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家給的聘禮很有誠意,二十兩銀子的禮金, 還有不少米麵油帛, 更有一匹大紅色的綢緞, 在陽光下幾乎刺暈所有人的眼,那泛著淡淡光暈的料子,哪個姑娘家不羨慕?
在鄉下,這份聘禮,豐厚得足以讓人眼紅。
沈鈺不想讓沈梅失了底氣, 同錢翠花商量了一番, 去縣城裡給沈梅置辦了一套體麵的首飾。金首飾沈家目前還買不起, 沈鈺便給沈梅挑了一支梅花樣式的銀簪,配上銀手鐲和銀耳環,也是附近幾個村子獨一份的體麵嫁妝。
陳家送來的那匹紅緞子,正好裁了做嫁衣,這事兒得沈梅親自動手,沈鈺真幫不了她。
不過沈鈺也有自己的辦法,偷偷地向沈梅透露了不少陳恪的消息:“夫子一家重規矩, 你是小兒媳, 沒必要同兩個嫂嫂比個高低。侍奉婆母,照顧好丈夫便足夠了。陳恪這人有點傻乎乎的, 你多花點心思, 準保他能被你忽悠得找不著北。就一點,他是個順毛驢,遇上事彆跟他硬犟, 溫聲細語同他好好分析,他一準能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。”
沈梅笑紅了眼,一邊擦眼淚一邊假意抱怨:“瞧你說的,我就跟個母老虎似的。什麼收服不收服的,傳了出去,我倒要擔個厲害名聲了。”
“那又怎樣?”沈鈺一挑眉,繼續教姐姐,“裡子可比麵子重要多了,比起厲害的名聲,好好籠絡丈夫的心過好日子,不比什麼都強?”
沈梅若有所悟,沈鈺接著開始自己的厚黑學教程:“便是麵子,也能費點心思好好掙回來。你隻記得一條,甭管想做什麼,先把大義的名頭占了,讓旁人挑不出錯來,剩下的再自己慢慢琢磨,總能將事兒辦成,還能讓人家誇你一聲好。”
沈梅一一記下了,仔細品味了一番,愈發覺得裡頭有大文章,便鄭重謝了沈鈺一回。
沈鈺擺手,微微笑道:“你是我親姐,我隻盼你的日子過得再好一點才是。”
沈梅眼圈一紅:“打小你就最心疼我,彆人隻說我對你好,實際上,你才是那個最費心的人。”
“行了,我可不是來惹你掉眼淚的。”沈鈺給沈梅遞了回手帕,無奈地開口道,“都是要當新娘子的人了,怎麼還說哭就哭?”
出嫁那天,沈鈺背著沈梅出門,心下亦是酸澀。這姑娘極容易滿足,被家人忽視也不惱,又極有毅力,自己那些書,她也看了個遍。如今她要嫁人了,就算嫁的對象是知根知底的陳恪,沈鈺心裡也很是不爽,暗暗磨牙:陳恪你要是敢欺負我姐,看我不揍死你!
喜氣洋洋前來迎親的陳恪莫名身上一寒,還挺奇怪:現在天氣還挺好,日頭高高掛著呢,怎麼就覺著涼了呢?
一定是太高興了產生了錯覺!
沈梅出嫁,李家人不可能不過來。上一回沈鈺和李河鬨得很不痛快,這會兒現世報就來了,必須得提防李河搞事情,要不然弄砸了神沈梅的大喜事,沈鈺真的會想殺人。
好在李河也沒蠢到底,他還指望繼續在沈鈺身上扒點好處下來,又有李青山在一旁耳提麵命,到底忍住了沒說什麼難聽話。
沈鈺暗暗鬆了口氣,等到喜宴結束後,進屋挑了原先備好的肉菜,給李青山和李河一人塞了一碗。
李河立即滿意了,這可都是肉啊,都能趕上過年了,喜滋滋地給了沈鈺一個笑臉,還說了一堆好話:“上回是我犯糊塗了,你彆往心裡去。咱們可是親舅甥,哪有什麼隔夜仇?說到底也是我想岔了,你是有大本事的人,肯定有自己的主張,真有好處,哪能忘記我這個二舅?”
沈鈺原本還奇怪他這二舅怎麼轉性了?聽到後麵立即放了心,還是熟悉的配方,隻是表麵功夫做得到位了些。願意做表麵功夫就好,沈鈺微微鬆了口氣,一般來說不要臉的總比要臉的難纏,李河原本混不吝的架勢讓沈鈺頭疼,他現在樂意披一層人皮,不管他心裡打什麼主意,好歹不會鬨得太難堪。
讀書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聲和臉麵,李河這個改變,對沈鈺來說是好事。
事實上,李河隻是覺得他這個外甥不太好對付,硬的不行就隻能試一試軟的。這麼一看,貌似還挺有效果。
舅甥倆的想法完全不在同一頻道上,結果卻詭異地挨上了那麼一丟丟的邊,也是奇事一樁。
李河得了好處,沒再繼續鬨騰,美滋滋地揣著一大堆肉回了家。
讓沈鈺一直懸著心的喜宴就這麼過去了。
三朝回門時,沈鈺一見沈梅眉眼間藏不住的幸福之色就放了心,上前搭了陳恪的肩,挑眉笑道:“姐夫頭一回上門,我這個當弟弟的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。”
陳恪無奈求饒:“你就彆可勁兒折騰我了,我哪敢惹你這個小舅子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