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靜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豈止驚到了劉小麥,劉二柱和張秀紅這兩位同誌也在風中懵逼了。
這可是姚靜啊。
姚靜這是怎麼了,居然幫著他們冤枉……呸,幫著他們揭發劉老太。
不可思議,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。
彆說他們,就是與老劉家小劉家無關的鬆梗大隊吃瓜團們,這會兒也很不爽利。
……嘴動了動,什麼話都憋不出來。
十裡八村都知道,重男輕女的劉老太轉了性,專疼一個假孫女,那假孫女是她城裡媳婦領養的。
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,劉老太肯定不是腦袋被門夾了,真對一個野丫頭死心塌地。她肯定是給她的城裡媳婦麵子呢,真正疼的是她那個城裡媳婦。
可你瞧瞧,劉老太掏心窩子疼了這麼久,疼出了一個什麼怪物?
沒話說,這實在是讓人沒話說。
吳國安看向姚靜,黑臉皮子繃緊了。
他抑揚頓挫地“哦”了一聲,用目光給姚靜壓力。
姚靜一身磊落,一臉正直,儼然已經忘記幾天之前,她還在對舉報這種行為深惡痛絕。
她到底是個見過世麵的,咬了咬唇,她覺得自己做的對,並不怕吳國安的審視。
“大隊長,我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,我可以保證。組織需要大義滅親的人,那我也能做得出來。”
李主任探出頭來,用著魯豫臉說:“真的嗎,我不信。”
怎麼能不信呢?
劉三柱急了:“李主任,大隊長,我可以給靜子作證,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。從頭到尾都是劉老太做錯了事,我們雖然是她的兒子媳婦,也不可能包庇她,我們都是正直的人!”
他說得這樣情真意切,讓人不得不信。
回過神的老老少少們都交頭接耳議論這件事情,有的老年人麵露戚戚之色,看向劉老太。
劉老太的老臉皺皺巴巴的,佝僂著身子,整個人團成一小塊,花白的頭發貼著頭皮子。她的胳膊被抓在姚靜手裡,姚靜特彆用力,手指關節都抓得泛白了。
唉。
有點兔死狐悲內味了。
有媳婦的人心裡都有些抹不直,看向姚靜和劉三柱:“你們兩口子沒弄錯?大隊長都說了,讓你們拿著收音機到縣城裡頭,給曉得的人驗一驗。”
“我不會冤枉人的,這件事實在是我媽親口說的,要不然我也不會堅定地站出來。”姚靜說得套話真的很不錯。
“就是這樣的,就是這樣的。”劉三柱拽了一下劉老太另一直胳膊,“媽,你說句話啊!”
劉老太低著頭一直不吭聲。
場麵鬨哄哄的,大隊長和李主任皺著眉看著。劉小麥一家互相對視著,都覺得不對勁。
收音機壞沒壞他們還能不知道嗎?
這事要麼是姚靜扯謊,要麼是劉老太中邪了胡言亂語。
姚靜會扯謊嗎?不像啊,她可是原錦鯉文裡女主的媽啊,絕對的正麵人物,溫柔勤勞又有賺錢技能。
但是劉小麥馬上想起來,原錦鯉文裡姚靜做糕點投機倒.把的時候,好幾次差點被逮到,尤其是家裡還有張秀紅這種喜歡惹是生非的,一天到晚對著她,但是姚靜硬是每次都能自圓其說,麵對公安同誌都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。
想到這裡,她就悄悄開口了:“爸,媽,我懷疑我三嬸扯謊。”
張秀紅一臉欣慰:“那真是太好了,你三嬸終於想明白了,要當個是非不分的人。”
沒點是非不分的能力,怎麼能當老劉家兒媳婦呢。
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三年媳婦熬成婆吧,再正常的女人嫁到了老劉家,遲早都要變成另一個劉老太。
吳國安突然發話:“劉二柱同誌,你怎麼看?”
劉二柱迷茫地左顧右盼,發現大家都在看著他,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,大隊長這是問他話呢。
可是關他什麼事喲,這事不是應該問劉三柱的看法嗎。
“大隊長,我不知道啊,我又聽不懂三柱他們在說什麼。”
“二哥,我就明明白白跟你說,我和靜子看不下去媽的所作所為了,我們想讓她給你們賠償,你這下聽懂了嗎?”
劉三柱高聲道。
劉二柱謔一下睜大了眼睛:“聽懂了,三柱,你真是好樣的!”
張秀紅激動起來了:“三柱你做的好啊,二嫂沒有看錯你!”
“三叔,奶賠不起的,奶說了,她棺材本都貼給你們啦。”劉小麥童言無忌。
“怎麼會呢,小麥,你年紀太小了,不懂大人的事。”劉三柱掐住劉老太的肩膀,目光裡都有哀求了,“媽,我們在家不是說好了嗎,為了老劉家,你就勇敢地承認錯誤吧。上回你自己撿到錢不上交,靜子作為兒媳婦已經替你承受過責難了,替你做檢討。”
轟一聲——
居然還有這種事?
有人質疑:“錢不是你家福寶撿到的嗎?”劉老太飄得不成樣子,滿大隊炫耀。
“不是不是,是福寶和媽出去挖野菜的時候,媽從河裡勾上岸的。”劉三柱解釋道。
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,”四婆立刻用尖銳的嗓子喊起來,“劉老太這個老東西壞的很,那雙眼睛毒著呢,那些個臟錢肯定是她撿回來的!”
又有人說老實話:“可是三柱,那錢不是在你們三房屋裡搜出來的嗎?”
劉三柱搖頭歎息:“媽非得藏在那裡,唉,唉……”
潘桃看得隻想冷笑。
活該!
這些老的小的都活該!
哼,那時候還看不上他們大房,偷偷摸摸把錢塞給三房,真是多虧了劉老太不當人啊。
姚靜在勸劉老太當個人:“媽,你就承認錯誤吧,就當是為了福寶,當個讓她驕傲的奶奶。要不然……以後福寶走出去都要被人戳著脊梁骨。”
為了福寶——
劉老太深吸一口氣,抬起頭來,用顫抖的聲音說:“對不住大家,我承認……錯誤!”
稻場上的台子一下子清冷下來,唱歌的跳舞的都把場子讓開了。偌大的台子上就一個悲情的劉老太,後頭是喜氣洋洋的大紅布,旁邊是熱熱鬨鬨的花朵兒,像是在表演什麼小品劇。
劉老太痛哭流涕,承認過錯。
給劉小麥一家道歉,又給姚靜道歉,說是拖累她名聲了。
姚靜眼眶微紅,一副終於沉冤得雪的樣子。
“靜子,你終於清白了,以後沒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你了。”劉三柱摟住了姚靜,大聲說話給周圍人聽。
目光依舊異樣的吃瓜群眾們:“……”
就在這時,台子上的劉老太抹了把臉,手縫裡偷出來一點精光。
時刻處於觀察之中的劉二柱虎軀一震:“來了來了,你們奶奶要上正頭菜了!”
“感覺到了感覺到了,”劉小麥使勁點頭,“不愧是我奶,我差點以為她真屈服了。”
小劉家一級預警已經啟動。
就聽見上方的劉老太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:
“我家三柱和靜子,他們確實是孝順的、懂事的,是好同誌。比如這會兒,他們為了說服我承認錯誤,知道我沒有能力賠償給老二一家,主動提出由他們出錢出票——他們要賠償老二家買收音機的錢,還要賠償老二家買收音機的票!”
“???”
場下一片嘩然。
劉三柱都驚呆了,滿肚子的話癟在嗓子眼說不出口,變成一個響亮的嗝打了出來。
被他抱住的姚靜首當其衝,迅速地扭頭也沒躲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