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犯人(2 / 2)

“正好還能把考狀家狀一起扔進水裡……”

“看著清高,沒想到私下裡如此齷齪……”

蔣戶曹史道:“你說枕頭不是你的,可有法子證明?”

藺知柔回答:“回稟曹史,小子無法證明,不過張公子的東西不是我偷的。”

蔣戶曹史私心裡不太相信是她所為,但人證物證俱在,不好當著眾人的麵偏袒於他,隻好道:“既然你不能自證清白,我也隻好將此事稟明袁參軍,請他定奪了。”

藺知柔作了個揖:“是。”

賈九郎抱著胳膊站在一邊,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,似乎還頗有興致。

蔣戶曹正要吩咐吏員去請袁參軍的大駕,卻聽周四郎道:“蔣曹史,小子有一事不明,想問問鄒兄。”

“何事?但說無妨。”

周四郎對著鄒五郎拱拱手:“鄒兄昨夜醒來可有起身?”

鄒五郎道:“不曾。”

“所以鄒兄發現藺兄床上無人,是躺著看見的?”

鄒五郎舔舔乾涸的嘴唇,點點頭:“是……”

周四郎走到一張床鋪前:“鄒兄的鋪位在此處。”

他又指了指方才發現贓物的床鋪:“藺兄的鋪位在那頭,中間隔了四張床鋪。昨夜月色雖明,可鄒兄躺在這裡看過去,中間隔著好幾人,便是能發現空床鋪,怕要仔細數過才知道是哪張床罷?

“鄒兄半夢半醒之間怎會著意於此等細枝末節?”

有機靈的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竅,鄒五郎既然出言構陷藺七郎,那他自己肯定不乾淨了。

周四郎蹙著眉道:“鄒兄,我知你為人,其中必定有什麼誤會。且藺兄的人品你我皆知,他已經是榜首,將張公子的考狀毀去又有何益呢?”

張十八郎聽到這會兒也回過味來了,他憋得臉粗脖子漲,不顧吏員阻攔,衝上前去對鄒五郎又踢又打:“你這賤賊子!為何偷我東西?!我與你有何仇怨?為何如此歹毒!”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。

鄒五郎一掃先前的怯意,神色漠然不似孩童,竟讓人有些不寒而栗。

他將悲憤交加的張十八郎用力一推,醜孩子冷不防摔了個屁股墩,又放聲哭起來。

鄒五郎麵無表情地看著他:“張賢弟怕是忘了自己說過的話,我卻還記著,‘田舍郎也想一步登天,癡心妄想’,‘覆試進不了前三,省試去了也白去’,‘這衣裳料子是前朝的?一股朽味兒,離我遠些’……”

他低頭看了看前襟:“我阿娘知道我要去京城,將她當年的嫁衣拆了,連夜縫了這件衣裳。我與你有何仇怨?自然沒有,在您張公子的眼裡,我壓根不算個人。”

張十八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,他素來口無遮攔,嘴欠得很,知道旁人不待見他,他就越要先下手為強,將人貶損羞辱一番,這樣即便彆人不理他,也是因為他不願合群。

同船這些舉童,幾乎個個都受過他的挖苦。他們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,對鄒五郎的遭遇既有幾分感同身受,又憎惡他心機深沉手段卑鄙,竟不知道受害者和加害者哪個比較值得同情。

隻有周四郎雙目隱隱含淚:“鄒兄,你可真是糊塗!”

鄒五郎家貧又是榜末,生性木訥寡言,平日隻有周四郎會同他說幾句話。

他垂著頭沉默不語。

蔣戶曹史疲憊地捏了捏眉心:“鄒五郎,你損毀他人的考狀,還栽贓陷害於人,待我稟明參軍和司馬便將你從省試中除名,成丁後三年內亦不可再行科舉,明白了嗎?”

鄒五郎默不作聲地一點頭,臉上沒有絲毫悔意。

蔣戶曹史又道:“箱籠鎖著,你又是怎麼將財物偷竊出來的?”

鄒五郎道:“小子已經認罪了,怎麼偷的又有什麼乾係?”

蔣戶曹史勃然作色:“放肆!具實作答!”

鄒五郎撇開眼:“是我用鐵絲撬的。”

蔣戶曹史將信將疑:“你無端學這個做什麼?”

鄒五郎嘴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細線。

蔣戶曹史把方才那把鎖拿過來遞給他:“你當著我的麵打開。”

鄒五郎不去接,梗著脖子道:“我已認罪,要打要罰我一力承擔,與旁人無赦。”

這話一出,誰都聽得出其中必有隱情。

周四郎衝到他跟前揪住他衣襟,一張圓臉漲得通紅,似是惋惜,又似怒其不爭:“鄒兄,你到了這步田地還替人遮掩頂罪,你的前途毀了,旁人可會念你的好?”

蔣戶曹史聽他話裡有話,沉著臉道:“周四郎,你是不是知道什麼?”

周四郎愣了愣,鬆開鄒五郎的衣襟:“鄒兄你彆怪我……”

鄒五郎道:“周四郎!你答應過守口如瓶的!”

蔣戶曹史吩咐吏員把鄒五郎製住,對周四郎道:“你知道什麼,具實說來。”

周四郎道:“大約三四日以前,我和鄒……鄒五郎在船尾閒步,無意間看見一個人在開樓梯小門上的鎖。”

蔣戶曹史一驚:“那人是誰?”

周四郎麵露難色,半晌抬手虛虛地一指:“是賈兄……”

賈九郎聽了這話不慌不忙也不惱,似乎還挺高興。隻見他站直了身子,精神抖擻地道:“總算輪到我上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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