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殊站在那裡, 十分安靜, 帶著從容和骨子裡透出來的書卷氣,兩個人互相點了點頭:“你好!”
傅秋白有點發愣, 叫妹妹看了出來:“哥, 你看什麼呢?”
傅秋白轉過眼,對陳殊致歉:“佩君頑劣, 陳小姐不要介意。”
陳殊倒是沒看出來傅佩君那裡頑劣了,傅佩君不樂意哥哥數落自己, 拉著陳殊走了:“哥,我哪裡頑劣了,你不要老是汙蔑我。我們還有事兒, 您就回去吧。告訴阿姆,我回去一定寫一篇評文給她。”
這時候大學的學費還是很貴的額, 一年要交上四百大洋,隻有師範類彆的學校是免費的。陳殊到教務處交了學費, 領了教材,又同傅佩君一起去食堂吃飯。
買了一疊飯票, 放在書包裡,吃飯的時候, 傅佩君有意無意說起自己哥哥:“陳殊, 你覺得我哥哥怎麼樣?”
這個話題實在莫名其妙,我覺得你哥哥?老天, 我就見了一次, 說了一句話, 兩個字,我能怎麼覺得?
陳殊把菜裡的辣椒夾出來,想了想:“很好呀,天氣這樣熱,還給你送飯過來,是一位很好的哥哥。”
這個答案不能令傅佩君滿意,她道:“我哥哥很好的,他又浪漫又有才華,十幾歲的時候,就帶著我和阿姆去法國留學。又輾轉英國、德國、西班牙。阿姆說他是生了一雙大腳,要把歐洲都走遍呢。”
陳殊預感不好,趕緊岔開話題:“那你怎麼不在歐洲讀書,要回來中國念醫學呢?”
說到這個,傅佩君歎氣:“我本來想學建築的,可是劍橋大學建築係是不招收女孩子的。後來,我哥哥給我出主意,人家不許學,你就不可以去旁聽嗎?我偷偷去旁聽了幾節課,後來國內鬨革命,組織上命令哥哥立刻回來,我和阿姆也沒辦法,隻好同哥哥一起回來。於是書也念不成了,現在好容易打完仗了,我改變了主意,就來這裡學醫了。”
說來說去,又說到她哥哥頭上:“我哥哥北伐的時候是第一軍的政委呢,那個李縱雲你知道嗎?革命軍大名鼎鼎的第一將星,同我哥哥有,革命軍“雙星子”之稱呢?隻是我哥哥是蘇維埃黨派的……”
說到這裡,便戛然而止,停了下來,往左右望望:“抱歉,我哥哥平時不讓我說這些的。”
打仗的事情,李縱雲是從來不對陳殊說的。有時候,陳殊從報紙上看見以前的戰役報道,問上幾句,李縱雲總說:“都是過去的事情了。”便絕口不提,諱莫如深,仿佛那不是他的榮耀一般,叫陳殊十分好奇。
革命軍雙星子,陳殊有了興致,問:“革命軍雙星子?這個稱呼是怎麼得來的?”
傅佩君張大眼睛:“你該不會隻聽說過李縱雲吧?也是,他們革命黨,向來排斥我們蘇維埃黨派的,兩黨雖然聯合,可是上報紙這種美事,自然輪不到的。”
這個傅佩君,東一句西一句,也沒說到陳殊想聽的內容。
至於她口中所說的革命黨同蘇維埃黨的爭鬥,報紙上也大抵是有描述的,隻是陳殊向來不太關心政治。
如果陳殊曆史夠好的話,便可以記得在平行時空之中,這個時候的國、民、黨同共、產、黨,正如此時的革、命黨同蘇維埃黨派一樣,他們鬆散的聯合,正處在分崩離析之中,隻等待著一個時機,雙方便徹底撕破臉皮,繼而等待著他們的便是十年的血雨腥風。
在24世紀,物理學開始大爆發,一個個物理天才橫空出世,科學家發現了這個平行時空,他們仔細的觀測這個時空的曆史,發現兩個平行時空曆史或許有偶爾的錯位,但是總體的曆史進程大體是一樣。我們這個時空有國、民、黨,共、產、黨,他們的曆史時空則也對應有革、命、黨,和蘇維埃黨派,而兩個黨派的發展曆程也大體相近。
因為醫科的學製縮短了,但是要學的東西卻沒有變少,於是無論是教授還是同學,一上課就上了一整天。陳殊對這些理論爛熟於胸,不過相當於複習一遍,沒什麼壓力。
可是那些同學都是新學的,內容又多,教授講的課程囫圇整個吞下去,自己沒有消化,卻終究不能成為自己的知識。
陳殊早上七點起來去學校,晚上八~九點才回去,日日如此,沒有雙休日,每個月就放兩天的假。陳殊這樣忙,自然沒有時間替孔主編寫稿子了,打了電話去致歉,隻說醫科實在太忙,稿子是趕不出來,實在抱歉。就連寫了好久的劇本,也無法寫完。
孔主編很是遺憾,現在夢柯先生的名氣很大,要是再發表幾篇文章出來,《光明日報》的銷量肯定能夠再次提高的。隻是陳殊沒有時間,又專門打了電話來,孔立人道:“你現在忙,我也不好催你的稿子了。隻是,你說的稿子,萬萬要在過年之前給我。”
那時候都放寒假了,陳殊想了想,一口答應:“沒問題,孔主編。要是到時候叫不出稿子,您就在報紙上發表文章,直接點我的名,說我不守信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