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拿捏(1 / 2)

看著陌生的屋頂,穆斐眨眨眼睛迅速清醒。再看外麵已經天光大亮,他驚得下意識地想要起身,可剛一動彈,經過一夜發酵後渾身的傷越發酸痛的身體,硬生生讓他僵在原地。

倒吸一口冷氣,穆斐小心地撐著床起身,心中不停地懊惱真是要命,雖然是喝了藥的原因,主人家也說可以睡到自然醒,但是他怎麼能真就這麼做呢,也太不禮貌了。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,昨晚救他的人還在不在家中。

穆斐一邊思考著等會如果見了人該說些什麼話才能不那麼尷尬,一邊拿起床頭放著的唯一一套衣衫抖開穿上。

換好衣服下床,穆斐準備彎腰疊被子時聽見門被敲響,一個年輕的女聲傳來。

“穆先生,請問您起了嗎?”

“起了。”

穆斐羞燥不已,還以為是他起的實在太晚主人家派人來催了,也顧不得被子連忙過去開門。隻是剛走到一半兒他就傻在了原地,呆呆地看著一名梳著麻花辮的女人推開屋門,對他行了個禮後帶著一群人魚貫而入。

“哎……”

見那人上手去整理自己睡過的床鋪,穆斐急忙出聲阻止。手還沒伸出去,就有另一個人捧著熱毛巾遞到眼前。

“穆先生請用。”

穆斐渾身不自在。

從沒有過仆從,也從沒有被人伺候過的他麵對一屋子忙碌的女仆,尷尬地滿身雞皮疙瘩亂竄,隻有一個想要立刻抬腳遠離這裡的想法在腦海裡不斷地回響。

“穆先生?”舉著毛巾的女仆得不到回應,疑惑地出聲提醒。

穆斐這才回神,拒絕女仆的服侍一把奪過毛巾,走到洗臉架前重新蘸水埋頭打理自己。等洗漱完畢,一回頭,桌子上已經擺好了飯。

女仆站在桌邊輕聲解釋“現在是上午十點過一刻,少爺怕穆先生這會兒吃了飯中午胃口差,就讓我們弄了些簡單粥菜請穆先生先墊一墊。”

“……謝謝你們少爺。”

除此之外,穆斐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做出什麼表情,隻能按照女仆的意思坐在桌邊,沉默地吃完了一頓讓他拘謹又尷尬的早飯。

飯畢,他向女仆打聽“請問你們少爺還在家嗎?”

“在的。”女仆隨口答道“就在外麵的院子裡和金管事說話呢。”

穆斐如遭雷劈。

這麼說來,他這個客人賴床到現在還被人服侍著洗漱吃早飯的事,全都一絲不漏地入了越棋鈺的眼?那他還有什麼形象可言?

越想越窘迫,穆斐如同石化一樣坐在凳子上,連扭頭往門口看的勇氣都沒有,恨不得變成一隻他最討厭的蚊子悄聲離去,那麼他就不用出門和越棋鈺碰麵。

隻是再不想,既然已經知道主人就在家中,於情於理他這個客人都不能無視糊弄,躲在房內閉門不出。再說,穆斐也沒有臉皮能讓他乾出這樣的事兒來。

給自己做足了心裡準備,穆斐終於拉開房門。

迎著刺眼的陽光,穆斐眯著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斜對麵,院子裡坐在陰影處的越棋鈺和他旁邊站著的中年人。也看到了在他打開門的那一瞬間,聽到動靜的越棋鈺往這邊扭頭看來,還對他招了招手。

神色自然動作隨意,仿佛他們是認識多年的老友一般,而不是昨晚才認識,彼此一無所知的陌生人。

穆斐按下心中的疑惑與尷尬,抬步上前。

示意穆斐坐下,越棋鈺一邊收拾石桌上的紙張書冊一邊關心“身體怎麼樣,藥膏管不管用,有沒有覺得好些?”

“管用,我已經好很多了。”穆斐目不斜視,認真道謝“非常感謝越先生的照料,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的恩情了。”

“這有什麼。”

越棋鈺把賬本放在一旁,看著穆斐笑道“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救人本就是分內之事,何況救得還是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,再怎麼樣都不為過。感謝的話就免了,你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。”

直白的誇獎話語讓穆斐臉紅不已,連連推脫說著自己不敢當。

倒是越棋鈺身旁的金昌平,掐了把自己的大腿才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麼奇怪。

跟在越棋鈺身邊五六年了,他怎麼不知道越棋鈺和“救人是分內之事”這句話有什麼實際性的聯係?還有這切換自如的,通身溫和親切的氣質,隻是旁觀就讓人大開眼界。不過知道原因的他好歹穩住了自己的表情,沒出什麼差錯。

金昌平安靜地當個隱形人,越棋鈺不介紹穆斐看見了自然也不會多問。淺聊幾句後,心係醫館的穆斐順勢提出告辭。

“越先生才學寬廣品德高貴,要不是我心中還惦念著醫館的工作,肯定要厚著臉皮賴在這裡叨擾幾天,和越先生暢聊。”

“我也與阿斐一見如故。”

越棋鈺笑容不變,話鋒一轉“越某初來乍到,正想領略一下城內不同地方的景色。聽聞城南有個酒樓的特色菜是當地一絕,不知阿斐是否願意幫忙指路?”

穆斐“……”

穆斐視線上移,看向一旁低頭站著的金昌平。如果隻是指路的話,怎麼著也輪不到他這個毫不相乾地陌生人吧。有錢公子哥兒仆從無數,還怕找不到比他更了解城內的人?

而且這話,這態度,真的很難不讓他去懷疑兩人的真正關係啊。

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絕口不提他們長相相似的事,又毫不掩飾對他的親密與特殊,但是穆斐絕對不會去當一個主動挑破這層貓膩的人。

原因?出身鄉下的不知名小大夫和富貴人家的少爺,兩個身份與階層明顯不在同一個層次的人中,話語權在誰的手上顯而易見。

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,富貴人家的陰私與繼承權之類的大戲穆斐也沒有少聽。他對目前的生活很滿意,並不想摻和進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中。

所以隻要越棋鈺不提,他就當做不知道,隻把對方當做救命恩人來對待就行了,再多的,他是不會想的。

不過對方既然想送,那就送唄。

反正他在城南哪家醫館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,也沒什麼好遮掩的。他也不認為在對方的目的達到前,他不會再“偶遇”對方。

坐上車,穆斐一開始還想著指路,但是左看右看從沒來過城北的他都是兩眼發蒙後,隻能默默閉嘴,看著副駕的金昌平和司機阿遠一唱一和地在城中熟練穿行,不多時,就到了城南歲安堂附近。

穆斐透過車窗向外看去,熟悉的環境讓他一路上微皺的眉頭不由地放鬆。隻是慢慢地,他的神色被一種疑惑代替。

越棋鈺注意到了,溫聲詢問“怎麼了?有什麼不對嗎?”

“我總感覺街上的人少了許多。”穆斐說著,緩緩搖頭,“也可能是我多心了。以往這個時間我都在堂內看診,外麵人多少我又不清楚,應該是我想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