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媽,你怎麼不早跟我說這個事呢。”
“你媽我手藝不好,我要是做壞了,告訴你早了不是讓你白高興嗎。”張秀紅把書包一把塞到劉小麥懷裡,“高興吧,你可得加勁讀書,回頭孝順你媽我,我還記得你要給我買雪花膏呢。”
“肯定的,給你買最好的。”劉小麥摟住她,“謝謝你,媽。”
劉二柱酸不溜秋地在旁邊看著她們娘兒倆,“麥啊,這書包我給你媽也打下手了。”
“爸,也謝謝你。你跟我媽太好了,我肯定給你們爭光。”劉小麥又摟了摟劉二柱同誌。
一家五口膩歪了一陣之後,劉小麥背著新書包精神抖擻出發了。
……一轉頭就拐到了老劉家。
老劉家也正在吃早飯。
看著碗裡的野菜糊糊,劉小勇不滿至極,誇張地“嘔”了一聲。
“你故意膈應人是不是?不想吃就餓肚子!”劉老太威嚴地說。
“我都聞到了,我二叔家又喝白米粥,又喝白米粥!”劉小勇非常的悲憤,“憑什麼啊,我就吃不到,劉小麥那個丫頭片子還能吃那麼好!”
“憑什麼?憑什麼?就憑他們一家不要臉!”劉老太拍桌子,“他們坐吃山空,我們老劉家也要跟他們學?”
“怎麼就坐吃山空了。”潘桃不陰不陽道,“媽,我老劉家那麼有錢,不買米不買糧,留著錢有什麼用啊。是給四柱娶媳婦,還是給福寶攢嫁妝?”
來了來了,果然提起這一茬了。
劉老太心裡冷笑,她就知道,潘桃昨晚沒鬨不是不想鬨,而是準備憋個大的呢。
“那是我的棺材本,怎麼的,你指望我死了也不能入土?”劉老太怎麼難聽怎麼來,“潘桃啊潘桃,你可是我老劉家的長媳,心思怎麼就這麼歹毒呢。”
“我……”潘桃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。
她跟張秀紅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她是個要臉的人,不像張秀紅,死皮不要臉。要遇到這種情況,張秀紅就肯定如劉老太的意了,當真怎麼歹毒怎麼來了,非得逼出劉老太的棺材本。
“彆說了!一天到晚,就聽見你一張嘴叭叭叭的。你怎麼好的不學,全跟張秀紅學壞的,簡直丟人現眼!”劉大柱衝潘桃發火。
潘桃被罵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。
什麼是“好的”,老劉家隻有三個媳婦,除了她和張秀紅,不就剩下姚靜了嗎。
那也能算“好的”?
潘桃看向姚靜,就看到她一臉的端莊賢淑,還給旁邊的劉三柱夾鹹菜。
劉三柱美得一直在笑。
是的,劉三柱自從被抓過之後,這兩日晚上都住在家裡。
跟姚靜恩恩愛愛的,儼然已經撫平內心傷痛了。
劉大柱雖然訓了自家媳婦一頓,但是心裡還是很有些不舒服的。
尤其是老三一家不乾活還能開小灶,而他們家小勇作為老劉家的大孫子,居然吃不了一顆雞蛋。
這就讓劉大柱很有些受不了了。
“三柱,你媳婦不是城裡戶口嗎,她吃的是商品糧,你怎麼不把她糧食帶回來?”劉大柱問。
每個月城裡都有免費的糧供應給姚靜,可是老劉家一次也沒看到。
劉三柱的笑容頓時一僵。
為什麼不帶呢。
這當然是因為正好留在城裡給他吃了,他又沒有城裡戶口,頓頓糧食靠買,這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哦。
“劉大柱,你也跟著你媳婦學壞了是不是?”劉老太護著三房,“老三月月給我交家用的錢,他交了那麼多,還能不夠靜子他們娘兒三個吃一口飯?”
劉老太主持公道:“一個是老劉家的長子,一個是老劉家的長媳,你們兩個能不能拿出點當大的樣子來,彆一天到晚惦記著那點雞毛蒜皮的事,說出去叫人笑話!”
潘桃和劉大柱:“……”
呸!
說出去是叫人笑話,但指不定笑話的是哪個呢。
潘桃歪了歪嘴,“是的是的,交錢了交錢了。我跟大柱可沒見到一分錢啊。老三一家吃的這口糧可是我和大柱用工分換來的!”
劉老太這顛來倒去的其實都是歪理。
潘桃心裡透亮,可不會被劉老太轉住。
三房是交錢了,可劉老太不用,私底下指不定又貼補給三房了。
然而他們大房掙的糧被吃了,難道還能指望著三房回頭吐給他們嗎?
他們吃了大虧啊,潘桃心裡滴血。
劉大柱也不罵潘桃了,板著臉唉聲歎氣。
劉小勇東看看西看看,一錘定音:“奶,你就是偏心眼!我學不好這都得怪你。”
劉老太瞪著一雙老眼:“你們說什麼東西,你們說什麼東西?跟我分的這麼清,這是嫌棄我這個老不死的拖後腿,想跟我分家。”
潘桃有心說“分就分”,可惜劉大柱硬氣不起來了。
“媽,我們不是那個意思,我們就指望把糧算清楚。省的像你講的那樣……坐吃山空。”
劉老太拍著桌子信心十足:“不可能的!我們老劉家已經把那一家白眼狼分出去了,現在我們團結一致,肯定能戰勝一切困難。都聽我的,我們老劉家是不會被打倒的!”
她簡直迷之自信,讓潘桃都感到費解了。
離開了張秀紅和劉二柱的劉老太,已經膨脹成一隻碩大的氣球了。越飄越高,儼然有與太陽肩並肩的勢頭,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轟然爆炸。
姚靜看了劉三柱一眼,劉三柱滿眼都是鼓勵。
於是她看著潘桃說:“大嫂,你放心,真有那一天,我和三柱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。我們會儘最大可能出錢出力,不讓老劉家落到那一步。”
說完,她微笑起來。
潘桃:“???”
什麼意思,這是光明正大地宣告要先把他們大房的糧吃完了再說唄。
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,姚靜不是高貴有素質的城裡人嗎?
看看現在這樣子,哦,確實還是高貴的樣子。那個是什麼表情什麼語氣,是指望他們大房說謝謝嗎?
還真有人說謝謝了,劉大柱第一個感動。
“三柱,你媳婦說的真不錯,大哥感謝你啊。你有這份心,大哥這顆心就放下了。”
劉大柱說完了還瞪潘桃,“瞧瞧人家,你就不能跟三柱媳婦學學?”
潘桃:“?”
她摸著心口窩,感覺有點喘不上氣了。
親娘喲,怎麼張秀紅都分家了她還沒分家,她造了什麼孽要受這種罪。
潘桃有點想回頭找張秀紅好好哭一場了。張秀紅雖然會羞辱她,但是也會陪著她辱罵彆人。真的是頂頂好的妯娌了,她以前為什麼不珍惜?
正想著呢,突然有了個小小的人影走進門來,正是張秀紅的大姑娘劉小麥。
劉小麥背著個新書包,拉著個小臉,默不吭聲走進來,徑直朝劉小勇旁邊一坐。
老劉家眾人都看著她。
什麼意思哦小麥,搞得像回自己家一樣,一點也不客氣啊。
劉小麥嫌棄地看著野菜湯,又聞了聞老鹹菜。
“奶你們行不行啊,總吃這個東西,彆把腸胃吃壞了。我家現在頓頓大白米大白麵,我看你們日子都過得不如我家了。”
一席話說得大家都變了臉色。
劉老太最氣:“劉小麥,你彆在這不知好歹了!你家統共就那麼幾口吃的,吃完了我看你們吃個屁!”
劉小麥像惡毒反派那樣得意地笑起來:“這不簡單嗎?吃完了就來老劉家要。我爸我媽都想好了,反正老劉家舍不得吃好的,那不如給我們小劉家吃,我們小劉家也算孝順你了。”
“你!”劉老太氣結。
世上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!
姚靜都難以置信了,果然鄉下什麼樣的人都有。
這都分家了啊,還想著吸老劉家的血。
劉老太繃不住了,準備命都不要好好打劉小麥一場,就見劉小麥一抬手,“噓”了一聲。
“彆激動,我的奶奶,我沒想在你家瞎攪和。”劉小麥收了笑,一本正經的,“我來,是有正經事找你的。”
劉老太瘋狂地喘著氣,她說不了話,姚靜就接過話頭,蹙著眉問劉小麥:“什麼事?”
劉小麥飛快地瞥了她一眼,並不敢格外關注錦鯉女主的養母。
劉老太在她眼中就格外的可愛,她情願時時刻刻把目光投射在劉老太身上。
“奶,你借我點錢吧,我準備去放高利.貸。”
劉老太“哄咚”一聲,連人帶凳子跌倒在了地上。
“怎麼了怎麼了?我的奶奶,你還好嗎?”
劉小麥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出口驚人的樣子,無比詫異劉老太這出。
“好個屁!”
劉老太這一摔終於把氣摔順了,開口就噴。
“你腦子被門夾過了,想這出?這是犯罪!”
劉老太伸出手一個一個的指著,“你看看,你看看,你把人給嚇成什麼樣了!”
以潘桃為首的大房在瑟瑟發抖,以姚靜為首的三房在驚怒交加。
他們都覺得二房能做出這種事,二房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?
回頭小劉家倒黴了,他們本不富裕的老劉家豈不是要雪上加霜?
“小麥,這事不能做啊。”潘桃苦口婆心地勸,“這會吃牢飯的,最少也得被送到農場改造。你以為乾苦力簡單嗎?你奶奶給你家乾了兩天苦力,累得回來能罵你們罵到下半夜。”
劉老太橫眉怒目:“閉嘴,就你話多!”她大聲說,“你們真要乾這事,我現在就要跟你們家斷絕關係!”
姚靜眉頭一動,在思考現在就跟小劉家劃清界限的可能性。
倘若如此,是不是以後小劉家沒吃的了也不能來老劉家胡攪蠻纏碰瓷了?
劉三柱摸了摸鼻子說:“小麥,是你爸你媽讓你來借錢的嗎?他們這事想錯了,不能做,做了會被民兵抓的,多丟人啊。”
“丟人?”劉小麥天真無邪道,“我還以為是光榮的事呢,那麼多民兵抓著一個人,那個人多牛啊。三叔被抓過,奶也被抓過,這原來很丟人嗎?”
劉三柱:“……”
娘喲,他二哥這個大姑娘有點邪啊。
“爸爸!”福寶靠了過來。
劉三柱一把抱她到腿上,還是自家姑娘好,香香軟軟的,怪不得靜子一看就看中了她,要帶她回家養。
這就是他的小棉襖啊!
劉小麥不敢陰陽怪氣她三叔了。
她看著劉老太,誠懇起來:“奶,要是真不能做,那我就不做這個事了。”
劉老太“哼”了一聲,“你做不做,我隨你!”
劉小麥失望地歎息:“我聽我壩子大隊的同學說,他們隊裡好多人缺錢用呢。”
“壩子大隊?”姚靜露出一點微笑,追問道,“小麥,怎麼回事?”
“他們說,他們家有人偷偷把錢藏了起來,不想被人抓到。”劉小麥皺了皺小眉頭,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,“但是他們藏起來的錢不見了,現在很缺錢用呢。他們說要找出那個小偷……奶,你昨個說老劉家撿到錢了,要是能借給他們,老劉家又要發大財。”
“可惜不能放高利貸,太吃虧了,唉!”小麥歎氣。
而劉老太一臉的凝重。
她要是沒記錯,昨天撿到錢的那條河流,就是從壩子大隊流過來的。:,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