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章(2 / 2)

“是嗎,福寶,你媽媽給你唱的歌是什麼樣子的,你跟舅舅說說看,舅舅說不定會唱呢。”高郵差輕聲問,摸了摸她的小辮子。

“真的嗎?”福寶眨巴著眼睛,把記憶深處的歌謠哼唱了出來。

另一邊的臥房內,趙處長躺在床上,不知何時有隱隱約約的熟悉歌謠傳入了她的耳畔,一行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下去,在枕頭上湮開。

半晌,她抬起眼簾,坐了起來,下了床走到窗邊,把窗簾一拉,看向樓下。

高縣長在抽著煙,他其實很少抽煙的,也不怎麼會抽。

一口煙吸下去,高縣長正在咳嗽,捂著心口窩咳得撕心裂肺。

似有所感,他抬頭看了一眼,正好對上了趙處長的目光。

“我……”

他動了一下口型,卻什麼都沒說出來。

頹然地把香煙往地上一丟,用腳碾滅,他平時挺得筆直的腰明顯地佝僂下去,準備上樓。

趙處長麻木地自言自語:“我還當他不敢回來。”

“高縣長——”

一聲破鑼嗓子一樣的呐喊從遠方而來,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,一個小老太太已經衝過來了,朝地上一趴,一把抱住高縣長的大腿,然後就開始又哭又鬨,唱戲一樣求饒。

“我們錯了,高縣長,我們真的錯了!”

“其實不是我們錯啊,是我那個三兒媳婦做錯了,我們不曉得,我們完完全全不曉得。我們要是曉得,哪裡敢把您外孫女扣在我們家裡呢,那不是耽誤人家嗎是不是?”

“高縣長啊,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,原諒我們吧!我們都以為我那個三兒媳婦是做好人好事的,她說她是收養的沒人要的孩子,我們是真不知道福寶有來曆啊。”

“我真是苦命哦,我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事情啊……”

劉老太劈裡啪啦,唱念作打一樣不落,把高縣長直接衝暈了。

樓上的趙處長也直接看暈了。

書房裡,福寶聽見聲音了。她一下子下了凳子,要往外跑:“奶奶!”

高郵差一把抱住她:“福寶,你要去哪裡啊?”

“我要找我奶奶,我奶奶來了!”

福寶急得不得了,可是高郵差就是不讓她走。

“帶好孩子。”趙處長鐵青著臉,吩咐高郵差一句後,徑直下了樓。

樓下,劉四柱總算趕來了,他也沒想到他媽關鍵時候搞得跟脫韁野馬一樣。

“高、高縣長。”他跑得氣喘籲籲,主要是心裡十分害怕,說起話來磕磕碰碰的的,“我、我們是來道、道歉的。”

“雖然不知者無、無罪,但是我三嫂確、確實過了。”

劉四柱越急越結巴,這也是應該的,他畢竟是個家庭婦男,這輩子都沒想過能跟縣長說話。

親娘喲,怎麼就這樣了,天老爺這不是難為他嗎。

劉四柱說著說著都想哭了。

劉老太大為嫌棄,覺得這個兒子果然不中用,這磕磕碰碰的實在上不了台麵,不愧是能當人家上門女婿的人。

她手忙腳亂爬起來,接過劉四柱手裡的籃子:“高縣長,你看,你快看看,這都是我種的菜,可新鮮了,才給你摘的,還水靈靈的呢,底下還有大雞蛋,這都是我自己養的雞,雞子吃蟲子生的蛋,特彆好,福寶就是吃我這個蛋才長這麼好的。”

說著說著,劉老太悲從中來,號哭起來:“我們對福寶,那可是真心的啊,是掏心掏肺的!”

“高縣長,你到我們鬆梗大隊問問,你就隨便拉個人問問,問他們劉老太是不是偏心福寶,那肯定是啊。我疼福寶,我隻疼福寶一個,我親孫子親孫女,我都不疼的啊!”

這是真的,高縣長聽得卻直皺眉。

劉四柱暗道不好,連他都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呢,怎麼媽突然就跟失心瘋了一樣,在樓底下把人家高縣長家裡的醜事都說出來了啊,還這麼大聲,一副生怕彆人聽不到的樣子。

他一個眼神掃上去,果然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樓上的窗子都打開了,家家戶戶都擺出了吃瓜的姿態。

……涼了啊!

劉四柱眼前一黑,恨不得表演一個當場去世。

“你們這是在說什麼?”趙處長終於趕到了,她疾言厲色道,“你們講的我一句都聽不懂!”

劉四柱心如死灰,什麼都不想說了。

劉老太倒是臉皮有城牆厚,拿著籃子顛顛過去:“縣長夫人……噢噢,不是,趙處長,這是我給你們帶過來的菜和蛋。”

趙處長抬頭也往樓上家家戶戶掃了一眼,然後肉眼可見神色更難看了幾分。

“有什麼話不要在這裡說,走,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。”

家屬院一個安靜的小亭子裡,四個人坐下了。

高縣長的臉皮子八風不動,趙處長一臉的不高興,劉四柱坐立難安,隻有劉老太舔著老臉陪著笑。

“你們究竟是來乾什麼的?”趙處長並不想聽她的長篇大論。

劉老太立刻又把她的無辜說了一遍,說著說著就開始老淚縱橫。

“行,你不知情,我曉得了。”

趙處長準備起身,劉老太又攔下她,“還有呢,還有呢。”

接著劉老太把她對福寶怎麼掏心掏肺事無巨細說了一遍。

“行,我記著你的好。”

趙處長抬腳要走,哪知道劉老太跟神經病發作一樣,依然不讓她走。

趙處長抬眼看向她。

劉老太一臉的羞臊:“趙處長,哪裡用你記著我的好,你說這樣的話,就是折煞我了。”

趙處長繼續看著她。

果然,劉老太開始說“但是”了,“但是高縣長、趙處長,我這裡有個問題……你們能不能不記我們老劉家的仇啊。姚靜現在都到局子裡去了,我們一家子其他人是無辜的啊,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我們真的都是好人啊!”

趙處長掀起嘴皮子:“老太太,哪個說我們要記你們家的仇?”

荒謬不荒謬啊,倘若老高家真是這種人,這麼多年怎麼會任由姚靜順風順水。

橋歸橋路歸路,他們從來不是公報私仇的人,何況根本談不上私仇。

從頭到尾都是高玲的選擇,真有罪孽,也是她跟老高這兩口子的罪孽。

劉老太不知道啊。

她反手一指:“是我這個小兒子說的。”

劉四柱:“……”

啊啊啊啊他死了,他真的死了!

劉老太還要補充:“但是他現在不算我小兒子了,他是人家的上門女婿,不算我們老劉家的人。高縣長,趙處長,他說的話不關我們的事啊!”

劉四柱:“……”

活到今天他也沒弄明白,他怎麼就有了這樣的媽,彆人家的媽怎麼不這樣啊?

“你們放心回去吧,東西也帶回去。以後就不必來了,等我們調整好了,說不定會帶福寶回去感謝你們的照顧。”趙處長的聲音平平靜靜。

“那、那敢情好。”劉老太麻麻地吐出這句話。

半晌過去了,高縣長和趙處長都離開了。

劉老太還沒走、也沒動。

“天都黑了,媽,你今天晚上是去哪兒住啊。我先說了,你不能去老葉家,我都沒告訴他們我們家的事情。”劉四柱問。

風裡傳來哭泣的聲音。

劉四柱愣了一下:“媽,你怎麼了?”

劉老太再也繃不住了,像個孩子那樣哇哇大哭。

“我想福寶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:,,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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