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8w+】(2 / 2)

她念了個法訣,將這棵鏡像樹體積縮小,撚在手心裡。

然後,言落月依次拍了拍粉粉、墨墨和紅紅的小火苗尖。

“辛苦你們啦。”

“——那我呢?”巫滿霜站在一旁,從容笑道,“有對我的表揚嗎?”

早在言落月進行煉製的當天下午,巫滿霜就已經找上丹峰。

由於被巫滿霜關注過的一草一木,都會莫名其妙的枯萎,常荔荔向來嚴禁巫滿霜靠近她心愛的小苗圃。

於是,巫滿霜是展開翅膀,直接點對點降落,飛到這個小院裡的。

他的身影落下時,那對翼展寬闊、羽毛豐密的翅膀先是驕傲地扇動了兩下,然後才被收起。

正在輪值的紅紅看了,大概是想起自己過去的輝煌歲月。

於是,他當場就撲到巫滿霜身上,像是一隻抱臉貓一樣,超級認真地跟他努力打了一架。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“你還說。”言落月沒好氣地瞪了巫滿霜一眼。

“中間有一次,他們仨都跑去跟你打架了,煉器爐裡差點斷火。”

巫滿霜故作慚愧地低了低頭,仿佛不動聲色地強調道:“不過,我把他們都打贏了。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言落月無力扶額:“怎麼聽上去還很驕傲的樣子……”

而且,這股仿佛鳥類擇偶一般,暴揍了其他雄鳥的炫技感,是怎麼回事啊?

雖說螣蛇化身長了翅膀,但滿霜的真身乃是一顆石頭吧。

這棵黑白分明的鏡像樹,被言落月縮小成細細的一條,宛如一根彆致的發簪一樣,插戴在她的發髻上。

這場煉器持續了太久,言落月的手指有點發顫,一連綰了兩三次,位置都不合心意。

她雪白纖細的手指穿插在青絲之間,烏黑柔軟的發絲被來回擺弄。

其中一縷秀發調皮地逃脫了大部隊,發梢在風中飛揚而起,又被巫滿霜及時截住,撚在指尖。

將那縷發尾在手指上繞了兩三圈,巫滿霜忽然道:“我來吧。”

“咦?”

不由分說地將言落月按在院中石凳上,巫滿霜以指做梳,一縷一縷地攏起言落月的頭發。

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摩挲過言落月的頭皮,指尖上好像帶著電流,激起一股連通脊椎的微麻酥癢。

每當巫滿霜掌心捋過時,頸後就拂過一陣舒適的涼意。

言落月不自覺地僵直了後背,努力保持語調平穩:“感、感覺有點奇怪?”

“是感覺冷?”巫滿霜乾脆將掌心攏在言落月後頸上,“那捂一捂就暖和了。”

“……不,這樣反而更奇怪了。”言落月喃喃道。

不知怎麼回事,她總感覺現在的自己,宛如一隻被命運拎住了後頸的貓貓。

雖說張牙舞爪地揮幾下爪子就能逃脫,不過還是……算了。

此時此刻,言落月選擇鹹魚躺平。

唉,貓貓這樣驕傲的生物,一向自詡為世界的主人。

如果它們選中一個鏟屎官,任由對方捏肉墊,還會主動給對方表演爪爪開花,那一定是心甘情願地為對方而“喵”呀。

微風和煦地拂過這間小院,巫滿霜的手指輕重適中地在發間穿梭,一點也不會扯痛頭皮。

在身後熟悉極了、安全極了的氣息裡,持續煉器半月之久的言落月,終於感到久違的放鬆。

她長長地打了個哈欠,然後在甜蜜的安逸裡,回想起曾經相依相偎的舊故事。

“——好了。”

最終,還是巫滿霜的一句結語,重新喚回言落月的意識。

巫滿霜從身後環過言落月的肩膀,雙手拿著一麵鏡子擺在她的眼前。

他溫聲道:“你看看這樣子,喜不喜歡呢?”

鏡子裡,少年人的下巴抵在少女的發旋處。

鏡麵之中,同時映出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樣子。

不知不覺中,他們的眸心深處,似乎都漾起了浮動的漣漪。

“……喜歡的。”順著胸腔一下一下清晰又劇烈的跳動,言落月不由自主地回答了這個問題。

又或者……她不僅僅是在回答一個問題。

扶了扶言落月頭上那根彆致的“鏡像樹簪”,巫滿霜輕笑一聲,坦言道:

“從前還是石頭的時候,最大的願望就是攏一捧你的樹枝,放在我的懷裡。”

但石頭沒有手臂,這願望當然之隻限於願望。

直到他們都修出人形的化身——

不止於一捧樹枝,幾片樹葉,一朵盛放的花。

現在,巫滿霜能將言落月整個地擁在懷中了。

言落月緩緩閉上眼睛,微微後仰。

微涼而清新的氣息將她包裹其中,而身後的那個懷抱,也是這樣的熟悉。

但這一次,她聽見自己腦後傳來一陣無比有力的心跳聲,劇烈得仿佛要衝破那層薄薄的皮肉。

漸漸地,兩顆心臟跳動的節拍變得趨同,仿佛他們本就不可分割地融為一體。

“滿霜。”

“嗯,我在。”

“滿霜。”

“怎麼了?”

“嘿嘿嘿,沒什麼,就是叫你一下。”

“好啊。想做什麼都可以。”

“真的嗎?那我……嗯,吸溜吸溜吸溜!”

“……落月。”巫滿霜閉著眼睛,輕輕地歎了口氣,“你這樣……”

言落月一下子精神振奮,靠在巫滿霜的懷抱裡仰起頭,略帶一絲惡作劇的味道笑了笑,問道:“我怎樣了?”

巫滿霜輕聲說:“你總是這樣光說不做,我也會有點煩惱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霎時間,言落月的大腦之中唯有一片空白。

可惡,被他學去了。言落月震驚地想道:滿霜他竟然背著我偷偷進化!

……

就和生日宴會上,最期待的環節是吹蠟燭一樣。

言落月在完成煉器作品以後,最開心的時刻便是給法器起名字。

“如果它的體積再縮小一點,縮小成針形,然後能放進耳朵裡,我就給它起名叫‘如意金箍樹’了”。

臉頰側埋在巫滿霜的肩膀上,言落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道。

聽見這個命名方式,巫滿霜想了想,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。

“……你乾嘛。”

“替它祈禱一下。”巫滿霜煞有其事地說道。

“切。”言落月撇了撇嘴,大聲宣布道,“但現在,我有一個更適合的名字。”

聽聞此言,巫滿霜表情微妙。

果不其然,下一秒鐘,言落月就說道:“鑒於被這隻法器碰瓷……呸,碰到的人,都會按照我減少的生命值,等量掉血,我決定叫它‘是兄弟就來砍我’。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巫滿霜敏銳地指出這其中的漏洞:“那假如對方不來砍你,拔腿就跑呢?”

言落月睜大眼睛,理所當然地看著他:“那不是還有你嗎?”

“確實。”眸光微沉,不知道預想到了什麼,巫滿霜緩緩勾起了一抹期待的笑意,“一直有我啊。”

鏡像樹本身就是一件修真界中難得的奇物,由它煉製而成的法器,本身等級就很高,哪怕對大乘期修士亦能起到效果。

再加上言落月在熔煉過程中,添加了落月之木的樹枝進去。

可以說,在配備了“是兄弟就來砍我”以後,除了傀儡噬情網之外,普天之下,再也無人能成為言落月的一合之敵。

配備了嶄新的神級裝備,言落月登時躍躍欲試,恨不得當場就找一個BOSS實驗效果。

恰好,由鴻通宮挑起的這場戰役,尚才剛剛開始。

在積極奔赴戰場之前,言落月把若乾枚煉器剩餘的鏡像果留給了常荔荔,感謝她對鏡像樹的照顧。

作為回報,常荔荔也送給言落月一大包特製藥粉。

“你上次讓我做的異母魔絕育藥,我初步做出了幾個版本,隻是還沒有實驗素材驗證效果。”

常荔荔皺著眉頭說道:“落月你此去要是發現異母魔,記得幫我試試藥——哦對了,藥粉可能還有些針對魔物的副作用,落月你都要幫我記下來呀。”

言落月一口答應下來,隨後便和巫滿霜一起,踏上了前往鴻通宮之路。

……

還沒有行至鴻通宮,言落月和巫滿霜就在半路上碰到了一股極其特彆的修士。

他們雙眼血紅,神情呆滯,一看就知道曾經飲過血酒。

這些喝過血酒的修士,正在和一群打著“盟”字旗的修士交戰。

若論修為,兩邊實力本在仿佛之間,都是金丹上下。

然而這群喝過血酒的修士絲毫不懼殘損。即使被雪亮的劍刃刺入身體,他們也未曾顯露一絲痛色。

四目相對之時,可以看見這些人眼神渾噩,然有幾分喪屍圍城的氣質。

“這還是活人嗎?”戰鬥之中,有人咬牙切齒地罵道,“這簡直是活著的屍傀!鴻通宮狗東西,你害人不淺!”

到了這一地步,他們哪裡還是活人,分明已經是外來異種的傀儡,專為戰鬥培養的走狗了。

言落月見狀,當即按下飛

舟,前去幫忙。

她的身影剛從跳下,底下那隊修士就大叫了一聲“道友小心!”。

原來,一見有旁人加入戰局,那隊傀儡當即選擇自爆,血肉炸成了一蓬威力不弱的殘酷煙花。

言落月及時降下法器罩,把那隊打著“盟”字旗的修士護在其中,避免了可能發生的傷害。

“多謝道友。”那隊修士鬆了一口氣。

言落月朝那自爆修士的方向看了一眼,奇怪道:

“曾經喝過血酒的人,有這樣多嗎?直到現在都沒有篩查乾淨?”

按理來說,銀光擂場事發以後,各大宗門就曾篩查過一遍。

後來,鴻通宮挑起三十二城的夜禍,此事之後,各城池間又細細地篩了一遍。

沒想到,現在仍然能隨意在路上碰見這種血酒傀儡,這倒有些出乎言落月的意料。

有人恨恨道:“豈是如此——這些傀儡,他們原本都是鴻通宮的弟子啊。”

言落月眨眨眼睛,努力辨認,居然真從炸成碎片的衣服上,辨清了鴻通宮的劍紋圖樣。

“……”

“鴻通宮瘋了。”另一個人喃喃接口道,“我們這次討伐鴻通宮,隻是想儘誅首惡,至於宮中的普通弟子,自然會留著他們戴罪立功。”

畢竟,修道者也不是什麼連環殺人狂魔。

像鴻通宮這樣,天下間首屈一指的勢力,若是都誅殺殆儘,說來未免太過駭人聽聞。

然而誰能知曉,義盟有意對普通弟子網開一麵,反倒是鴻通宮自己,要對門下諸徒趕儘殺絕。

那人啞聲道:“我們也是來到此處才發現,原來所有弟子入門之時,鴻通宮便已賜下血酒。至於日常修煉,鴻通宮更是慣用血酒輔助……”

於是大戰開啟時,鴻通宮的諸多弟子,不管是否曾有過棄暗投明的心思,在法訣的操控之下,統統變成最忠實的傀儡。

“像是剛剛那樣,我們和對方勢均力敵,他們就會與我們鬥法。但道友你們一加入,發現自己喪失優勢,這些鴻通宮弟子就會直接自爆。”

說到這裡,那人的聲音已經幾乎恨得出血:

“我真是不明白,以鴻通宮的身份地位,為何要背叛我人族,投了魔物?他們這樣對待宮中弟子,又對他們有何好處?”

言落月默然無語,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
顯然,對於這場將啟的大戰,無論是人界還是魔界,都已經有所預感。

所以,修真界組織起討伐鴻通宮的隊伍,想要在大戰正式開啟之前剪除奸細。

而傀儡噬情魔一方,也想消耗修真界的有生力量。

於是,他們毫不猶豫地把鴻通宮懟上前線做了炮灰。

至於鴻通宮為何會背叛人族,站在魔物一方……

言落月喃喃自語道:“要麼,是鴻通宮高層已經儘數被傀儡噬情魔控製。要麼,就是人心當真有這樣卑劣。”

言落月見過傀儡噬情魔的控製方式。被它控製的生物宛如人工智障,做起事來一板一眼,且悍不畏死。

鑒於鴻通宮整整瞞了三千年沒有露餡,言落月傾向後者。

輕歎了一口氣,言落月拍了拍那位道友的肩膀。

“我這就前往鴻通宮主戰場。這個問題的答案……我會親自從他們口中問出來。”

她要替一無所知拜入鴻通宮的弟子、替那些被犧牲的修真界前輩、替身為落月之木的自己,好好地問出這個答案。

然後,她要卡著對方的脖子,摁著他們的腦袋叩進地裡,永遠跪拜向崔

嵬劍閣的方向。

……

趕到鴻通宮的主戰場時,言落月正碰上姬輕鴻在一挑四。

這四個大乘修士,都是老祖級的人物。

他們能不顧臉麵地對姬輕鴻展開圍毆,可見對姬輕鴻十分重視。

言落月抵達時,姬輕鴻的衣角已然裂開一道,雪白的鬢發亦被削去一撮,然而竟奇異地不顯分毫狼狽。反而是和他對戰的四人,看起來都被氣得不輕。

“賊兔子,你既敢口出狂言,今日就把性命留下吧!”

“留下性命,這倒不是什麼大事。”姬輕鴻輕描淡寫地說道,“哎呀,總比你把八輩子的膝蓋骨都留在魔物麵前跪碎了強呀。”

話音未落,感受到暌違兩年有餘的熟悉氣息,姬輕鴻眉頭一挑,抽身急撤,同時笑道:“我的徒兒們來了。”

“——無論誰來,你今天都得死。”另一位鴻通宮老祖陰沉沉地說道,“來一個,陪你死一個。來兩個,陪你死一雙。”

聽到這番發言,姬輕鴻臉上的笑意頓時更濃,像是眼看著一出好戲終於開場。

他慢悠悠地說道:“看來,你還是沒有明白。”

“也是,你的那些徒弟,隻不過是些土雞瓦狗。而我的徒弟們……”

說話之時,姬輕鴻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目光。

有那麼一個瞬間,言落月幾乎以為,自己的身份要被姬輕鴻當場叫破。

誰知下一秒鐘,姬輕鴻話鋒一轉,欣然誇獎道:“——而我的徒弟們,是兩個神奇寶貝!”

巫滿霜:“……”

言落月:“……”

言落月在心中崩潰捂臉。

聽聽這話吧。

知道的人明白,你采用了“神物奇才心情極好時的誇張手法,稱呼寶貝”,進行了一番縮寫。

不知道的人聽見,恐怕還以為你跨次元了呢!

不過姬輕鴻都已經這樣誇獎他倆,言落月當然不會坍台。

微微一笑,言落月拔下發間的黑白長簪,輕輕地吹了口氣。

“真的嗎,居然有人要殺我?”言落月驚訝道,“令人感動,我已經好久沒聽過如此宏偉目標了。”

她十分真誠地,一字一句道:“那……你們得多多加油啊!”:,,.

上一頁 書頁/目錄 下一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