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章(1 / 2)

這一刹, 臥房內靜諡無聲,隻有皎白的月光, 襯得秦淮眉梢的胭脂痣,有一抹彆樣的紅。

鐘信小聲說出這句話後, 微躬著身,麵上似乎並沒有什麼表情,隻有一雙眼睛, 卻緊盯著秦淮的臉。

秦淮愣住了。

這男人,竟然說要娶自己為妻?!

不知為何, 在這一瞬間裡,秦淮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畫麵。

那應是《鬥破豪門》那本結尾的畫麵。

一個孤傲陰冷的男人,在翻飛的冬雪中, 獨自站在鐘家後宅的最高處,俯視著曾留給他苦難過往、又終被他一手遮天的偌大一所宅院。

要知道, 在中, 他雖然鬥敗了所有的對手, 得到了鐘家至上的權柄, 卻最終一人獨行,寂寞終身。

可是現在,這個溫厚在皮、狠厲在骨的男人,卻是要在他身邊, 留下一個可陪他同行的人嗎?

不, 不是!

秦淮在心裡大聲地提醒著自己。

這不過是他的權宜之計, 是他要在鐘家站穩腳跟, 從大房開始,合眾連橫,步步為營的手段,僅此而已!

自己可千萬不要動了春心,以為麵前這個貌似忠厚的小叔子,真的對寡嫂有了情意。如果自己那樣想,或許,倒會成了他眼中一個真正的笑話了。

果然,鐘信見秦淮遲遲沒有開口說話,便又出了聲。

“嫂子不要吃驚,想來你也知道鐘家的規矩,寡婦若要留下,唯一的辦法,便是要有族中男子收進房裡,故而老七才想到這權宜之計。再者說,便是我娶了嫂子,對外說是夫妻,對內也依舊是叔嫂之情,絕不會借著夫妻之名,動嫂子一分一毫,隻是不知嫂子能否信得過老七便是了。”

秦淮輕輕舒了口長氣,一顆心終是沉了下來。

可是不知為何,卻又覺得在心底最深處的某個地方,一股莫名的情愫,偷偷浮了上來,隱約中,倒像是一點淡淡的失落。

“我自是明白你的心思,隻是事出突然,難免有些疑慮。你既如此說,我又哪有不信叔叔的道理,隻一樣,叔叔不知可曾想過,不論夫妻是真是假,叔叔這輩子在外人眼裡,可都是娶了兄長遺孀之人。要知道,叔叔尚是處男身份,卻娶嫂為妻,有些話,想來總是好說不好聽的。”

鐘信忽然微微笑了下,神色中竟閃過一絲難得的驕狡之色。

“老七從來不為世上那些浮名所累,緊難得的,是知道自己心中想要些什麼。此刻無人,老七便說得難聽一點,嫂子莫怪。我自知定會有人嘲諷我穿了大哥舊鞋、吃了其口中吃剩之物,可他們卻哪裡知道你我心中所圖?更何況,老七心中有數,嫂子又怎會是那彆人嚼過的東西,原是身如白玉,一塵未染,才是嫂子的本色。”

他這話剛一出口,秦淮瞬間便睜大了眼睛。雖素知這老七狡猾奸詐,卻哪知道連自己處男之身的秘密,他也會知曉。

“叔叔,你卻又如何知道這個…”

鐘信依舊是麵無表情,隻看了看牆上的掛鐘,低聲道:

“這話日後待你我做成了夫妻,再慢慢說罷。眼下時辰已經不早,這會子,我倒不能在嫂子這裡留連過久,以免落人口舌。若嫂子對老七之言並無疑義,我明日便先去知會了太太,要了她的底細和支持。畢竟此事若在從前,她斷然不會應允,但現下鐘家之勢,大房已近崩塌,你我成婚,對她目前來說,隻有利大於弊,權衡之下,我念她必會讚同。”

秦淮心中雖仍有疑惑,見他如此說,便隻好點點頭,道:

“一切按叔叔說的便是,隻要叔叔心中能記得方才之言,也就是了。”

他雖不好意思直接說出要對方記得“掛名夫妻”之事,但鐘信心思聰敏,立時便洞察其意,一邊走向房門,一邊淡淡道:

“嫂子放心,老七雖然愛花,卻也隻知澆水施肥,助其顏色,斷不會隨意攀折,像大哥一樣,脅迫嫂子做那違心之事。”

鐘信說畢便推門而出,卻隻見門外好一個渾圓的月亮,正照在泊春苑滿院的花草之上。倒讓他忽地想起那夜在自己房前,嫂子靜立在四時錦下,一身疏郎清俊的誘人之色。

隻是那夜的他,卻又半帶著一臉的春意,顫聲招自己去澆灌滿樹的繁花。

他反手合攏房門,眼睛卻忽然眯了眯,自言悄語道:

“花好月圓,自是要順承天意,以我為人,斷不會逼迫於你,但若是這花開得太過豔了…卻又該如何是好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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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廳之中。

眼見這角落裡發聲說要迎娶秦淮的,竟是老七鐘信。一時間,眾人或麵麵相覷,或神色大變,倒沒了聲音。

鐘九略等了片刻,見無人搭言,便咳了一聲,對鐘信道:

“老七你這話可做得真嗎?”

鐘信略略提高了聲音:“我是真心實意,要娶嫂子為妻!”

鐘九點了點頭,朝眾人道:

“想來在座諸位也都聽得清楚,按族中規矩,老七要娶其寡嫂為妻,原是無可厚非…”

一邊的鐘秀聽他言語,臉色微變,和鐘義對視一眼,忽然開口道:

“九叔且慢!”

眾人皆是一愣,鐘九更皺眉看向她,“二小姐可是有何疑義?”

鐘秀展齒而笑,目光卻轉向了一邊的秦淮。

“這事情到現在,雖說極符合族中規矩,隻是秀兒倒有一件事情,越發不甚明了。雖然說老七有意迎娶大嫂子,可是這前情,難道不是寡婦本就有要留嫁之心,才能再言有無族人迎娶嗎?若大嫂子去意已決,這邊卻一定要娶,豈不是變相在逼寡婦改嫁?所以此刻,我倒想問一聲大嫂子,那日在這花廳之上所言,到底還做不做得數了?”

眾人聽她口中尖利之言,目光皆不由自主便向秦淮看去,便連角落中的鐘信,也抬起了頭。

秦淮卻並不看她一眼,隻將頭轉向何意如的方向,麵色沉靜,輕輕道:

“太太方才那番話,媳婦聽了,心中極是感動。我雖為男兒之身,卻也知道這寡居的日子甚是難熬。想這族中這放寡婦歸去的規矩,確是一番好意。隻是我活了二十歲的光景,最難得的日子,卻還是在大爺身邊這些時候。大爺沒了後,我雖曾有意出去闖蕩一番,可一來出身不好,沒有根基,二則身上又沒有出人頭第的本事,思來想去,竟覺得還是留在太太身邊為好,日常伺候起居,便也算是媳婦替大爺接著給太太儘孝了。”

他雖然一語不提老七,可是話裡話外,願意嫁他並留在鐘家之意,卻已經說得甚是清楚。

鐘秀聽他說完這話,麵色變了又變,一雙柳眉死死地皺起,道:“大嫂子這心裡的主意,倒真比七月的天氣變得還快,一時要走,一時又要儘孝,也不知究竟是要圖些個什麼,秀兒倒真是無話可說了。”

一邊的於汀蘭一心想的卻是趕緊譴走大少奶奶,屆時鐘家隻有她一個兒媳,以何意如此時的病體,便是不願,恐怕也不得不將內宅之權交給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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