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安仁晚上沒有休息好,理所應當,一想到林鹿溪現在在吉爾伽美什身邊他就無法放鬆。
吉爾伽美什不是一個惡劣的人,他當然知道,但是他相信針對他吉爾伽美什總能例外。
他在努力的壓製,但是回憶仍然湧上來,每次他在王座室外時的擁抱,俊美而帶著少年氣的笑容——“胡姆!你回來了!”
他打了個寒顫。
劃過他臉龐上方的劍鋒,少年活潑的表情,他清澈的聲音穿過數十年的時光到達他的耳邊:“你輸了,胡姆。”
有人拉開了窗簾,他睜開眼睛,是艾米哈,他眯起眼睛,模糊間看見艾米哈的手臂上有藍色的紋路,那紋路莫名的眼熟。
“艾米哈。”他道。
“早上好,寧安大人。”艾米哈道,他朝林安仁露出了靦腆的笑容。
“你手臂上的紋路有什麼意義嗎?”他問。
“為了榮耀我們的救世主,寧安大人。”艾米哈道。
“所以是宗教紋路?”林安仁點頭,說不定是之前他在哪裡見過,兩河流域是多神教,艾米哈信奉哪個他之前有了解卻又忘記的神是正常的。
艾米哈走向林安仁的床,拿起鞋準備為林安仁床上,男人阻止道:“不用了,艾米哈,你去忙自己的吧。”
“阿薩大人安排我專門負責您的需要。”艾米哈道,“我沒有彆的事情忙,寧安大人。”他半蹲在地上抬頭看林安仁,眼神直勾勾的:“您有任何事都可以吩咐我,沒有的話我會隨侍在您的身邊,這是我的榮幸。”
林安仁一邊穿鞋一邊按壓下心中的不適感,隻當自己是在文明社會生活久了,對這樣直白的壓迫不適應。“阿薩大人在餐廳嗎?”他問。
“不,阿薩大人一早就出門了。”艾米哈道,他為林安仁倒了一杯水,再次半蹲下來,林安仁接過水喝了下去:“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?”
“不知道,但是阿薩大人經常早上去神廟。”艾米哈道,“阿薩大人讓我告訴您不用擔心,小姐不會有事的。”
“你知道他多久會回來嗎?”林安仁問。
“大人說他最晚中午之前會回來。”艾米哈回答,他接過林安仁手上的水杯,“您想繼續去看書嗎?”
“可以。”林安仁道,雖然那些莎草紙上的記錄其實他大部分都看過了,但找到一些新內容總是有用的。
在去書房的路上,艾米哈問:“寧安大人,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?”
“問。”林安仁道。
“阿薩大人說您精通任何一種語言。”艾米哈問,“您是怎麼做到的?”
林安仁當然沒有辦法解釋,因為這其實算是作弊,他能夠通曉不止兩河流域,甚至是宇宙中任何一種語言,這隻是因為他的耳內有翻譯功能的納米機器人。
“我隻是——”
“是神力嗎?”艾米哈問。
林安仁瞳孔猛縮,他冷眼看向少年:“你覺得我是神?”
“隻是這太不可思議了——”
“我不是神,艾米哈。”林安仁道,“神是人以自己的形象創造的幻影,用以安慰人生的痛苦和折磨,寄托期望。”
艾米哈睜大眼睛,他想說什麼的樣子,但是最終閉上了嘴:“抱歉,寧安大人,我多嘴了。”
林安仁看著低頭的少年,他的睫毛長到幾乎遮蔽了眼神,林安仁想說什麼,但是最終住了嘴,他不想再和這個世界上多餘的人有任何瓜葛。
“沒事,”他最終簡單道,拍了拍男孩的頭,“會思考是好事。”
中午時阿薩又在書房找到了他,男人的表情嚴肅,林安仁皺起眉,艾米哈將他手上的書接過,林安仁問:“怎麼回事?”
“您的妹妹,如果是吉爾伽美什帶回宮的旅人的話。”阿薩道,他的眉毛幾乎擰起來,“寧諾說吉爾伽美什告訴她您的妹妹身患疾病,現在隻能臥床休息,醫生看了說是水土不服,吉爾伽美什不允許寧諾探望,但是阿卡說您的妹妹看起來非常不舒服,甚至無法動彈。”
林安仁的臉色煞白,他扶住旁邊的書架,道:“吉爾伽美什給她下了毒。”
“為什麼?”阿薩問。
“我們不會感冒,阿薩,”林安仁道,“也不會水土不服,我們不會生病,這是我們天生的——我們甚至不會輕易中毒,除非毒藥到達了一定的劑量。”
“難道他知道你在這裡?”阿薩問,他也緊張起來了。
“否則我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。”林安仁道,“他給我妹妹下毒是為了把我引出來,他一定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“那您還去救她嗎?”阿薩猶疑問。
林安仁點頭。
“也許這不是最明智的行為,”阿薩道,“如果吉爾伽美什想把您引出來,他肯定不會真的對您妹妹做什麼,我們可以趁這個時候聚集軍隊,再聯係王宮內的人,最重要的是保證您的安全。”
“他會一直喂鹿溪毒藥。”林安仁道,眼睛盯著桌上的某點,卻像是在盯著虛空,“一直到我出現,他會一直讓我妹妹處於痛苦之中,這是他的複仇。”
“他有什麼資格向您複仇?”阿薩提高聲音,激動起來,“沒有您,他早就死在舊城了!”
“阿薩,安靜。”林安仁道,阿薩立刻沉默下來,林安仁的手不斷敲擊著桌麵,幾乎像是在顫抖,片刻後,他問:“阿卡德的神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