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至今日,在審問紅葉養老院一案時,洛思微的困惑終於有了答案。
原來齊茉雪也受到過影響。
現在想一想,齊茉雪和孟闌珊有著諸多的相似之處。
中年,女性,業務骨乾,高知分子,她們之前的人生安分守己,可是後來卻都做出了殘忍的事。
一切像是一張密不透風又環環相扣的網,把整個東瀾市包裹其中。他們很早就接觸到了被潛力工坊引導過的人。這些東西也早就已經開始在城市的角落裡滋生。
看守所的審訊室,洛思微向齊茉雪詳細地問了一遍情況。
齊茉雪和孟闌珊說的內容大致相同,她是公司替她報名參加的,是她上一年度優秀員工的獎勵。
開始培訓以後,她和其他認識的人就被分在了不同的班裡。
齊茉雪上過和孟闌珊類似的課程,為期一周,同樣是一位男老師講課。
她也受到了導師的鼓勵,和其他人進行了遊戲。
在遊戲裡,她和“父親”達成了和解。
也就是從那時起,她下定決心,要把紅葉養老院一直支撐下去。她開始擴大了養老院的規模,並且對老人們的生活加入了更多的管製。也開始殺人……
後來的故事隨之發生。
齊茉雪道:“我覺得那課程講得還挺好的,給我上課的是一位男性導師,他說的很多話都很有道理,引起了我的思考。”
洛思微在以前的工作中也接觸過一些被深度洗腦的人。
那些人或是接觸過傳銷,或是被詐騙,或是經曆過殺豬盤,他們的性格都發生了變化,人也非常偏執。
這些人還有一些共同點,他們對自己的怪異並不自知,對自己相信的東西堅信不疑。
有時候幾個民警都勸不住他們,對家人的阻攔也置若罔聞。就算是麵前是萬丈深淵也跳得毫不猶豫。
他們那麼篤定結果,甚至整個人的身心都深陷其中。就算是彆人怎麼說也沒有辦法讓他們進行思維轉換,無法用正常人的思維模式來進行思考。
孟闌珊和齊茉雪似乎就是陷在這種詭異的狀態裡。
而且,她們對那名男性老師的描述非常相似,洛思微懷疑,給她們進行授課的可能是同一個人。
隻可惜時隔已久,她們無法描述出那名老師的具體長相。
洛思微覺得這一類課程不光是在PUA,而是洗腦與精神控製。這種課程比PUA還要更具有危害性。
把人關在封閉的空間內,隔絕通信,通過摧毀和救贖,進行各種各樣的遊戲和誘導。在其中,處處有心理暗示的痕跡,直擊人類心靈中最脆弱的部分。
這種摧毀重建的把戲,等於是把過去的自己抹殺掉,敞開心靈再重新開始,對心理的隱形傷害極大。
就算是個正常人,經過這麼一番折磨,也可能會不正常了。
那名導師還讓她們打開心靈的枷鎖,其實是毀去了她們的道德觀念和法製意識,教她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要不擇手段。
身體上的傷疤可以看到,心靈上的創傷真實存在,卻不易察覺。
洛思微感覺得到,這就是她們偏執性格的成因。
那些人經過心理誘導,放大了她們性格裡麵的某些部分,讓她們把一些原來不敢想不敢做的情緒釋放了出來。這種行為猶如在檢修一輛車時,故意弄壞了車的保險措施和刹車。
孟闌珊的敬業和高道德標準,齊茉雪的聖母掌控欲,這些部分原本就存在在她們的性格裡,所以她們並沒有感覺到自己被改變,也不會對這種釋放感覺到排斥、難受,反而感覺到了舒適、自由。
洛思微又想到了那家水煮魚店裡的男人,也許那個男人並不是在PUA那個女人,他可能真的就是那樣的一個人,那些是他的真實想法,男人參加完了培訓班,撕去了身上的偽裝。
所以,這不是PUA,但卻比PUA更為可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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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程路上,兩個人上了警車,洛思微開車。
倪湘問她:“洛隊,那個課程肯定有問題吧?”
洛思微反問:“你覺得呢?”
倪湘仔細想了想:“當局者迷,我覺得上完了這樣的封閉課,心理不可能不受影響。”隨後她道,“齊茉雪和孟闌珊,她們已經不正常了,深陷泥潭而不自知。但是我還是有點想不通,那些開設課程的人沒有騙錢也沒有後續的動作,那些人在圖什麼?”
洛思微道:“齊茉雪那麼做是否受到了指使我並不確認,和她聊完以後,我覺得對方對她的洗腦並沒有很深,也許她隻是一個失敗品或者是附屬品。孟闌珊那個案件的脈絡比較明晰。在現在這個事件之中,那些人意圖的就是讓孟闌珊做出劫車殺人的事。”
倪湘低頭想了想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孟闌珊做的這一切,都是有人設計好的?”
洛思微點頭:“她參加的那個訓練班和低語APP上的遊戲設置有異曲同工之處,那些人用心理學的原理,一步一步設置了課程。”
她一邊開車,一邊想著怎麼和倪湘解釋清楚。
洛思微用了個比喻:“你知道反射弧吧?訓練狗的時候,搖晃鈴鐺,給狗喂食。長此以往,狗就會把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。”
“對方在孟闌珊的思想裡,對所有的惡行進行了魔化。讓她的道德感更高,性格更加固執。讓她覺得自己有超越旁人的力量,擁有處決彆人的能力,加上她的教師職業天然麵對學生就有一定的權威性。一旦有一天,遇到學生做出不符合她預期,突破了她底線的事,她就會有過激反應。”
隨後她想了想怎麼把事情和倪湘說的更清楚:“《體》那個看過嗎?”
倪湘:“看過。”
洛思微道:“簡單來說,就是有人在她的思想裡植入了‘思想鋼印’。”
聽了這個比喻,倪湘秒懂了:“平時看不出來,一旦觸及到那些問題,她們就會產生反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