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剛要把一個小餛飩放在嘴裡,聽到鐘仁這句話,調羹裡的餛飩險些掉了下來。
好在鐘仁正歪著頭看向鐘信,他急忙坐穩了身體,心裡飛快地想著應對之策。
鐘信收住腳,回過身來,“多謝哥哥嫂子的美意,我飯量大,那些點心都吃了個精光,老七見識少,隻覺嫂子的東西,樣樣好吃,樣樣都是好的。”
秦淮一隻手在小幾下麵,用力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為的是讓自己不至於因為狂喜和驚恐叫出聲來。
無論如何,這都是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回答。
自己沒有去他的住處,更沒有把點心捎給他,而他竟然說吃了個精光。
為什麼?
鐘仁似乎對鐘信的回答饒有興致,喝了口粥下去,放下手裡的筷子。
“既然覺得味道好,你倒說說看,都吃了一些什麼,以後可以讓廚房多做上一些。”
秦淮的心又一次跳到了嗓子眼兒。
方才晚飯時的點心,鐘仁雖然沒吃多少,可是每一種,卻又都略動了動。沒有見過那幾樣點心的人,便是想胡亂猜測,在鐘家廚房常做的不下百十種點心中,也不可能猜得到。
鐘信的目光似乎在無意中掠過他的臉,卻沒有任何表情。
“嫂子給我帶來四樣點心,老七沒見過世麵,也不懂叫什麼名字,就知道一樣是芝麻果仁餡的酥餅,一樣是綠豆粉做的涼糕,還有一個是夾了肉鬆的果子,對了,還有一樣我倒識得,是灌了雞汁的小籠包!”
鐘仁似乎回想了一下什麼,笑著點了點頭,“你飯量確是不小,這些東西我和你大嫂兩個人也沒吃下什麼,你倒能全部包圓,還是年輕力壯體格好啊!”
秦淮覺得自己整個人已經快要痙攣一般,手腳發麻,心跳加快,掌心裡全是冰涼的冷汗。
在鐘信說完小籠包三個字的時候,他既是徹底鬆了一口氣,又像是被一塊新的巨石壓在了胸口。
這個裡最腹黑的男人,剛剛幫自己度過了一個艱難的關口。
可是這關口後麵,卻像是又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火坑。
鐘信告辭出門了,秦淮勉強從慌亂中打起精神,卻聽見鐘仁在一邊問道:“你怎麼才吃了這麼一點?”
秦淮忙假笑道,“我可比不上老七的身子骨,要不是大爺喜歡吃宵夜,我原本這點子東西也是吃不下的。”
鐘仁一邊剔著牙,一邊點了點頭。
“老七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,自是吃得多一點。說起來他也不小了,我像他這個年紀,早已經娶過兩房妻妾。今天我見鐘晟家那個寡婦生得不錯,還真動了給老七撮合的念頭,他伺候我這麼多年,雖說沒有什麼好人家的姑娘肯說給他,若給他尋個寡婦進門,倒也不難。”
秦淮心中暗罵這人居心果然不良,明明都是鐘家的兒子,在他心裡,鐘信卻淪落到隻配娶寡婦進門的程度。
他心裡雖如此腹誹,嘴上卻笑著接道,“還是大爺想得周全,可大爺既有此心,為何還堅持要將那寡婦送返娘家呢?”
鐘仁打了個飽嗝,道:“一是那寡婦性子有些難纏,未必甘心嫁與老七,二則我這裡有不少事還用得著他,他若在小寡婦身上耗光了氣力,有些事兒,我怕他會有心無力,嘿嘿,你說可是不是呢?”
這句話鐘仁雖然說得有些微妙,可是秦淮卻瞬間了然於胸,不禁便感覺有些耳垂發熱。
眼前這個鐘家大少,難道真的變態至如此,一定要看到自己妻子與小叔子做出些不才之事,才會滿足他的欲念嗎?
“對了,今天老太太提起去寶輪寺上香還願的事,你進鐘家的日子還短,不知就裡,我且說與你知道。”
兩個人一邊往臥室走,鐘仁一邊脫著長衫。
秦淮接過來,“嗯”了一聲。心裡莫名跳了跳。
雖然在書裡並沒有印象太深的情節,可是這寶輪寺三個字,聽起來卻偏偏有些莫名的熟悉。
“那寶輪寺是咱們鐘氏族人的家廟,自來便有香火供奉,並連廟裡的僧人,都吃著鐘家的供養。每年差不多這個日子,闔家人眾都要去廟裡進香,並會在那裡盤桓兩日,既還了願,也玩賞些家廟周遭的景致,因此宅中各房人等,沒有不愛去的。”
秦淮笑道,“後宅裡的女眷不像爺們兒天天在外麵忙,平常出門逛得時候終是有限,既有這樣的機會,自是都愛圖個熱鬨。便是我,也是一樣的。”
鐘仁捏住他的下巴,淫笑道,“你是不是在家裡呆得悶了?也難怪,我初見你時,你成日家在花船上拉琴唱曲,遊湖逛景,浪蕩開心得很,現下每天守在後宅,心裡麵覺著有些憋屈,倒也是常理。”
秦淮斜了他一眼,揮手打掉他的手,“大爺饒是會拿人開心,人家哪裡像你說的那樣。對了,老七燉的參茶那會子送了來,我去端來你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