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因為知道,所以他非常清楚,穆斐和他們太像了。
越棋鈺仿佛有讀心術一樣,道破了金昌平心中所想:“你也覺得阿斐和他們的氣質很相似,對嗎?”
“那你覺得,他們是群怎麼樣的人?”
金昌平腦海中閃過幾個人的身影,幾乎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:“無畏,執著,為了一個虛無的理想就敢奉獻一切的……”
話音頓住,他明白為什麼越棋鈺不告訴穆斐了。
“沒有負麵評價,我也一樣。”越棋鈺看向緊閉的門,淡淡道:“他們的理想在這個時代,是獨樹一幟的美好與遙不可及。但正是因為美好,所以他們吸引了很多懷有同樣念想,誌同道合的人。”
“對阿斐了解的越多,我就越懷疑他是不是也是他們的人,今晚的試探讓我確定阿斐不是,但同時也感到憂慮。”
金昌平明白越棋鈺的顧慮,隻說:“您不也在給他們提供幫助?如果小少爺真的加入了他們,看在您的麵子上他們總會多一份顧忌。而且,您是防不住的。”
穆斐大夫的身份,就決定了他會接觸到各種各樣,形形色色的人。兩方人的氣質又那麼相似,穆斐很難不被他們吸引。
“我知道。”越棋鈺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,“走一步看一步吧,最起碼目前,我不想讓他知道。”
怕穆斐在這個黑暗的時代太過單純受到傷害,可又怕對方因為不了解猛地看過後會遭受打擊,現在又擔憂對方想要切身實地的去踐行時遇到危險。
越棋鈺心中百般煩惱彙聚一團,最後隻能變為歎息。明明他還沒有孩子,為什麼卻提前感悟到了養孩子的艱苦與煩惱呢?
金昌平安慰了兩句,不再打擾。抬起腳剛走了沒兩步,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聲響動與驚呼。
越棋鈺猛地起身,看向穆斐住的房間方向:“阿斐?!”
回到屋內,穆斐往小桌上一趴獨自生悶氣。
不是氣越棋鈺左顧而言他,而是氣對方把他想的太弱。什麼叫“怕他回憶起那些人的麵容”?不就是挨了一頓打,怎麼著也不至於連對方的長相都不敢回憶吧,他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娃娃,被嚇出什麼心理陰影來了。
這個貼心的考慮,他並不是很願意接受。
不過這氣來的快去的也快,沒幾分鐘穆斐就懶得計較了。摳了摳桌麵,他直起身支著下巴盯著房間內的某一處想洪濟的事。
陷入自己沉思中的他,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頭頂上方傳來的些許響動。
窸窸窣窣的聲音隱晦而又輕柔,仿佛昆蟲行走時摩擦樹葉發出的聲音一樣,絲毫引不起屋內人的關注。直到一個從天而降的硬物砸中桌子發出一聲響亮的敲擊聲,屋子的主人才遲鈍地發覺不對。
穆斐被嚇地一抖,下意識地起身卻十分沒有麵子地被凳子絆了一跤跌坐在地,發出一聲屁股著地的痛呼。
他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呢,守在越棋鈺門口的阿遠就快速趕到,象征性地敲了下門同時破門而入,還帶著遲來的話語的關心和疑問。
“出什麼事了?”
沒幾秒,越棋鈺和金昌平也趕到,然後停在門口,看著地上的他齊齊陷入沉默。
穆斐沉默地從地上爬起來,沉默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,沉默的思考著該怎麼解釋這一刻的尷尬。
幸好,不需要他解釋,阿遠就先從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突兀的“垃圾”。
越棋鈺接過被紙張包裹的硬物,沒有拆開而是上前放在桌子上問穆斐:“這是你丟的嗎?”
金昌平關門,和阿遠跟在越棋鈺身後站定。
穆斐很懵,搖搖頭否認,“不是啊,我還沒在這裡用過紙張呢。”
說著,他拿起來捏了捏,又抬頭看看頭頂恍然道:“原來是這東西砸的桌子啊,我剛才還以為是屋頂的什麼東西鬆動,掉下來了。我還想著這房子這麼不結實,萬一掉下來砸著人怎麼辦。”
阿遠聽完不需要越棋鈺多說就自覺出去檢查屋頂,金昌平表情奇怪的欲言又止。越棋鈺表情凝重,從穆斐手裡奪過硬物拆開上麵的繩子,將紙張展開。
“有字?”
穆斐好奇探頭,“洪濟的人今晚要……綁架你?!”
穆斐驚恐地重複,“綁架我?洪濟綁我乾嘛?不是,是誰來送的消息,我不認識這麼厲害能飛簷走壁的人啊。”
這棟小院外有越棋鈺的人把守,能躲過眾多耳目把消息送到他這裡,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。
越棋鈺仔細將紙與字,裡麵的石頭看了一遍,發現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後,突然笑了一下,慢悠悠地將紙張一點點撕碎,“阿斐,不管是誰,反正是位好心人不是嗎?那又何必去糾結是誰?”
穆斐看看從麵上到眼底全都一片冰冷的越棋鈺,很想說你現在笑起來有點滲人,但他忍住了。
“那,我現在該做什麼?”
從沒有過這種經驗的他,謙虛地詢問在場的另外兩人。
“你什麼都不用做。”越棋鈺把撕碎的紙張握在手裡,對著穆斐溫柔地笑了笑,安撫道:“消息都送來了,我要是再讓你發生意外,可就沒臉回去見爹娘了。”
“你不用管,照常休息就行。隻一點,儘量不要到院子裡去。”
穆斐滿口答應,保證不給越棋鈺的人添麻煩。
送兩人離開後,穆斐關上門立刻脫鞋床上,蹲在窗戶邊一臉興奮地邊仔細聽外麵的動靜。他今天也要有幸見識到大場麵了。
可惜的是,除了最開始的幾聲命令聲與腳步聲,他預想中的什麼激烈打鬥,凶狠對峙一個都沒有發生,外麵安靜地隻剩蟲鳴與規律的腳步聲,他甚至聽睡了過去。
一睜眼,發現天已經亮了之後,穆斐懊惱地從床上爬起,洗漱後迫不及待地去找越棋鈺打聽昨夜的事。
吃飯的地方沒找到人,他摸去越棋鈺的屋子敲門。昨晚忙了一宿,睡得晚起的晚,正常。
“越先生,越先生,你起床了嗎?”
“小少爺。”
門打開,出來的不是越棋鈺而是一臉倦容的金昌平。
穆斐尷尬地放下手,“金管事啊。”
金昌平道了早安,側身讓開請穆斐入內。
穆斐進去後,腳步暫緩,頓了一下才重新邁步小心地坐在越棋鈺對麵。他看看越棋鈺毫不掩飾的陰沉臉色,試探著問:“難道是來綁架我的人壞的超出想象了?”
越棋鈺罕見地沒有回答穆斐的問題,一言不發。
金昌平在一旁輕聲提醒:“小少爺,我們蹲守了一夜,沒抓到人,確切地說是沒有一個可疑的人在附近溜達。”
穆斐懂了,“不就是沒有抓到嘛,用不著這麼生氣吧。壞人不來,也不能怨你的人不中用,犯不著對他們發火。”
金昌平還想說些什麼,被越棋鈺打斷。
“我沒有生氣。”
“那是怎麼,怪昨晚的人糊弄了我們,給的假消息?”
越棋鈺搖頭,“我不懷疑消息的真假。那人送消息,可能隻是提醒你讓你注意防範,昨晚打算綁架你的人,也許就是對方出手阻攔我們才沒抓到人。”
穆斐不明白了,“這不是好事?”
一個同樣和洪濟有仇的人出現,對他們來說不是好事嗎?按照越棋鈺之前的那套借刀殺人的理論,“刀”不用借就自己送上了門,他們豈不是可以直接坐山觀虎鬥。
越棋鈺反問:“如果你是洪濟,你秘密派出去的人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或者死亡,總之沒有在既定的時間完成任務,你覺得造成這一切的凶手會是誰,他又會把仇恨加在誰身上?”
穆斐瞪大了眼睛。
感情這位好心人,反讓他們再一次拉足了洪濟的仇恨,完美的隱藏了自己啊。
所謂福兮禍所依,古人誠不欺他。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