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2 / 2)

兩人鬥了半生,何意如深知莫婉貞嘴頭上的功夫伶俐,也不去看她,隻朝席上幾位族中女眷笑了笑,“你們聽聽,婉貞這張嘴,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麻利。我不過說了一句,她倒說了半車的話出來。不過婉貞,我方才不是已經解釋過了,鐘毓是忽然間犯了舊疾,如今剛用了藥,略有好轉,馬上便會過來給族中長輩請安,難道她在自己的好日子裡生病,倒是她想的不成?”

秦淮雖然看多了宅鬥文和宮鬥劇,也知道鐘家的水深,卻沒想到自己剛剛在人前亮相,便看到了這樣一幕活生生的爭鬥。

先是鐘家二少奶奶在席上發飆,旋即大太太和二太太又展開舌戰,一時之間,整個品簫堂一片寂靜,眾人皆麵麵相覷。

忽地,在男賓首席上傳出一個年邁男子的聲音。

“二位夫人且歇一歇,聽我老朽有兩句話說!”

隨著聲音,秦淮隻見東側首席上,站起一位身穿上等絲綢馬褂的老者,大概五十出頭的年紀,麵目清矍,雙目有神。

莫婉貞剛要去頂何意如的話口,卻被這老者打斷,臉上雖有不甘,卻勉強露出一絲笑意,“九叔請講。”

秦淮心中一動,知道這老者便是鐘氏家族中時任族長一職的鐘九。

要知道,從昨晚鐘仁聽到鐘九要來赴宴時露出的不滿,秦淮便想起了書中提到過的一個線索。

原來鐘家的大太太何意如,私下裡對這位鐘氏族長極為敬重,時不時便會設宴相邀,表麵上自是為鐘氏族中之事,可酒宴之後,二人卻常常摒卻下人,於私室密談。時間一長,難免有些不太好的風聲傳了出來。便是大兒子鐘仁耳中,也聽到了一些。

既想到此處,秦淮便不禁留起神來。

隻見那鐘九笑吟吟地撚著短須,且不說話,倒健步來到女賓席間,朝第二張席麵上的一個女孩比了個手勢。

“飛鴻,你把那個西洋玩藝拿著,過爺爺這邊來!”

眾人好奇,都把目光聚在那女孩身上。這叫飛鴻的女孩不過十七八歲年紀,穿著一身白色的洋裝,梳著時髦的齊耳短發,行止落落大方,拎著一個器物便走到了鐘九身旁。

秦淮待見到她手中之物時,眼前瞬間一亮,下意識“啊”了一聲。聲音雖小,對麵的於汀蘭卻聽到了,有些狐疑地打量起他的臉。

原來那女孩手裡拿的,竟然是秦淮最熟悉不過的一件樂器:小提琴。

“二位夫人,各位族中親朋,今日大家在品簫堂為鐘家大小姐慶賀生辰,實在是族中的盛事。眼下鐘毓偶犯舊疾,略來遲些,也是人之常情。汀蘭是有身之人,雖然嬌嫩了一點,可畢竟身體不便,大家也都可以理解。既然這會子還要再等些工夫,老朽便讓我這剛從法國回來的孫女飛鴻,給大家獻個醜,表演一個叫‘梵阿鈴’的西洋玩藝兒,大家說可好”

明眼人都知道,鐘九此時作為族長出麵發聲,目的自是要熄了鐘家兩房的戰火,眾人又哪有不說好的道理。

那鐘飛鴻是鐘九的孫女,因家資巨富,從小便被家人送到法國留學,因喜愛音樂,閒暇時便選學了其時叫作“梵阿鈴”的小提琴。

鐘飛鴻今日既帶了琴來,本意便要在席上為鐘毓獻上一曲,以賀芳辰。所以一聽要她表演,並不緊張,向大家表達了自己以曲為禮的心意後,便開始演奏起來。

秦淮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把漂亮的小提琴勾去了。

可以說,小提琴是貫穿了他整個學生時代的一項特彆愛好。雖然沒有走專業的道路,卻在業餘考級中拿下了最高級彆。眼下這鐘飛鴻琴弓一拉,琴音一響,他便知道她演奏的是一首舒伯特的《小夜曲》,論資質與水平,隻能算是入門偏上的水平。

世人常有這種情狀,對於自己喜好的事物,難免會多關注一些。便如秦淮,沒想到穿書到這個時代,竟然也能看到自己喜愛的樂器,因此全副心神,便都落在了鐘飛鴻和小提琴之上。

他看得入了神,雙眸裡閃動出一種難得的激動,連帶著臉上的神情都不自禁地豐富起來。那表情配上眉梢的胭脂痣,落在對麵於汀蘭的眼睛裡,卻完全是另外一種模樣:淫!賤放浪,騷動不安。

於汀蘭唇邊微微露出一絲冷笑,向身後勾了勾手,錦兒忙俯耳過去,主仆二人私語片刻,錦兒不斷點頭,偷偷瞥了秦淮一眼,從席間退去,竟悄悄繞到了男賓席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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