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過了十分鐘左右,上了第一盤蛤蜊。
她又問李深什麼時候到。
他沒有回複。
服務員在爐下燒了炭,把蛤蜊放上烤架,“先烤了吧,這天冷啊。”
陳烏夏:“好吧。”
雷在響,雨卻沒有來。
來的早不如來的巧。蛤蜊烤熟了,李深就來了。他一坐下,暴雨也下了。
從窗邊聽外麵,叮叮咚咚。雨水衝在雨棚上,吵個沒停。
他的肩頭有些濕,“這邊還沒下,我過來的路上有雨了。”
“不是說了有傘嗎?”陳烏夏遞了紙巾過去。
李深:“讓給彆人了。”
雖然有些好奇,但是她沒有立場問,也就沒問。
上了第二盤象拔蚌,李深的手機響了。他看了一眼,又放下。吃了一隻象拔蚌,才接起來。全程通話就是幾個“嗯”,不到二十秒就掛斷了。
燈管就在這一桌上麵,陳烏夏看一眼,覺得剛才的他有點兒……難以形容,他少有這樣不耐煩的時候。
他看向她。
她低頭翻烤海鮮。
“要我給你剝蝦嗎?”李深戴上手套,拿起一隻烤得通紅的蝦。
“你那是考滿分的手,用來剝蝦太浪費了。”她還想替他剝呢。
“我還是考滿分的人,坐這裡和你一起吃飯,是浪費了。”
陳烏夏把自己的空盤推了過去:“好吧,給我一隻蝦。我哥說,讓我榨光你的所有價值。”
“這話的用詞不大合適。”李深一聽就知道是陳立洲的原話,恐怕還是一語雙關。
換作平時,陳烏夏是不說的。可是,海鮮檔太吵,燒烤的煙飄在空中,聽著旁邊啤酒送海鮮的吆喝聲,她變得活潑了點。
三兩下,蝦滑了皮,肥美的蝦肉放在空盤裡。
陳烏夏沾了醬料,咬上一口,“好吃!”差點忘了這是從自己紅包裡掏出的錢。
李深又給她剝了一隻蝦,問:“月考準備得怎麼樣了?”
“一直在複習啊。”距離明年的高考越近,她越是沒底。上次月考雖然前進了五名,但在公布成績之前,她也是慌張的,還怕自己退步了。她缺乏和李深一樣的自信。
老板上了一盤鹽烤膏蟹。“小心點,會爆膏。”
一開四,李深給兩人分了。
他說:“就按平時補課的節奏,沒有問題。”
“那天,我和我哥聊天,我問了他報考學校。”陳烏夏也戴上了手套,說:“我哥想讓我留在本市。”
老板上了一盤冰鎮鮑魚。
“嗯。”李深夾了一塊,“女孩子不要走太遠。”
陳烏夏試探地問:“你也覺得我就留在這裡上大學,可以嗎?”
“為什麼不可以?”李深反問。陳立洲的建議沒有問題,女孩子去北方太遠了。
她給噎住了。說的也是,有什麼不可以?她跟他又沒有關係,沒必要在同一個城市。
今天聊的都是學習,海鮮燒烤也就是一個吃字,彆的兩人沒有多說。
雷聲小了,雨水也是,變得滴滴嗒嗒了。
李深的電話又響了。他在接起的時候,情緒已經浮在聲音上,“喂。”頓了下,他說:“你不是有傘嗎?”
“我沒這麼快走,才吃到一半。”說完又掛了。
陳烏夏看著他的臉。每當李深有多餘的浮動表情,她就覺得他有些……桀驁不馴?她問:“有急事要走嗎?”
李深:“她有傘。”
“哦。”可見來電話的是和他一起的人。
店裡彌漫著煙和酒的味道,陳烏夏稍稍開了些窗,有一些細細的雨珠,隨風飄了進來。
門前有一輛出租車停下,一個穿紅色裙子的女人,撐一把大傘,急急地看了一眼店裡,然後進來了。
陳烏夏收回目光時,猛地見到,這一位剛從出租車下來的人,站到了這裡的桌前。
她手上挽了件黑外套,留一片齊劉海,小臉蛋很年輕,肌膚吹彈可破。看著很年輕,但應該不是高中生了。
紅裙女人戳了戳李深的肩膀。
他的眼睛沉了沉,“你來做什麼?”
她自顧自拉過椅子,坐下了才說:“我餓壞了,你半路把我丟下,你對得起我嗎?”
李深彆過了眼,“我和同學吃飯,你自己另選另一桌。”
紅裙女人看著陳烏夏,笑起來,有一個小酒窩,“嗨,不介意一起吧?”
對方既然這麼問了,就算介意也不方便說,陳烏夏尷尬地點了點頭,心裡在哭泣。這下,恐怕得要把一個月的零花錢掏出來了。
幸好,李深說了一句:“她的賬由我付。”
陳烏夏鬆了一口氣,但對紅裙女人的身份越發好奇。
“你好啊。”紅裙女人笑起來和陽光一樣,“你是李深的同班同學?”
陳烏夏點了點頭。
紅裙女人:“看不出來啊,李深現在這麼有同學愛了。”
陳烏夏解釋說:“這頓是我請他的。”
紅裙女人撲哧一笑,拍上李深的肩,“聽見沒,人家這是隱藏的抱怨,你好意思讓女孩子出錢請客?”
李深撫下她的手:“這是補習費。”
“你差那麼點補習費嗎?我看一下呀。”紅裙女人拿起賬單,“哦,你夠狠的啊,這麼一頓大餐啊。”
陳烏夏說:“因為他給我補課,我在班上已經進步十名了。”
“是嗎?”紅裙女人轉向李深:“早說啊,我給你介紹家教什麼的。”
李深不耐煩了,是真的不耐煩:“你吃不吃?不吃你就趕緊走。”
紅裙女人坐正了身子,“吃,當然吃。但小姑娘請客就免了,我的帳,一定要記在他頭上。”
李深和紅裙女人的熟絡,是顯而易見的。
陳烏夏安靜了。周圍更吵了,吵得她心底不為人知的角落也跟著下了雨。雖然紅裙女人中途進來,但陳烏夏覺得,自己才是他們的電燈泡。她埋頭吃自己的。
紅裙女人時不時搭話,問著她,家住哪。
陳烏夏回答了一個大概的範圍。
紅裙女人彆有深意地說:“你們住得很近啊。”
李深:“吃飯就吃飯,話彆這麼多。”
紅裙女人不聽他的,又問:“一個星期補課多少次啊?”
李深向著窗外,一張臉冷得和冰山一樣。
“男大十八變。”紅裙女人討了個沒趣,端起了啤酒,對著陳烏夏說:“他不喜歡吃西芹,不喜歡吃香菜,喜歡吃海鮮,哦,對了,他喜歡重口的,不管吃的,或是彆的。小姑娘,以後心裡有數了。”
李深的冷眼刀子直飛。
氣氛太僵,陳烏夏試圖緩和一下,說:“他給我補課以後,我的成績進步很大,請一頓海鮮燒烤也沒什麼。”
紅裙女人看著他的側臉,“下次給我朋友的小弟補補課吧?他媽和我說很久了,每個月光家教費就上萬塊,成績還是上不去。”
“自己點餐,自己吃吧。”李深轉向陳烏夏,說:“我們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