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烏夏掛了電話, 仔細地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。她拿出紙,畫了一個月亮和一條路, 路上有丁晴和那個男人。
路上有幾盞路燈?三盞還是五盞?路燈距離案發現場有多遠?現場的光線究竟如何?
陳烏夏發現,自己已經忘了。她印象最深刻的,是追逐的那道身影。
仔細想想,那個人有哪裡不對勁, 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。
她放下了筆,回去躺在床上。
不知李深如何了。
她看人的眼光很差勁。從前的肖奕媛,常常話中有話。彆人聽著不入耳,可她反射弧長, 等領會到真正的意思,已經過了那個勁了。她沒去計較。
她信不過自己的判斷, 一直繃著弦,就怕警察突然告訴她,那天晚上的人是李深。如今堂哥發了話, 她瞬間活了過來, 一天的壓抑得以舒緩。
李深果然是被陷害的。
既然是陷害, 那當時的眼睛……
就在這個時候, 陳烏夏醍醐灌頂, 猛地坐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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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上, 陳烏夏上學的時候繞了那一條路, 她記下了路燈的位置, 以及與離案發現場的距離, 之後才匆匆地往學校跑。
因為網絡的帖子, 同學們炸開了鍋。昨天的早讀課,有些人不知情,忙著功課。今天幾乎人人張嘴都在說李深。
陳烏夏拿出了紙和筆,再憑著記憶畫畫。
肖奕媛看她認真繪畫的樣子,說:“烏夏,我發現,從這件事以來你突然長大了。”
陳烏夏頭也不抬,“長大?”
肖奕媛:“就是感覺和以前不一樣,常常麵無表情。以前你就算不笑,也沒有這麼嚴肅。”
陳烏夏一邊畫一邊說:“我想,涉及到案件,客觀對破案越有利吧。而且這時候也笑不出來。其實,你那天晚上在派出所也很冷靜。可能我們都長大了。”
肖奕媛托起腮,說:“你這個樣子看著有點李深的氣質。”
陳烏夏的筆停了一下,說:“我爸媽走了以後,我不敢在大伯麵前哭,怕勾起他們的悲傷,就靠繃緊臉過日子。”
肖奕媛歎氣:“李深的案子,不知道會怎麼發展。”
“我問你一個事。”陳烏夏已經把畫畫好了,很粗的一個草稿。
“什麼?”肖奕媛看不明白這張示意圖。
陳烏夏問:“你那天晚上是憑什麼判斷那個人是李深的?”
“眼睛。他的眼睛很有辨識度。”肖奕媛想維護李深,但她生性就是自私的人,案發現場假裝沒有看見,已經是她的仁慈,她也沒有膽量逃避警察的問話,丁晴說那是李深,肖奕媛就認了。
“我也看見了他的眼睛。”陳烏夏鄭重地說:“可這裡有一個問題。”
“什麼問題?”
陳烏夏指著畫裡說:“這裡,鋪好了路,也已經裝上了燈柱。雖然這條路很黑,但我們看得到障礙物。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,我還記得,月亮照在水坑,我當時想到一首詩,明月照溝渠。我們互相見得到對方的臉。為什麼那個人,我們都沒有看見他的下半臉。”
“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奇怪。光線不足,可丁晴也有模糊的五官。”肖奕媛拿筆在紙上隨便畫了一雙眼睛,“現在回想起來,我有一種感覺,那個人像是故意用什麼東西弱化了下半臉。”
“我完全想不起他的鼻子和嘴巴究竟是什麼樣的。”陳烏夏在紙上把畫的丁晴小人兒給圈住了,說:“我們認為是李深,除了眼睛,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,丁晴喊的是李深的名字。”
肖奕媛一點就通,“你懷疑這個人不是李深?”
“我覺得他乾不出這種齷齪事。”說完,陳烏夏補了一句:“當然,這句話就不客觀了。我昨天稀裡糊塗畫了一下,突然想到了這個。不知警察什麼時候再找我們作證?這個也可以當做證據吧?”
“如果這個人是彆人,那李深隻要提供不在場證明,就可以洗清嫌疑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陳烏夏這麼一想,這個案子應該可以很快結案了。可以趕在高考前。
第一堂下課。
肖奕媛去了洗手間,聽到一個消息,匆匆地回來,說:“李深的事爆到微博了。”
陳烏夏怔住,“不是在校網嗎?”
“被搬運到微博了。”肖奕媛說:“我覺得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。我們學校的官博被罵慘了,說校長、老師包庇罪犯。”
陳烏夏才鎮定下來的心又開始慌了,問: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
“剛才聽說有幾千轉發了。”肖奕媛抿了抿嘴,說:“我挺後悔那天的。我接到我哥的電話說要到那路口等的那一刻,我想過拒絕,但我上大學的學費還得管他要,就答應了。回想起來這個決定真是惡心。”
陳烏夏著急網絡的發酵,起身離座,“魏靜享。”
魏靜享懶洋洋地瞥了一眼:“啊?”
陳烏夏輕聲問:“能不能把手機借給我一下?”
“乾嘛啊?”話雖這麼說著,魏靜享的手已經往書包裡掏。
“我想看看微博。”
“你緊張啊?”明顯,魏靜享已經知道了微博的事。
陳烏夏點點頭,“是。”
魏靜享迅速把手機揣在兜裡,走了出去。
陳烏夏跟了過去。
兩人到了樓梯平台。魏靜享解了鎖,進去微博,再遞給陳烏夏。“我已經被老師繳了一部手機,這部你給我瞞著點。”
陳烏夏翻了下微博和評論,眼睛裡有慌亂,臉上卻沒有太大的表情。
魏靜享挑眉,“難怪彆人說,你跟著李深補課越補越孤僻,恐怕還被傳染了麵部肌肉無力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