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瀾第一附屬醫院的病房裡,遲離畢竟重傷,他和洛思微說了幾句話,又昏睡了過去。
他在睡夢中似乎也在忍耐著痛苦,眉頭輕輕皺起。洛思微就在床邊守著他,手術後有一段時間禁食禁水,她就用棉簽一遍一遍地沾了水去擦他蒼白的唇。
洛思微基本沒睡,就在醫院裡的床頭櫃上眯了一會,遲離有些什麼動靜,她就警覺起身。
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。
熬了個通宵,洛思微沒有絲毫的倦意,反而思路格外的清晰。
隻要想到遲離醒了,他還活著,而且他也喜歡她,她就驅散了疲憊,有了無窮的動力。
早上她臨走前,遲離又醒了過來,洛思微幫他洗漱過。
洛思微和他說了幾句昨晚審孟闌珊的過程。遲離安靜聽完,然後他勾了勾手指,示意她靠過來。
他肺部挫傷,不能用力呼吸,也不能大聲說話。
洛思微會意,把頭發挽到了耳朵後邊,身體貼過去。遲離就在她耳邊小聲說:“偏執的性格不一定源自於童年……也有可能是後天培養……你多注意她後來的經曆。”
洛思微聽了他的話想起了什麼,覺得找到了一絲方向。
反正人還在市局,她可以用上午複核的時間多問一下。
洛思微正要起身,遲離又輕輕用手指拉了她一下。
“回頭幫我……”遲離說了幾個字就停了下來,他用手指按住了胸口處的衣服,修長的手指逐漸攥緊,長睫低垂下來,唇色都有些發白。
洛思微擔心他,想去按護士鈴,遲離卻搖搖頭,示意沒有大礙。
忍過了一陣痛他才開口繼續道:“拿一些卷宗過來……具體需要什麼,我稍後讓沈清發給你。”
洛思微說:“可是你還沒好呢,醫生說肺部挫傷重在修養,你現在就要開始看案子嗎?”
遲離目光沉靜,固執地搖了搖頭:“下午,我媽會來……我有些事想要問她。”
洛思微這才答應了他,葉令難得來東瀾,而且對於東瀾過去的情況,她是最為了解的。
洛思微以為遲離終於說完了,遲離卻拉著她的手沒放。他的一雙眼睛都落在她的身上,那眼神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。
洛思微心裡一動,伸手虛虛抱住了他,她怕動作太大壓到了他的傷口,抱得小心翼翼。
遲離半躺著,洛思微的頭輕輕貼在他的胸口處,他就抬手,理了一下她前額處的頭發,低頭親了一下道:“那你好好吃飯,記得……休息。”
洛思微心裡一暖,又蹭了蹭遲離才坐直了身體:“你乖乖的休息,多睡一會,我處理完了事情就再過來看你。”
早上八點沈清準時來換班,洛思微才依依不舍地從病房裡出來。
一路到了市局,她匆匆吃過早點,向陳局彙報了遲離的情況。
上午開完案件總結會,沈清就發來了遲離需要的卷宗單子,還指明了要一份東瀾市的大地圖。
洛思微把這些工作給了霍存生,讓他上午就整理好,中午午休時給遲離送過去。
忙完這些,洛思微就又找了孟闌珊進行審訊複核。
經過了一晚,孟闌珊的狀態比昨天好了很多,不再是之前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。
她昨天哭了很久,今天眼睛有點腫,但是看得出來,孟闌珊仔細洗漱過,努力維持著一位女校長的體麵。
洛思微把之前的一些問題再問了一遍,孟闌珊的供詞不變。
隨後洛思微記得遲離的話,開始重點問孟闌珊畢業之後的經曆,而且是一年一年的跟著她對,每一年教的哪一屆學生,做過什麼,經曆過什麼大事。
當她問到三年前時,洛思微問:“這一年你帶的是畢業班,暑假這三個月你做了什麼?”
孟闌珊低頭思索了一會:“我去上了一個培訓班,是學校幫著報名的。”
洛思微精神一振,她急忙問:“多長時間?在哪裡參加的?都學習了什麼內容?”
“大概為期三個月吧,正好把假期占滿了,就在東瀾市活動中心上的課,是封閉學習。”孟闌珊隨後解釋道,“作為老師經常需要進行一些學術交流,有時候還需要去其他的學校進行培訓,所以我參加過很多的培訓班。不過這個培訓不太一樣,是梁校長組織校內的教師骨乾們參加的,學習的也不是普通的課程。”
洛思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,那就是昨天晚上他和遲離在水煮魚店子裡碰到過的那對小情侶,那脾氣古怪的男人也是參加過培訓課。
她問:“那個機構叫做什麼名字?”
孟闌珊遲疑道:“那個培訓公司……過去好幾年了,我也得想一想。”
洛思微問:“是不是潛力工坊?”
孟闌珊回憶了一會道:“好像就是這個……我就記得那個公司的LOGO有點像是一個魔方。每份學習資料上都印了這個。”
那就是潛力工坊的標識,一個變了形狀的魔方。聽了孟闌珊的回答,洛思微的眉頭皺得更緊,就在昨天,慕悅心還向她保證過工坊沒有問題。
她繼續問孟闌珊:“具體的學習課程你還記得多少?”
孟闌珊想了想:“整個培訓過程有很多老師上課。這一類的課程都大同小異吧。大概的教學過程是打破常規,彌補遺憾,重塑人格,增強記憶力,領導力,幫你進行人生規劃,會喊一些口號。我隻記得其中的一些內容。記憶最深的一門課叫做精神力提升。”
洛思微警覺起來:“有沒有什麼精神操控,PUA一類的違規內容?”
孟闌珊有些奇怪地望著她,仿佛洛思微才是多慮的那一個:“哪兒能呢?那些不都是自媒體編出來嘩眾取寵的嗎?我是成年人,對這些是有分辨的。去參加培訓的都是老師,對這些問題也非常敏感,如果有PUA現象,我們肯定會發現的。”
她回憶了片刻道:“而且說實話,我覺得這些課程對我還有一些幫助的。在上過那個課以後,我對自我的認知更加清晰,工作上也更加得心應手了。”
她這麼說了,可是洛思微卻覺得哪裡透著一股古怪。
“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具體的細節?”洛思微詳細問她,“你記得多少就告訴我多少。”
孟闌珊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:“我……上這個課程的時候簽署了保密協議,而且那些事和案子沒關係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