負責人們……斷然不能讓他們跑了!

幾乎就在一眨眼隻見,言落月胸口忽然一熱。

在她前襟的衣袋裡,始終裝著一枚不足銅錢大小的指針羅盤。

這羅盤一式兩份,另一隻便在巫滿霜手裡。

現下的這種感覺,分明是……

言落月剛從人群縫隙中露出個頭,便看見巫滿霜的身影,好似神兵天降。

大概因為迫切來尋言落月的緣故,小蛇沒有改換裝扮,仍穿著那身南疆妖子的豔麗鮮衣。

他隻在外層披了件漆黑鬥篷,行走時銀鈴細響,袍底露出□□蒼白的雙足,還有形狀典雅,如美玉般的踝骨,反而因此多出幾分琵琶半遮的引誘感。

巫滿霜挾裹著雲氣似的輕霧,輕飄飄地落在地上。

霎時間,正欲潛逃的負責人們,就像是斷了電般紛紛倒地。

他們不比天元城的負責人,對巫滿霜的毒霧早有預料,還能一邊抵抗,一邊從容自爆。

這群人被擊倒以後,本來打算像那邊紛紛開炸的觀眾似地,照葫蘆畫瓢。

然而,他們卻驚訝地發現,那捆住他們的煙氣不知是何成分。

此時此刻,彆說引動體內的引線,他們就連一根小手指都動不了。

沒有理會這群人的震驚,巫滿霜臉色凝重地看向言落月的方向。

果然,在這種場景下,他先前的猜測更被證實得淋漓儘致。

那個血酒……作用不止是上癮而已。

巫滿霜喝了血酒以後沒事,不代表彆人喝了也能安然無恙。

特彆是,在這種眾人紛紛自爆的場景下,那股令巫滿霜煩厭作嘔的熟悉感,顯得更加濃鬱。

巫滿霜二話不說,直接向那群觀眾走去。

在連續過了兩三個人以後,他終於抓住一個抵抗稍慢的觀眾,然後一把按住他的額頭。

在靈力探入其中的瞬間,巫滿霜心中驀然一冷。

由血酒渡入的特殊靈氣,在這些觀眾體內發展壯大,然後形成了一種……難以言喻的東西。

假使換成巫滿霜的根源劇毒,即使稀釋一千一萬倍,一滴也足夠讓人爆體而亡。

但血酒中的那股特殊力量,它雖然能達到同樣的結果,可在本質上,卻完全是另一條岔路上的東西。

假如以進化樹做比方,劍氣和刀氣分彆在進化樹的兩條分叉上。

而巫滿霜的毒,和令觀眾們炸裂開來的力量……完全居於兩棵不同的進化樹上。

不知不覺之間,巫滿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小蛇的神情裡,漸漸染上一抹久違的狂意。

在他黑曜石般的眼底,也激起了一抹霜花似的暗紋。

此刻,巫滿霜的感受,驀然與言落月目睹衛青絲之死時的感受重疊。

唯一不同的是,言落月接觸這力量以後,感覺是遇到纏鬥許久的天敵。

而巫滿霜接觸以後,感覺卻是狹路相逢了一位宿敵。

言落月升起的隔世之感,是和此物互相抵抗了幾千幾萬年。

而巫滿霜的感覺……

就像是在過去的幾千幾萬年裡,他和這種東西互相廝殺。

而他們都知道,直至兩者中的一者被趕儘殺絕,另一方才能停手罷休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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