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(2 / 2)

此時見鐘信與秦淮一個要娶一個願嫁,大房之中,依舊有一個主子奶奶的名分橫在自己前麵,一時間不由得怒從心頭起,惡向膽邊生,挺著肚子站起身,對著秦淮便道:

“二妹妹說話便是含蓄,可是我卻沒那個素養。現下大家夥正好都在,我心裡有句話不吐不快。大哥不過剛剛過身,他二人這邊便叔娶嫂嫁,你情我願,這互相對上眼的速度,誰知是不是隱著什麼前情。這會子,大哥若地下有靈,想來也要生了疑心怎麼轉眼之間,自己同床共枕的嬌妻,倒要叫他一聲弟妹了!”

她這話簡直就是直接撕掉了麵皮,明指秦淮與鐘信背後有奸情一般,因此眾人聽了,都不禁變了麵色。

秦淮早就對她心有不滿,見其竟如此譏諷自己,便欲反擊回去。

他剛想起身,居中而坐的何意如卻先開了口。

“老二媳婦兒,你這話,未免也太放肆了!”

眾人抬頭看去,隻見大太太此時麵沉似水,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目 ,此刻竟不怒而威,多了些狠厲之色。

“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,現下我有一口氣坐在這裡,便還是鐘家當家說話之人,我又什麼時候定過這樣的規矩,原來無憑無據,信口雌黃,便也可以血口噴人了!”

於汀蘭臉色瞬間變得漲紅,便又欲開腔,卻被一邊的鐘義狠狠拉了下手臂,勉強閉上了嘴。

隻聽何意如又道:

“你們一大早召集全家,又請來族中前輩,字字句句說的都是依族中規矩辦事,現下老七要娶大房遺孀,又可有不合規矩之處?但若有一絲半點,便端到桌麵上,大家都看個清楚。若是沒有,便彆把自己那些念頭強加到彆人身上,倒弄出一副潑皮破落戶的樣子,讓人笑話!我再多說一句,今天合議譴返大少奶奶一事,前提便是官家已經結案,老七和大房媳婦都脫了嫌疑。老二媳婦,你要有疑心,便隻管說,不用把過身的人也翻上來作幌子,鐘仁這邊尚未入土,你倒也真是膽大,就不怕嚇到肚子裡的孩子,阿彌陀佛,罪過罪過。”

何意如這番話說將出來,才真是夾槍帶棒,並著當家人的威嚴,字字狠辣。

於汀蘭聽在耳朵裡,臉上倒像是開了調料鋪,一時間紅白青紫,卻偏偏一句話也反駁不出,一口氣憋在心口,忽然從椅子上滑下來,跌坐在地上,用手捂著肚子,直叫哎喲。

廳中登時一陣慌亂,而最緊張的,顯然便是三房的老六鐘智。

他比鐘義手腳還快,倒是第一時間搶到於汀蘭身前,一雙手險些便要向她痙攣的肚皮上摸去。

一邊的鐘義剛好趕到,看到比自己還要著急的六弟,嘴角抖動了一下,伸手將於汀蘭托了起來,這邊,便叫人趕緊給醫生打電話。

角落裡的鐘信眯起眼睛,看著鐘智既緊張於汀蘭、又有些忌憚鐘義而在一邊不敢太近前的神情,微微點了點頭。

鐘九眼見這廳裡亂成一團,和何意如暗暗對視了一下,郎聲道:

“今天鐘家大房遺孀合議之事,經鐘家與族中代表共同磋商,現已達成一致,大房老七鐘信,自願迎娶寡嫂秦懷為正妻,此事同族中規矩完全吻合,已無異議。”

他環視了廳中眾人一眼,見無人再接言,又道:

“按現時習俗,寡婦若要改嫁,便隻能在喪期進行,以取衝喜之意,但不許大操大辦,隻宜私下入門。若要大辦,則需錯過喪期,便要在三年之後,方可再嫁,因此我現下特要問老七一句,可願意不經操辦,便行了這嫁娶之事?要知道,你娶的乃正房正妻,可謂是一生僅此一次的頭等大事,你若答應,可便不能反悔了。”

秦淮聽鐘九此言,心中不禁一顫。

畢竟在其時其世,便如鐘九據說,這男子娶妻成家,便是人生頭等大事,老七若娶了自己,要假扮夫妻不說,還要不聲不響無人知曉,當真是窩囊透頂的表現了。

卻隻聽身後傳來鐘信沉穩的聲音:“老七現下娶嫂子為妻,便已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,我自然不會反悔。”

秦淮聽到這話,心裡頓時感覺有些異樣,明明說話最知遮掩的一個人,怎生在這會子,偏偏說出的話,倒像是在特特表白一樣,少了幾分顧忌和含蓄。

他忍不住便側過頭去,輕輕看了鐘信一眼。卻不料對方此時竟也正在看他,兩人目光交彙,鐘信難得沒有躲閃,竟盯著秦淮的臉,輕輕點了點頭。

秦淮隻覺心中砰砰真跳,不自禁中,已莫名紅了臉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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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日,泊春苑正房一帶,仍是一片喪居之狀。而隔了一程子遠的東跨院,則大不相同。

鐘信已經找來能工巧匠,並親自指揮,正趕著時間將東跨院所有房舍重新打通裝飾,便要收拾出一個用作新房的院落出來。

將新房搬至這裡,確是秦淮的意思。

雖然再過幾天,鐘仁下葬之後,正房便可撤了靈堂,恢複原狀。但他心裡麵,卻已經對鐘仁生活過的正房有了莫名的陰影。

或許,那個陰鶩變態到了極致的大少爺,在這正房裡麵,實是給秦淮留下了太多可怕的回憶。以至於有數個晚上,他都夢到了鐘仁,夢到他在漆黑的午夜裡,竟然又悄悄回到了這裡,便坐在那紫檀木的大床邊,在自己熟睡之際,悄悄掀開自己的衣衫,去窺視身上那個神秘的守貞鎖。

而每次,秦淮都是在大汗淋漓中驚恐地醒來,卻發現原來眼前隻是一個令人心悸的惡夢。床邊既沒有鐘仁變態的眼睛,自己身上,卻也沒有那守貞鎖。

正因為如此,秦淮在思慮之後,便把自己的想法說與了鐘信。告訴他自己寧願住進東跨院的小房間,也不想再在這豪奢的正房裡,夜夜驚魂難定了。

鐘信聽他所言,雖並不多問,卻立即便開始拾掇起來。他的性格素來便長於籌劃,整個新房如何打通、布置,都是他一手完成,倒也並不費力。唯有在自己與秦淮臥房的設計上,卻頗費了些周折。

若是設計出擺放兩張床來,無論工匠或是下人,自然便會察覺出其中的異樣,可是若隻安置一張大床,那自己和嫂子這掛名夫妻,又該如何安睡呢。

思前想後,為了掩人耳目,臥房中終還是隻擺放了一張雕花大床。

這日晌午,泊春苑裡,竟忽然來了位近日鐘家少見的客人。

待碧兒將那人讓到客廳裡,並請大奶奶前來會客之時,秦淮才恍然發覺,這位據說在泊春苑裡中了邪的大姑老爺,當真有些日子沒有露麵了。

當見到一身孝服的秦淮朝自己問安施禮,邱墨林瞥了一眼上完茶推門離去的碧兒,幽幽地道:

“嫂子真是好狠的心,墨林不過數日未來,便聽聞嫂子已急急忙忙給自己找好了下家,難道你心裡麵,就真的沒有我一席之地嗎!你可知道我這些日子,身子躺在家裡,這心肝肺腑,可全在你身上掛著。可你倒好,一聲不吭便改嫁了老七,難道我這做妹夫的,便真得比不過小叔子生猛不成!”

秦淮對他可以說是打心眼裡的惡心,生平在現實世界也好,穿書過來也罷,便沒有見過第二個如他這般厚顏無恥的色中惡鬼,欲中淫*魔。

眼下見他說話便是如此下作,心裡的反感簡直無法形容。隻是一想到自己的守貞鎖尚在他身上,這工夫他終於過來,自己還要想法子討要回來,才沒有立即拉下臉來趕他出去。

他見邱墨林一邊說話,一邊便從沙發這邊直往自己這頭挪動,便索性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
“姑老爺這話說得好生無趣,究竟鐘家規矩擺在這裡,我便不嫁老七,卻也與姑爺扯不上乾係。”

邱墨林也站起身來,上下打量著一身縞素、卻更顯俊俏的秦淮,道:

“雖說是這個道理,可我一想到你這塊無人染指過的美玉,竟讓老七那家夥占了先手,心裡便氣憤不過。說到這個家夥,我今天來見嫂子,固然是因為心中想念,可還有一個原由,便是因為這個老七,而不得不來。”

秦淮奇道:“姑爺這話說得奇怪,什麼原由,你倒說來聽聽。”

邱墨林似是想到了什麼,臉上忽然多了一絲悻悻然的神色,顯然是想到那晚自己被鐘信恐嚇並搶走守貞鎖的情形。

“嫂子,我這話說出來,你切莫以為我是在妒忌老七要娶你的緣故。我且告訴你,那小子,實在不是個好東西,你看他外表忠厚老實,其實一副花花腸子,也不比我好了多少。至少我對嫂子,喜歡也喜歡在明處,誰像那個東西,儘是在背地裡偷偷拿你做他意淫的對象,便連你給我的那個寶貝守貞鎖,都被那廝搶了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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