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2章 褚家和沈家(1 / 2)

小冤家 李暮夕 12232 字 6個月前

姚燕芳的腿斷了。

起因是在菜市場跟人砍價, 後退中和路過一輛垃圾車撞到了一起, 跌了一跤, 又被迎麵過來的一輛小三輪軋了過去。

褚峰一聽,急壞了, 馬上放了工作,二話不說就打假回來了。一家人, 一窩蜂都趕到了醫院,隻為了伺候這個老佛爺。

這天, 褚越平給蘇青發了短信。

蘇青那邊沒回。

他想了想, 又給她打了個電話。

蘇青彼時正在做實驗,手機關機了, 一直到實驗結束才看到,她回撥了回去。

電話那頭接通後,褚越平的語氣很冷淡:“你有必要這麼嗎, 連我電話都不接?難道我會吃了你不成?”

蘇青覺得他莫名其妙, 忍著怒氣說:“我在做實驗,剛剛放學。你有什麼事兒?”

褚越平似乎是愣怔了一下,然後才說:“媽的腿被車撞斷了, 在醫院,你好歹過來看看吧。快過年了,也回家吃個飯。一家人,彆弄得這麼難看, 同一個院裡的傳出去也不好聽。彆人怎麼看你啊?”

蘇青是真不想回去,但聽到姚燕芳腿斷了, 也有點擔心,應了聲:“我會回去的。”

……

姚燕芳的腿確實斷了,但是人過得比以前還要舒服。蘇青拎著果籃進病房的時候,就見她高高架著腿靠在搖起來的床上,褚峰在給她削蘋果,褚越平給她倒水,褚萱還在一旁讀書給她聽。

蘇青覺得自己來得有點多餘。

“青兒?”褚峰看到她很意外,忙招呼她裡麵坐。

蘇青也不好再走了,過去,在靠牆角的一排休息座上坐了。

褚峰和藹地問了她一些近況,蘇青一一回答,態度有些生疏。

褚萱在一旁涼涼地說:“她好得很,帆哥當祖宗似的供著,誰敢找她的茬啊?”

褚越平原本低頭倒水,聽到這話,手裡的水瓶下意識移了一下,灑出了一片水。他麵無表情地拾了抹布,把那些水漬都給擦乾淨了。

“快過年了,回家住幾天吧,一家人,一塊兒吃個團圓飯。”褚峰斟酌著對蘇青說,姿態有點低。

他人脾氣好,慣常是個和事老。

姚燕芳脾氣不怎麼樣,褚萱也是個刺頭,褚越平看著不聲不響,發起火來也非善茬。

一家三個隱形或顯形的□□桶,要還沒人摻和著和稀泥,還不早晚得炸了?

其實褚峰對蘇青還算可以,至少從來不打她也不罵她,小時候褚萱有什麼,他也會給蘇青備一份,以確保家庭和諧。

不過,蘇青和褚萱不對付,姚燕芳不喜歡蘇青。

這就像一個死結。

蘇青覺得自己待這個家裡真是多餘的。

見她不應,姚燕芳大抵覺得臉麵過不去:“隨她去,愛回不回。”

褚峰有點訕了。

誰知,褚越平開口道:“回去住吧,哪怕住到過年。媽現在腿這樣了,你忍心嗎?”

蘇青怔了一下,眼神複雜地望向他。

褚越平低頭擺弄水瓶,沒有看她。

……

後來,蘇青還是回去住了。

過了幾天,姚燕芳能出院了,一家人就鞍前馬後地去醫院把她接了回來。晚上,褚峰還親自下廚,做了一桌子的菜。

蘇青原本不願意跟他們聚在一起吃,可褚峰特地來喊了她,臉上還帶著笑,她也不好駁他的麵子。

飯桌上,難得其樂融融。姚燕芳也難得對褚峰和顏悅色,不停給他夾菜,聽他們談話的內容,好像是褚峰晉升了,要從下屬機關調回來,回海總了,以後也能天天見麵了。

蘇青的筷子掉到了地上,起身去廚房換了一雙。

就這短短幾秒鐘功夫,餐廳的氣氛風雲急轉。她還在廚房裡沒出去,就聽到了姚燕芳摔筷子哭嚷的聲音:“什麼,你要調去給沈淮年打下手?搞錯沒啊?”

“……”

“什麼,我們要換房子住,又去他們對麵?”

“……”

“什麼,我們那房子還是翻修的,現在沒法住?這段日子要我們跟他們住一起?去你媽的!我跟你講,褚峰,你現在就去給我辭了!我跟孫芙君勢不兩立,還要我去給她當下人,除非我死了!”

“……”

“褚峰,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花花腸子,你心裡麵是不是還想著她,嗯?你現在心裡麵是不是已經樂開了花?我告訴你,我死都不搬過去!”

……

好好一段飯,吵得雞飛狗跳。等動靜小了,蘇青才端著碗出去,就看到客廳地板上到處是摔碎的碗和掰斷的筷,湯啊菜和米飯滾了一地。

姚燕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,賴在地上不肯起來。

褚峰模樣狼狽,肩膀上還掛著一根綠油油的青菜,一張臉漲得通紅:“反了,你真是要反了!”

蘇青垂下頭,當沒看見,坐下來用筷子夾起僅剩的菜吃起來。

側頭一看,褚越平也神色淡然地吃著,吃得慢條斯理,似乎已經習慣了。

至於褚萱?

早在開戰前就逃之夭夭了。

這一場架,曆時彌久,從這個禮拜禮拜六一直吵到了下個禮拜禮拜五。可是,姚燕芳再反對也沒辦法,這是上麵的指示,豈能隨意更改?

除非褚峰不想混了,跟她搭夥回家種地去。

於是,在一個秋高氣爽的清晨,褚家一家五口人各自收拾了行李,無精打采、拖家帶口地朝沈家搬去,如喪考妣——

活像即將進行勞改的犯人。

……

在長達幾十年的海軍生涯裡,沈淮年一直走得非常平順,與他共事過的同僚無不稱讚有加。

這與他為人謙遜明理,做事卻果決明睿有極大關係。

沈淮年出身書香世家,是個知識分子,在那個年代,能一次性考上大學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兒了,何況,他在同齡人裡的成績也名列前茅。

後來用所學的知識去了裝備部,做了工程師和指導員,專門從事海軍軍械研究,從北海輾轉到南海,才調回海總,過上了相對安逸點的生活。

過去一直跟褚家住在同一個樓道裡,舊房子,上個世紀建造的,前些年底下的地基還塌陷過,修葺修葺著湊合著,妥妥的危房一間。

知識分子,骨子裡都有股酸腐氣,彆人都緊趕著搬離了這破地方,他還死賴著不肯走。

夫人孫芙君勸了他兩次沒成功,靈機一動,決定反其道而行之,笑著跟他說,要是一般的房子,她也不急著搬,但這房子的安全性能有問題,是該騰出來給人家重修了。他這樣身份的人賴著,建設局的人也不敢來叨擾,那不就成妨礙人家工作了?

還是,他是故意賴著,準備彰顯彰顯自己有多清廉啊?

沈淮年素來好脾氣,也被她氣著了,說她這是什麼混賬話?

當即就提交了申請,在上麵給安排的住房裡挑了一間,一家人擇了日子就搬了過去。這樣的好事,也不忘帶上自己的好哥們兼好下屬。

屋子大,是獨門獨戶的,還帶一個小花園。

院子裡種了些薔薇花,秋日的午後,日光漫漫灑下,爬滿了花崗岩鋪就的地麵。

蘇青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,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。

來這兒兩天了,還算適應。沈淮年常年在外,有時要出去指導工程,視察進度,褚峰隨行,屋裡人就不多,顯得空蕩。

有些寂寥。

看到草叢裡有蚱蜢,蘇青貓著腰過去,亦步亦趨地跟著,終於等到它停在了一片草葉子上,伸手做出俯衝的動作。

醞釀了兩秒,她猛地一撲就衝了上去。

不巧,腳底有灘水,她腳下一滑,大大失了準頭,反而撲飛了出去。

心裡想,這下要摔個狗啃泥了。

旁邊有人這時候適時地撈了她一把。出於慣性,她整個人摔入了對方懷裡,下意識攀住了他的肩膀。

順著視線緩緩上移,首先看到他寬展的肩膀,罩在一件很普通的白襯衫下。領口解了兩顆扣子,露出帶著些許薄汗的鎖骨。

修長的脖頸,還有微微凸起的喉結。

再往上,蘇青不敢看了,連忙退開,跟他道歉:“對不起。”又有些疑惑,“帆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住的?你不住複興路那邊的機關大院嗎?”

沈澤帆說:“就不許我休假啊?記住,下次小心點兒。”聲音裡似乎還帶著一點兒笑意。

他轉身朝屋內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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