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靜一臉的哀傷:“媽,你還年輕著呢,你這樣精神,彆說這些話,我聽了心裡難受。”
劉大柱時刻不忘批評潘桃:“你笑什麼笑,看看老三媳婦,能不能學學人家?人家才是真孝順!”
劉老太拉著臉:“我怎麼瞅著你們都不想給我養老呢?”
老劉家的女人,都是明白人啊。
堂屋裡詭異地一靜,福寶的聲音嬌嬌傳來:
“奶,我給你養老。奶,福寶孝順你。”
“哎呦,我的福寶乖乖!”劉老太眉開眼笑,就等著這句話呢,“福寶啊,雞蛋是不是不夠吃,奶那裡還有,奶再給你燉!”
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嘹亮的歌聲。
歡天喜地,氣勢如虹,把劉老太的堂屋氣氛襯得像墳地,畢竟全員死寂,隻有劉老太一個人嘎嘎地笑。
隻有劉小勇無知無覺,還一拍巴掌:“是我二叔家在唱歌,我聽見小麥聲音了!”
潘桃立刻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。
劉小勇扁著嘴:“媽,你乾什麼啊?你又凶我又凶我!”
“我聽過這個歌,我還會唱呢。”劉小軍驕傲地說。
劉小勇小心地坐得離潘桃遠了一點,不怪劉小軍顯擺了,虛心問他:“是什麼歌是什麼歌?”
正好唱到最好聽的地方了,劉小軍連忙扯著五音不全的嗓子附和上去——
“翻身農奴把歌唱~幸福的歌聲傳四方~”
“……”
翻身農奴把歌唱?
翻身農奴真的把歌唱了!
劉老太渾身發抖,手指從劉大柱指到劉三柱臉上,恨聲道:“要是我哪天真蹬腿了,肯定是被你們這些不爭氣的廢物氣的!”
說完,她把福寶一牽,又鑽到屋裡,門一關“轟隆”響。
劉三柱:“……這關我什麼事?”
“不爭氣”這三個字從頭到尾就跟他沒關係吧,老劉家祖墳冒青煙才讓他進城當了工人,還給老劉家娶了城裡媳婦。
媽真的是氣糊塗了,說不定是把他當成二哥了。
劉小勇鼓著臉,小聲嘀咕道:“奶不是天天蹬腿嗎?”
還拿蹬腿嚇人,他根本不怕!
明明是特彆豐盛的一頓晚飯,結果居然是草草吃完的,劉三柱一臉鬱悶地跟著姚靜回屋,這個時候劉二柱一家居然還在唱歌。
把門和窗都關的嚴嚴實實,劉三柱無語了,“靜子,二哥他們家真能唱啊,彆是要唱到我們睡覺吧。”
被選上倉管員也不見得是多大喜事啊,怎麼飄成這樣?作為鞋廠臨時工的劉三柱同誌很是想不通。
“要是媽不罵,到睡覺的時候他們就歇了。”姚靜說,“有段時間了,他們一直這樣。”
劉三柱嘖嘖稱奇,“這是要乾什麼?”
“誰知道呢。”姚靜咬了咬唇,眼眶就濕潤了,整個人楚楚可憐,她走過去靠在劉三柱肩膀上,“三柱,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,都怪我,你知道了千萬不要氣不要難過。”
劉三柱一下子就慌了,手忙腳亂摟住她。
“靜子,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,我肯定不怪你,我怎麼可能舍得怪你。”
姚靜就在他懷裡,輕聲細語地把家裡遭賊、劉小麥舉.報的事情說了出來。
“……都怪我,媽去炫耀的時候我沒攔著,二哥二嫂心裡不痛快的時候我又沒發現,直到最後小麥出來說那話,我已經無法收場了。”
她一抬頭,一行清淚潸然而下。
“大隊長把福寶撿到的錢和票都沒收了,還要我們把用掉的補上去……還要我們做檢討。三柱,我好怕……”
“彆怕彆怕。”劉三柱又給她擦眼淚,又把她抱著香,“不怪你,靜子,真不怪你。人心這種東西誰能料到呢,我老劉家人不行我早就知道了,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多年不回來。”
“可是、可是……”姚靜哽咽著說不出話來。
“不就是補上虧空嗎,我們不差那一點,沒事的靜子。”劉三柱安慰她,“做檢討也不怕,大隊長那個人我都看透了,他不喜歡搞嚴格的那套,他就是做做樣子,拿我們立威。你看我媽被批.鬥過了,還不是好好的嗎?”
“就是公社的房子沒了……福寶的小軍也不能去讀書了。”姚靜難受極了。
劉三柱一咬牙:“靜子,你不是做了糕點了嗎,還有現成的嗎?我明天就帶走去縣城黑市賣,那地方來錢快。”
“有的。”姚靜溫柔地笑了起來,“我這裡還剩一些豆酥,不夠的話我明天早起再做。”
劉三柱心裡一片憐愛:“靜子,我沒用,你跟著我受苦了啊。”
這邊三房夫妻你儂我儂,那邊大房夫妻同床異夢。
潘桃有心跟劉大柱親熱,剛把手伸過去,就被劉大柱一巴掌打開了。
“你這個手上的皮真糙,摸得我肉疼。”劉大柱翻了個身,“睡覺睡覺,彆想有的沒的。”
潘桃氣得牙疼:“隊裡女人的手全是我這個樣子,你挑什麼挑?我就不信有當了十年媳婦手還跟做姑娘一樣滑的。”
“有的。”劉大柱說。
“誰啊?”潘桃不信邪地問。
“有就有。”劉大柱背對著她,悶聲悶氣道。
潘桃被氣的一夜沒怎麼睡,天沒亮就聽見外頭動靜了,廚房生火了。
她想了想,乾脆披了件褂子悄悄推門走出去。
三房的屋門居然虛掩著,這是人已經起床了啊。
不對勁,不對勁起來了。
廚房的燈亮著,煙筒冒著煙,有麵餅的甜香傳出來。
潘桃偷看到劉三柱拎著一個蒙著布的籃子出了家門。
作者有話要說:晚上有三更:,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