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完信,她將幾封書信托付給白稚川,整理了下東西,便依著自己的節奏按部就班地備考。
試官換了人,文路也要跟著改,她花了一個晚上讀了薛舍人最為推崇的幾篇六朝駢文,將原定計劃作了調整。
賈九郎雖然是以拖油瓶的身份借宿在白稚川這裡,可短短兩日後已儼然有了喧賓奪主的架勢。
他和白稚川兩人臭味相投,傾蓋如故,一致認為藺七郎才是不可理喻的那個。
賈九郎全然忘了當初軟磨硬泡時說的“切磋學問”,鎮日與白稚川切磋吃喝玩樂。
要不是賈九郎年紀小,恐怕白稚川上平康坊花天酒地也要帶上他。
藺知柔知道他州府試時帖經不行,無奈之下以詩贖帖,以為他省試前至少會把這塊短板補上,誰知道他渾似忘了這回事,一路上也沒拿出經書溫習,到了京師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。
藺知柔不愛管人閒事,樂得他去找白稚川聊天彆來纏著自己。
三日後,兩人去戶部磨勘舉狀和家狀,古代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戶籍聯網,家狀上的外貌描寫往往十分籠統,給冒籍替考創造了很大的空間,被揪出來的大多是心理素質不過關,自己先心虛露怯了,這才叫官吏看出了端倪。
藺知柔和賈九郎兩個西貝貨發揮穩定,看起來比真的還像真的。
進士舉的鄉貢舉子之間需要三人互保,童子舉也是一樣,賈九郎已經將自己替考之事告訴了藺知柔,自然不會找她作保。
藺知柔在路上便與兩個同行的舉子商量定了互為保人,如此一來,若是她替考之事暴露,還要連累旁人,肩上又多了一重擔子。
本朝鄉貢舉人入京後有不少官方活動,在入宮朝見之前還要赴國子監行謁見先師之禮,由館學學官象征性地為舉子們講一堂課,答疑解惑。
當日晨鼓未響,藺知柔和賈九郎便已起床洗漱,穿上白衣,戴上黑紗帽,騎著驢前往國子監。
本朝國子監位於外郭城朱雀門街第二街東的務本坊。
兩人抵達時,國子監門外已經人頭攢動,到處都是身著白衣的舉子,七嘴八舌地議論著。
賈九郎眼尖,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會兒就找到了揚州的同鄉,兩人擠過人群與他們會合,不免又是一番寒暄。
舉子和舉童們按照籍貫排好隊,在官吏引導下進入國子監,在廊下等待儀式開始。
藺知柔和賈九郎正百無聊賴地等著,互聽後麵有人小聲道:“聽說今日皇太子也會來行齒胄禮……”
那人話音剛落,賈九郎臉色驀地一變,忽然彎下腰弓起背,一臉痛苦地呻.吟起來。
藺知柔直覺其中有貓膩,不過還是以防萬一地問道:“你怎麼了?”
賈九郎皺著眉頭“哎喲哎喲”叫了兩聲:“不知怎的忽然腹痛如刀絞,七郎,我先出去了,一會兒有賜絹,你替我領了,彆忘了啊!”
一行說,一行彎腰低頭,快步往外溜,不過還沒溜到門口,隻聽禮官高聲道:“太子殿下駕到。”
所有人肅然,賈九郎走到一半拐了個彎,仍舊貓著腰,遮遮掩掩地溜回隊伍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