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在地鐵站撞到我的那個男人,我剛才看到了。”葉渺在少年的攙扶下爬起來,指著那輛車逃竄的方向。可等沈望瞧過去時,那車已經跑沒影了。
他們當即報了警。警察立馬調了監控查看,並根據葉渺提供的車牌號查到了車主,但還是沒有嫌疑人的線索。因為那輛車前段時間被人偷了,車主早就報了案。
在地鐵站那邊也沒能查到相關情況,很有可能那個男人出行都是用的假身份。調查進度一下子卡住了,警局那邊一籌莫展,試圖尋找新的線索。
一次意外還能當作偶然,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就是蓄意為之了。得知這事的葉父十分擔憂,跟公司申請調了下工作時間,每天開車接送葉渺他們上學、放學,晚上就待在家裡辦公。
這樣過了大半個月,迎來了海城中學與隔壁三中的籃球聯賽。每三年舉辦一次,每次都會辦得熱鬨非凡,甚至還有地方台的記者來采訪報道。
三中在上次的聯賽中輸了,放言要在這次贏回來。張躍平更是私下找過趙越,中二地下什麼挑戰書,讓他務必參加這次的籃球聯賽。自從被趙越找過麻煩後,他就一直記著仇,想找機會討回來。
不需要張躍平多此一舉,趙越作為籃球校隊的一員,本來也是要參加的。被下了挑戰書後,這乾勁兒就更足了,摩拳擦掌地等到了比賽的當天。
這天學生放假,學校全天處於開放之中。家長若感興趣,可以直接過來觀看比賽,地點就在海城中學的籃球場。
趙越那幾個跟班也是校隊的,差不多都要上場比賽。於是趙越找了葉渺,想請她幫忙用攝影機錄下整場比賽。當然,主要是錄下他在賽場上不斷進球的英姿,以後說不準還能拿出來觀賞。
都被這樣請求了,葉渺自然沒有推辭。拿了趙越準備好的最新款攝影機,當天一大早就趕到學校籃球場,想先占一個視角好的位置。
沈望無疑是跟她一起去的。誰知他們到的時候籃球場早就被人擠滿了,要不是周圓圓在中前排興致勃勃地揮手讓她過去,葉渺怕是隻能拿著攝影機在後麵的人群中擠來擠去。
臨上場了,趙越還滿臉急色地跑過來。葉渺以為他是不放心自己的攝影技術,要交代幾句才能安心。結果對方不是來找自己的,拖著她身旁的沈望就要走,急衝衝地說讓他救個場。
“有個隊員起晚了,正在打車過來的路上。可是正值上班高峰期,那段路在堵車,肯定是趕不上比賽了。”趙越語速很快,看得出很著急。
現場來了這麼多人,讓推遲比賽是不可能的。但他們這邊少了一個人,沒辦法上場。心急之下,趙越就想到了沈望。儘管不想承認,但少年的籃球的確打得比他好,若能上場撐一段時間,他們這邊的勝算也會更大。
“就撐到那個隊員到場就行。”知道沈望不是熱心的性子,趙越還是抱著微末的希望講出了這句話。
被請求的沈望沒有回答,反而看向了一邊的葉渺。不清楚少年這是什麼意思,葉渺試著道:“要不你去試試?反正就撐一會兒,我在這裡等你。”
“嗯。”猶豫了一下,沈望才勉強答應,走下觀眾席時還叮囑葉渺:“不要亂跑,就在這兒等我。”
葉渺點點頭,晃了晃手上的攝影機:“不會亂走的,我還得拍這個呢。”
得了保證,沈望稍稍安了心,跟著趙越去換球服。不多久雙方隊員就上場了,在現場引起一陣陣尖叫,有誇張的女生還站起來喊名字的,激動得臉上紅了一片。
沒好意思那樣大聲喊沈望的名字,葉渺舉起攝影機拍起來,將現場的熱鬨景象全都錄了進去。見少年精準地往自己這個方向望過來,她笑著揚了揚手。
比賽正式開場不到半小時,坐在葉渺身後的男同學用手指點了點她的肩膀,又指了指籃球場外,說有人找她。茫然地皺了眉,將攝影機交給周圓圓,讓她幫自己拍著,葉渺起身擠過人群往外麵走。
中場休息時,沈望就發現原本坐在觀眾席上的女孩兒不見了。他驚得打翻了剛擰開的礦泉水瓶,濺在地板上的水漬將他腳上的運動鞋都沾濕了。
顧不得拿紙巾擦拭,他以極快的速度衝到觀眾席那邊,握著欄杆直接翻了進去,幾步跨到周圓圓那邊,急聲問:“渺渺呢?”
“啊?”不知道沈望為何如此慌亂,弄得周圓圓跟著緊張起來,咽了咽口水道:“剛才有人找她,她就出去了。”
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心裡止不住地發慌,沈望麵上冷了下來,蜷著的手指微微顫著,聲線似乎都有些抖。
被少年陰冷的麵色嚇一跳,周圓圓磕磕巴巴道:“可能是二十分鐘前。”
話音剛落,就見少年一陣風似的往外麵跑,摸不清楚情況的趙越在後麵怎麼喊都沒用。小平頭呼呼地跑到他身邊,撓了撓自己的頭:“老大,休息時間要結束了,馬上就得上場。”
不曉得沈望跑哪兒去了,趙越找不到人,隻能重新回了休息區。好在遲到的那個隊員早幾分鐘已經趕到了,倒也不至於耽擱什麼。
而跑出籃球場的沈望到處都沒找到葉渺,打電話也沒人接,多打兩次直接關了機。在他急得要報警時,開了震動的手機嗡嗡地響了下,有條短信發了進來。
看著那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,他的眸色深沉得可怕,握著手機的手指攥得發白。
與此同時,警局那邊得到了最新消息,在另一個市縣發生的命案,也就是有關於沈望父親車禍身亡的真相。警方經過多方排查,終於鎖定了嫌疑人,是個已經失蹤了十幾年的逃犯。
十幾年前,這個男人殺人碎屍後逃之夭夭。被通緝了這些年,一點消息也無。那個被殺的人是沈望的母親,原先是警隊的一員。警方認為這不是巧合,而是連續殺人案件。那名男子很有可能會對沈望下手,因而聯係了海城這邊的警局,讓他們多留意形跡可疑的人。
海城這邊的警方一下子聯想到了最近發生的兩起案件,立馬換了個思維重新梳理事情經過,嚴查路口監控,還真有了新發現。一刻都沒耽誤,腳下生風地趕緊出了警。
*
“你還真來了?”將自己全副武裝的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聲,悠哉地靠在鐵門邊睨著獨身前來的少年,若有所思道:“看來那女孩兒對你還挺重要。”
往四周瞟了一眼,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,沈望冷著的臉上越發陰沉。從表情看不出來什麼,誰都不知道他側在身後的手抖得有多厲害。雙眸緊鎖那個尚在笑的男人,他沉聲問:“人呢?”
那個中年男人不笑了,看著分明心慌意亂卻仍要強裝鎮定的少年,嘖嘖出聲:“你怎麼不問我是誰,為什麼要針對那個女孩子?”
不等少年說話,中年男人將戴在臉上的口罩摘了,又緩慢地去摘自己的大墨鏡,露出一張長滿胡茬、不修邊幅的臉。
對上少年驚顫的眼眸,他有種報複得逞的愉悅感,放聲哈哈大笑:“看你這表情,應該還沒忘記我。也是,畢竟你父母都死在我手裡,仇人的臉總是記得清楚的。”
男人放肆的笑聲回蕩在沈望耳畔,震得他腦子裡都在嗡嗡作響。忘記?怎麼可能忘記呢?他永遠都不會忘掉那一天映入眼簾的無邊血色。十幾年前,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離開了人世,從此他的生活就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。造成這一切的,就是跟前這個人。
十來年過去,這張令他恨之入骨的臉並沒有多大的變化,隻是比以前更顯蒼老了。警察通緝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,沈望以為這人死了,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自己麵前。
當下他的大腦一片空白,像是斷了弦一般。等反應過來,沈望已經不管不顧地衝過去將男人打倒摁在了地上,運動鞋碾上對方的指骨。
他的眼睛已經有些紅了,浮上了一點血絲,想殺人的衝動不斷從心底冒出來。不過他理智尚存,一直惦念著葉渺,用著最後的耐性問不做任何反抗、就悲憫地看著他的中年男人:“被你帶走的那個女孩兒呢?”
中年男人哈哈大笑,被少年碾踩手指的疼痛反映在臉上,使得他的表情猙獰起來。他喘了一口氣,眼神漸漸放空了,笑道:“死了,她死了呀。就在來這個廢舊工廠的路上,我把她丟到了河裡。那條河很深,她又吸了迷藥昏迷著,早就溺死在裡麵了。”
見少年眼眶越來越紅,情緒波動極大,眼看就要瀕臨崩潰,中年男人麵上浮現止不住的笑意,笑聲尖利刺耳:“害死她的人是你。若不是與你走得那麼近,她也不會被牽連到喪了性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