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5章 權謀世(1 / 2)

坤寧 時鏡 8980 字 5個月前

謝危喉結微微滾了滾,聲音略有喑啞,向她伸手:“來。”

薑雪寧被他拉了起來。

他一手摟了她的腰,將她圈在了自己懷裡,卻沒有多做什麼,隻是坐在窗下,這樣簡單地抱住她,又似要用這樣克製的動作,壓抑住內心某一種衝湧地仿佛要溢出的情緒。

她的臉貼在他胸膛。

能聽見裡麵有力躍動的心跳。

前段時間陷落天教的時候,他們更親密的事情做了不知多少,可並不包括這般的相擁。隻因那似乎是比親密更親密的事,而謝居安從來不敢跨越這道界線。

直到此時此刻。

薑雪寧原是不習慣與人靠得這般近,有這般親密的姿態,隻是謝居安擁住她的動作是如此小心翼翼,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
她到底沒有抗拒。

過得片刻,便也慢慢放鬆下來。

謝危說:“你是我的。”

薑雪寧抿唇不言。

謝危注視著她,考慮半晌,笑:“那我是你的。”

薑雪寧聽了,隻覺這人荒唐又幼稚,可心裡知道與他辯駁這些不會有結果,說不準還要把自己繞進去,索性不搭理,唇邊勾一抹笑,便把眼睛慢慢閉上。

謝危便當她是默認了。

他看向窗外,春日的花樹都在清風與天光之間搖曳輕晃,可往日他從沒有一回覺得它們充滿了這般煥然的生氣,原來每一花每一葉都不相同,便如時光靜默流淌,每一刻都使他真切地感知自己平平凡凡地活在紅塵俗世之間。

過了許久,他才說:“我便當你是答應了,往後不能反悔,不能不要我。”

薑雪寧靜靜伏在他臂彎。

謝危久不聞她回答,低下頭來看,才發現這小騙子竟然睡著了,怔了一怔,不由失笑。然而目光流轉時,卻看見她眼瞼下那一點淡淡的憊色。

她這兩日,究竟是想了多少,熬了多久,才終於走進這間屋子,對他說出方才那話?

他竟覺得心裡堵著。

萬千情緒都積壓到了一起,然而又難以尋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,想要用力地將她擁得更緊,甚至揉碎了捏進自己骨血,可又怕稍一用力便將她吵醒。

臂膀間有千鈞力。

落到她身上時,卻隻那樣克製而隱忍的一點。

謝危終究是沒有忍住,眉睫輕輕一顫,伏首輕輕吻在她眉梢。

沒有渾濁緊繃的欲求。

隻有滿滿濃烈的熾情。

兩人的身影在窗下交疊,細碎的天光散落在她發間,柔軟的青絲則鋪在他垂落的袖袍,氤氳著的像是暴風雨後平靜柔和的虹光,仿佛相互依偎著,有一種難言的溫情脈脈。

呂顯來的時候,庭院裡安安靜靜。

劍書守在外麵。

呂顯看向那掩著的房門,蹙了眉問:“說

好的未時末,我在那邊等半天了,你們先生怎麼沒來?”

劍書低低道:“寧二姑娘在裡麵。”

呂顯便不說話了。

但此處安靜,房門雖閉著,謝危也能聽見他的聲音。此刻便動作極輕地將薑雪寧放了下來,將一隻軟枕墊在她腦袋底下,又將那置著的方幾撤到一旁。雖是春末,可也怕這般睡著染上風寒,於是拉過羅漢床另一側的薄被,一點一點輕輕替她蓋上,然後仔細地掖好被角。

她睡夢中的容顏,真是好看極了。

謝危立在床畔,凝視她嬌豔的唇瓣,忽然想起兒時侯府慶餘堂外那掩映在翠綠葉片下紅玉似的櫻桃,於是又沒忍住,俯身親吻。

從房內出來時,他沒說話,隻返身緩緩將房門拉攏,對一旁小寶道:“照看著,彆讓人吵著她。”

小寶輕聲道:“是。”

呂顯一聽,也沒有立刻開口,而是同謝危一路走出了庭院,離得遠了,才道:“按你的意思,都收拾得差不多了。”

謝危披上了一件鶴氅。

從庭院裡走出來時,方才的深靜溫和早已風吹雲散一般消失了個乾淨,眼簾一搭,冷淡得很:“沒弄死吧?”

呂顯道:“自儘了三個,骨頭硬。”

謝危聞言,墨畫似的長眉都沒多動一下,隻道:“沒死乾淨就好,我還有些用處。”

天教既是江湖中的教派,自然不免常有爭鬥,無論是對付教外的人還是教內的人,都得有個地方。可朝廷禁私刑,也不敢明目張膽,所以都設成了地牢。

陰暗逼仄,濕冷壓抑。

謝危到時,腳下的地麵已經被水衝過了一遍,乾乾淨淨,若非空氣裡還浮動著隱隱的血腥味,牆角某些凹陷處尚有淡色的血痕,隻怕誰也瞧不出在過去的兩天中,這座地牢裡上演過怎樣殘忍的場麵。

早先萬休子身邊那些天教的舵主、堂主,有一個算一個,全部用鐵鏈吊在牆上,淋漓的鮮血還在時不時往下滴。

許多人已奄奄一息。

也有人尚存幾分力氣,聽見腳步聲時抬起頭,看見謝危,便目眥欲裂地叫喊起來:“狗賊!度鈞狗賊!有本事便把你爺爺放下來堂堂正正地較量個高下!”

邊上一名兵士幾乎立刻狠狠一條鐵鞭抽了上去,在那人已沒有幾塊好皮的身上又留下一道血痕,鞭梢甚至卷起掃到了他眼角,看上去越發猙獰可怖。

謝危停步轉眸,倒

沒辨認出此人來,問劍書:“他誰?”

劍書看一眼,道:“是魯泰。”

謝危凝視他片刻,想這人不必留,便淡淡吩咐一句:“手腳砍了,扔去喂狗。”

他繼續往前走。

沒一會兒後麵便傳來可怖的慘叫聲。

地牢內的血腥氣仿佛又濃重幾分。

最裡的牢房裡,萬休子聽見那回蕩的淒慘叫聲,幾乎忍不住牙關戰栗,被鐵鏈鎖在牆上的他

也沒多少動彈的空間。

可身上卻沒多少傷痕。

這些日來他是地牢裡唯一一個沒有遭受刑罰的人,然而他並不因此感到慶幸,反而自心底生出更深更厲的恐懼,一日一日來聽著那些人受刑的聲音,幾乎是架在油鍋上,備受煎熬,睡都睡不下,隻害怕著哪一日就輪到自己。

他知道,這是故意折磨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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