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天晚上回家,劉小麥和她的老父親劉二柱同誌一起蹲在牆拐角,老老實實雙手抱頭,接受來自張秀紅同誌的愛的教育。
“劉二柱啊劉二柱,你這個人怎麼回事,少年時候聽你媽的話,結婚了聽我的話,現在人還沒老呢又聽起來姑娘話。你怎麼就不曉得自己動動腦子?”
張秀紅很是想不通,“小麥要是說磚頭能吃,你是不是也要去吃了?”
“不會的媽,”劉小麥抬了下頭,非常誠懇地表示,“磚頭怎麼能吃呢,我肯定不會拿那個忽悠我爸的。”
劉二柱也不住地點頭:“是啊,紅子。我動腦子了,我覺得小麥講的有道理,這才脫了衣服泡澡的。我現在是虧是虧了點,可馬上就能賺回來。”
“這是虧一點嗎?虧大了!要是那個何春富真不挑,把你給辦了,你可怎麼辦啊,我到時候又要怎麼辦哦。”
劉二柱這個身板一看就打不過身上有不少肥膘的何春富。
不能想,一想起來,張秀紅太陽穴突突地跳。
好險啊,太險了,自家肉包子差點被狗舔了。
她的眉毛突然豎起來,“何春富三更半夜跑過去想找的人是不是安文玉,劉二柱,你不得了啊,是不是心疼那個女人了才把自己獻上去了?”
“!”劉二柱冤枉啊,“沒有的事!紅子,我都沒看那個女人一眼,我就指望著把何春富抓個現行,彆讓他頂著受過表彰的好名聲了。他那種人,是害蟲。”
“就是就是,”劉小麥道,“何春富耍流氓被抓了,他倉管員肯定乾不成了。我爸受到了這種傷害,又立功揪出那種壞分子,隊裡不得給我爸點補償?”
劉小麥聲情並茂:“媽,我跟你一樣,就想要點好處。”
“那倉管員的位置——”
張秀紅回過味了,和劉小麥對視一眼,把手一拍。
這波啊,這波是富貴險中求!
“二柱,乾的好啊。”張秀紅賢惠地衝了碗冰糖水,親自伺候劉二柱喝。
劉二柱打了個激靈,試探著問:“紅子,你不氣了?”
“氣什麼啊,我這個人就不喜歡生氣。”張秀紅又讓劉小麥吃核桃去,今天她這小聰明使得不錯。
劉小麥就坐在床邊。
劉小豆和劉小虎睡得迷迷糊糊的,睜開眼看了她一眼,發現是自家大姐,又美滋滋睡了。
劉二柱卻又點飄了,想跟他媳婦膩歪:“紅子,我要是真被何春富欺負了,你還要不要我?”
“那可虧大了!”張秀紅一拍大腿,“光賠你一個倉管員我可不同意,最起碼要讓我再進個婦聯,讓我們小麥能順順利利讀初中,再推薦她上高中。”
“……”
張秀紅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,都有那麼一點意猶未儘了,“算了算了,還是現在這樣吧。那樣大起大落的,我們小劉家也擔不起。”
說了半天發現劉二柱沒聲音了,“二柱,你怎麼了,一聲不吭的?”
“……”劉二柱抑鬱了,“我沒怎麼。”
張秀紅長籲短歎:“什麼時候換倉管員啊。”
他們這邊是惦記著呢,誰知道惦記鬆梗大隊倉庫的還有其他人。
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用的農具大頭都在隊裡,算集體財產,每天開工之前去大隊倉庫取。
張秀紅和劉二柱急著好好表現,最起碼在被選為新的倉管員之前一定要做個勤勞苦乾的人。
於是天剛剛亮這兩口子就緊趕慢趕地往倉庫跑了。
路上還遇到了點熟人,熟人們都很關心劉二柱。
“二柱啊,你也不歇一天,今天就能下地啦?身上受得了?”
這叫什麼話,隱晦的意思張秀紅都聽懂了。剛準備反諷過去,又想起來這兩天要當個好人,於是把到嘴邊的字眼又咽回去。
但是當事人劉二柱就聽不懂,抓了抓頭發,鏗鏘有力道:
“我勞動,我光榮!”
“……”
了不起。
不愧是劉二柱。
又有人看到了張秀紅:“紅子,你不坐月子啦?”
這一個月還沒到呢。
這倒不是奚落張秀紅了,畢竟張秀紅被劉老太打得不能生了,這可是天大的事啊,辛虧張秀紅有一個兒子了,不然在鬆梗大隊男男女女眼裡她這輩子就算毀了。
張秀紅唉聲歎氣:“還不是為了這個人。”
她掐了一把劉二柱,“我生怕他沒有我,在外麵被人吃乾抹淨了也不知道。”
“……確實,二柱太老實了,要紅子在旁邊盯著。”
要是張秀紅在邊上,何春富哪裡敢朝劉二柱動手啊。他敢伸爪子張秀紅就敢朝他頭上潑糞。
說起來真是讓人遺憾,怎麼就沒看到那一幕呢。
大家走走說說,一直到了倉庫門口,都驚呆了。
喲,這門、這門?
“這門怎麼被撬開了?”張秀紅第一個問,“什麼時候撬的?”
雖然劉二柱還沒當上倉管員,但是她對這個倉庫已經單方麵產生感情了。
“誰知道呢,都報告給大隊長了。”有鄉親們來得更早,都在七嘴八舌。
“裡頭東西少沒少?”張秀紅問出口就知道這是廢話。
東西要是不少,人家撬門乾什麼哦,閒得沒事嗎。
果然,之前來的人臉色都難看了起來。
“唉。你們自己進去看看。”
張秀紅捏了捏劉二柱手,兩個人趕緊走進去。
鬆梗大隊倉庫很深,裡頭放了糧食、種子、農具,林林總總有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