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1 / 2)

“不中用的東西,一天天勒著你那腰身扮病美人給誰看?要你給我打個扇子,你倒像三頓沒吃飽飯的廢物,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。這大天晌午的,做主子的讓人乾等著不開席也就罷了,連你這個死丫頭也在這兒裝病給人添堵,還能不能讓我這有身子的人舒點心了!”

於汀蘭聲音尖利,說話又急又快,倒像是在屋子裡炸了個響雷。

這工夫各個席麵基本都已坐滿,單等今日的主角鐘毓大小姐出來亮相。男人這邊,點煙遞火,談的都是洋行股票煙土窯姐兒;而女人這裡言笑晏晏,說得不外乎首飾脂粉布料電影,看起來好一團祥和之氣。

所以二房少奶奶忽然間對著貼身丫頭翻臉,當真是平地驚雷,品簫堂一下子肅靜下來,連請來的鼓樂班子都瞬間變得鴉雀無聲

秦淮此時,也被於汀蘭的舉動怔住了。

因為在他看過的情節裡,於汀蘭出場機會還不甚多。作者雖然給出了“此人頗具野心,極富手段,脾氣潑辣處不讓鐘毓專美、更勝過草包秦懷十倍”等評價,但因為沒有具體的情節,在秦淮心裡還沒有太明確的印象。

而眼下她在闔家宴席上忽然發作,才果真驗證了作者的伏筆。

秦淮畢竟對整個鐘家的狀況還有些懵懂,見此情狀,下意識便把目光向男賓席上的鐘信投去。雖不知自己為何如此,卻仿佛在他身上,可以尋到一些力量或是其他什麼東西。

可惜。

當看到在男賓末席上欠著半邊屁股、連板凳都不敢深坐的鐘信,還有他臉上一如既往的窩囊表情,秦淮才如夢初醒。

自己真的是糊塗了。

當下的這個男人,既是一個於水深火熱中唯求自保的弱者、又是一個看戲觀火唯恐天下不亂的反叛。自己倒想著在他身上尋求力量,那力量便有,恐怕也是要置人於死地的力量吧!

“老二媳婦,好端端的,你這是做什麼!丫頭們不聽使喚,回去責罰就是,你大妹妹的好日子,難道就忍不得這一時了!”

坐在首席的何意如臉色黑沉,一邊開口,一邊把懊惱的目光投向同桌的二夫人莫婉貞。

她自嫁入鐘家之後,在鐘家鬥了半世的最大敵人,便是二房。

雖然何意如身為正室,又生了鐘家長子鐘仁、長女鐘毓和三子鐘禮,在根基上,按說真的是雄厚無比。

可惜天不遂人願,長女外嫁,次子尚小,她一心隻盼長子鐘仁在外挑起家業、在內傳宗接代,牢牢占據鐘家的至高點。沒想到,鐘仁雖然任性專橫、欺男霸女,卻是窩裡橫的路數。鐘家外麵的香料產業,他既無興趣,又無才乾,在鐘家老爺還未過世時,除了將祖傳的香料秘方留給長房外,不得不將外部的管理大權交給了二房的次子鐘義。

而在內宅,鐘仁更是讓人操心。年紀輕輕已娶了幾房妻妾,卻接連橫死,更沒有留下一男半女。因為長房無妻,何意如又不甘心將當家的權力放給二房,所以到了這般年紀,還不得不親自當家。而反觀鐘義這邊,不僅娶了個能乾厲害的媳婦,而且媳婦的肚子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,要是生了兒子,那便真是鐘家第三代的長孫了。

而二房太太莫婉貞與何意如鬥了半世的底氣,也正是她最得意的一雙兒女。

鐘義雖是庶出,卻從小精明過人,不僅長於研製香料,更是管理公司的一把好手。在鐘仁隻知花天酒地頻繁娶妻之際,鐘義已經在鐘氏香料占有了穩穩的一席之地。

而女兒鐘秀生得秀美文雅,溫柔可親,不僅在女校中是校花級的人物,而且眼下又正和一世家的公子處在熱戀之中,對方家世富貴人品俊帥,是很多豪門望族眼中的鑽石王老五。

因此,看見兒媳婦於汀蘭夾槍帶棒的大發脾氣、而大房太太掉臉色給自己時,莫婉貞將茶杯略加了幾分力氣,朝桌上一放,發出一聲脆響。

“姐姐,恕我直言,你這樣說鐘義媳婦,未免有失偏頗了吧!咱們也都是過來之人,汀蘭現在的身子,正是百爪撓心、心焦氣燥的時候,做丫頭的本應加倍小心服侍才是,若犯了錯,自當罪加一等。難不成因為大房小姐過生日,便事事沒了規矩,連下人懶怠犯上,也置之不理了嗎?”

莫婉貞稍頓了一下,冷笑了一聲,不待何意如作答,便又開口。

“何況今天這麼多親眷在此,九叔六婆等更是族中的長輩,卻都要長坐久等。姐姐且自己瞧瞧大房的人眾,大姑老爺姍姍來遲,大少奶奶來得更晚,而大少爺呢,更是頭影沒露。這些倒也都罷了,可眼下都什麼時候了,鐘毓這過生辰的主角還遲遲不出來見客,真真怪不得汀蘭煎熬不住,便是我,也坐夠了呢!”

上一章 書頁/目錄 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