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老太第一個不相信。
“三柱,你彆是犯傻了。就你二哥那個慫貨,他還敢投機倒把?”
是啊,太匪夷所思了,可是這就是真的啊。
劉三柱戳著自己的兩隻眼睛:“媽,這都是我親眼看見的,他被縣裡的公安從黑市逮住了。”
劉老太捂著心口窩往後一癱。
額頭上紮著布條的潘桃瞅了劉三柱一眼:“黑市?三柱,你那時候也在場啊?”
潘桃總能出其不意地搞出這種會心一擊。
劉三柱:“……我就路過。”
姚靜看著他,麵露擔憂。
劉老太緩過一口氣,拍著桌子罵潘桃:“你話怎麼這麼多?你巴不得我家三柱也被抓住是不是?”
劉大柱也搞不懂潘桃:“腦袋還破著呢,你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?不長記性?”
“……”潘桃忍辱負重地閉上了嘴巴。
她腦海裡盤旋著張秀紅的話,分家、分家、分家!
那頭,張秀紅正和兒女們窩在床上,圍觀來自劉二柱同誌的家書。
兩根筆直的柱子上爬滿了小花朵。
“你爸這是告訴我,他想我了,恨不得我就在他身邊。”張秀紅羞答答的,“那會兒我們剛處對象,他就喜歡跟我送這些情書。”
情書?
太會玩了吧,比人家下鄉知青可能都會。劉小麥對她爸她媽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。
“彆呆著了,你爸也是記掛著你們的。”
張秀紅指著兩根柱子中間的花花草草,“這根是小麥,這根是小豆。”
最後指著一坨黑不溜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,張秀紅一臉的感動:“這是小虎,你們看你爸畫的多好啊。”
劉小麥眼角抽了一下,有那麼一絲懷疑:“……媽,真的是這樣的嗎?”
“當然了。”張秀紅信心滿滿,沒有人比她更懂劉二柱,“你看你爸還讓天下下雨了,這□□雨貴如油,怕你們餓著渴著了。你爸還畫了兩道風在這裡,這是春風,吹的你們舒舒服服的。”
有理有據,劉小麥都不得不信了:“我爸真會!”
此時此刻的縣城,劉二柱同誌側躺在冰冷僵硬的桌子上,流下來辛酸的眼淚。
王公安推開門,嘖了一聲。
“劉二柱同誌,你吃不吃飯?”
劉二柱一動不動:“我不吃。”
“劉二柱同誌,你喝不喝水?”
劉二柱奄奄一息:“我不喝。”
“那你想乾什麼啊?”王公安耐心問。
劉二柱:“我就想要錢。”
王公安:“……”
冷不丁把心裡話說出來了,劉二柱慌得一匹,麵上卻無比呆滯,嘶聲道:“我就想喝我家紅子用小火熬的白粥湯。”
“白粥我們這裡也有,都給你喝過了。過幾天事情辦好了回去,你就能喝你媳婦熬的了。”王公安不知道說什麼才好,“你被組織選中了,你也願意配合組織執行任務,辦妥了組織自然不會虧待你,你還在這裡作什麼呢?”
劉二柱心裡寬麵條淚。
還能怎麼辦呢,他能不願意嗎。
組織都說了,他惹上仇人了,那些人都是黑.勢力,遲早會盯上他的,除非把這個勢力給拔除了。
劉二柱就是現成的誘餌。
組織用他釣魚呢。
然而光聽說過餌被吃沒了,可沒聽說過魚被釣光了啊。
劉二柱心裡瓦涼,生怕自己一閉眼整個人就沒了。他隻能當著公安的麵,畫了一幅畫給大隊長吳國安帶回去。
淒風苦雨之下,他們一家太危險啦。
尤其是作為兩根柱子的他,離風風雨雨最近。
紅子肯定懂他,希望到時候紅子來鬨,早點解救他出去。
到時候他們一家五口子一定老老實實過日子,守好一畝三分地,踏踏實實當農民。
“劉二柱同誌。”
怎麼了怎麼了又有人喊他,劉二柱從美夢中醒來就看見王公安的那張方臉。
“睡覺去床上睡。”
躺在桌子上像什麼話,又不是沒有床。
“不是。”劉二柱糾結得不得了,“你們這裡床太軟了,我睡不慣。”
王公安:“……”
他突然想起來早上吳國安過來時,聽他說要留下劉二柱協同辦案時露出的那個表情。就像一顆堅硬的黑煤蛋的蛋殼,一瞬間碎了個稀巴爛。
吳國安還語重心長地表示:“我們大隊的劉二柱同誌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,你遲早要懂的。”
王公安點了支煙,滄桑地感覺自己已經懂了。
……
“來,我們一個一個拿農具,不要急不要急。”大早上,張秀紅來給倉庫開門了。
大家看到她都有些奇怪:“紅子,都三天了,怎麼還是你,二柱呢?”
之前就說有事有事,什麼事能忙三天。
劉老太在人群裡冷哼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