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衝在酒莊裡鬨得很大, 整個包間都被他砸了個遍, 一半的客人都跑了個精光。
李東來一直伏低做小賠小心, 一是對方他惹不起,二是他確實理虧。李芃卻忍不住和聞衝吵起來, 後來還動了手。
代駕的到了,蘇青把沈澤帆送上車, 轉身就要回去。
他在車窗裡拉住她:“你上哪兒去?”
“回去看看。”
“看什麼?”
他的眼神太逼人,蘇青心裡不喜, 使勁撤回手。
沈澤帆拉開車門追了上去, 和她一道回了酒莊。
“你想乾嘛?彆跟我我!”
“真搞笑,這路你家的?還是這酒莊你家開的啊?就許你走, 不讓彆人進來?”
蘇青說不過他,乾脆閉口不答。
到了那邊,李芃正和聞衝掐得難解難分, 唯一慶幸的是沒動手。以及, 雙方都挺有默契,沒報警。
李東來在一旁乾著急。
蘇青過去說:“大家心平氣和點,不要吵了, 有話好好說。”
聞衝看都沒看她,直接讓她滾開。
一旁一直看戲的厲暘炸了,狠踢了他一腳:“瞎他媽亂說什麼呢?”一麵回頭衝蘇青笑,諂媚地笑:“又見麵了, 妹妹。”
蘇青一時沒認出他,表情茫然。
——這他媽就尷尬了!
肖望毫不客氣地笑出來。他也不搭腔, 不去認蘇青,就看著厲暘笑話。
厲暘不死心,殷勤地說:“咱們之前在海軍大院見過的,我就是那個買了包軟五的呀,還借你錢了呢……”
他一番熱情的絮叨,在當下這個劍拔弩張的氛圍下好不尷尬,蘇青扯了似笑容,敷衍道:“想起來了。”
可轉念一想,這不正好嘛,他這麼一高調打岔,李師兄肯定和那人吵不起來了。這個念頭在腦海裡隻是一轉,蘇青換上一副笑臉,真誠地和他套了會兒近乎,忽悠得厲暘眉開眼笑,傻愣愣看著她,連她名兒都忘了問。
眼見沈澤帆臉色越來越難看,肖望暗道不好,扯了個借口,拉了厲暘就強行往外麵拽:“你不說要帶我去賽車嗎?走,現在就去。”
“哥,這都大晚上了啊……”
“彆廢話!”
厲暘走了,聞衝也不好再呆,哼了一聲,跟著出去了。
場麵一下子安靜下來,李芃的注意力放到了蘇青身上,和她說了句“謝謝”,爾後,目光越過她,看到了她身後的沈澤帆。
沈澤帆最討厭彆人這麼直勾勾盯著自己瞧:“看什麼?”
那種火藥味,隔著老遠都能聞得到。蘇青心裡緊張,稍稍往前移了移,堵在他倆之間,手在背後敲敲按了“101”,就差個撥鍵了。
以策萬全嘛。
李芃臉色不大好看。剛才匆匆一瞥,他沒認清人,這會兒麵對麵打了個長照麵,終於想起來,這不就是那天晚上跟了他和蘇青三條路又撞毀了他們尾燈的那個“瘋子”嗎?
沈澤帆這奪目的長相,想讓人不印象深刻都難。彆說是男人,就是再漂亮的女人,在他麵前都顯得寡淡。
“怎麼,不認得我了?”沈澤帆笑問他。
李芃知道他有意找茬,儘量平心靜氣:“認得。”
“彆這麼看著我,我最討人彆人這麼沒禮貌地盯著我。”
是誰沒禮貌啊?
李芃被氣得老半晌說不出話。這什麼人啊?
心情差了,話也不客氣起來:“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,如果是有得罪的地方,還請直說,為什麼找人來砸我大伯的酒莊?”
這一頂帽子蓋得想當然,也蓋得快。
沈澤帆都楞了一下。不過他這人最不耐跟人解釋,何況是李芃這種他壓根瞧不上的“娘娘腔”,多費兩句唇舌都懶。
他的不辯解,在李芃眼裡就成了不打自招的證明。
李芃臉色漲紅,是氣的。自打他剛到這個北京城開始,他就知道,這地盤上有些規則,也有些圈子。那是他進不去的,是聞衝那種人也要拚命巴結的。
眼前這個家夥,跟剛才那兩人,就是跟他完全不是一個圈子的人。
也許,還有——蘇青。
沒有人知道這一刻李芃想了些什麼,不過,他沒再說什麼。
蘇青覺得氣氛有些訝異,開口和他解釋:“李師兄,你一定是誤會了,帆哥不會找人來搗亂的,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。”
李芃反問她:“你跟他以前就認識嗎?”其實,他想問的是,你倆到底是什麼關係,你這麼維護他?
蘇青這人一向是有話說話,也沒多想,隻是給他說理由:“他要看你不順眼,揍你一頓了事了,不會這麼麻煩特地找人來陰你的。”而且,說句難聽的,沈澤帆壓根都懶得跟他計較,乾這種不入流的事,他都嫌跌份兒。
李芃沒接話,眼神有些黯淡。
有那麼一瞬間,他覺得自己和蘇青之間的距離很遙遠。
除了圈子的問題,還有那種信賴感。比如,她跟眼前這個男人,看著好像有些齟齬,但是出了事兒,她幾乎沒有猶豫地選擇相信他。
……
離開酒莊的時候,蘇青和沈澤帆並肩而行。
走了約莫有十幾米,他忽然停下來,害得蘇青一時沒收住腳步,一頭撞上他後背。她揉著鼻子,嘟噥,怎麼這麼硬?
沈澤帆低下頭跟她說:“這還硬啊?還有更硬的呢。”
蘇青燥得無所適從,垂頭不發一言。
半晌,沈澤帆說:“謝謝。”
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蘇青覺得,他的聲音好像特彆溫柔。
蘇青稍稍抬了一下眼睛,沈澤帆的麵孔隱在樹蔭裡,有些明寐不定。
……
入秋以後,天氣就漸漸轉冷了。
這日去實驗室,蘇青連打了兩個噴嚏,差點按錯分析儀。沈詩韻放下工作過來,拍著她的背關切問:“是不是病了?實在不舒服,就回去休息吧。”
蘇青搖頭說:“老師,我沒事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