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道這套動作不容易, 但沒想到這麼不容易。
司空夏第一百零八次調整姿態。
之前後滑仰燕對她來說是可控的，但加上踢腿、下腰滑行的動作之後，就等同重新學習。
“眼睛盯著浮足, 後滑不要猶豫，後麵距離遠著呢。”霍伯特雙手叉腰不斷提醒動作。
上次他忍不住又示範了一次, 稍稍扭到了腰, 這幾天都習慣性雙手叉腰教學。
不過這種小意外讓他明白，預想中“站立一字馬”的動作對於司空夏不太現實，條件得放寬鬆一些。
司空夏仰著頭, 餘光看到兩旁座椅嗖嗖移動，下腰僅用腰部力量頂著，雙手自然下垂方便保持平衡, 就是姿態有些緊繃。
後滑半場巡邏完畢, 司空夏輕盈的一個墊腳, 浮足克製後仰半秒，又迅速落地, 整個世界頓時翻轉了回來。
“這個還算不錯。”嚴苛的霍伯特老師終於滿意了一次。
可終於搞定了！
司空夏活動了一下上半身，大量的練習讓她晚上睡覺時腰部都隱隱作痛。
但這是值得的, 這套動作攻略下來，剩下的回國練習也不怕練歪。
“今天就到這裡吧。”霍伯特看了一眼時間, 拍了拍手：“回去好好泡個澡，後天開始糾正所有細節。”
“那那明天呢？”司空夏滑到邊上，一個使勁跳坐上擋板休息。
“明天有個突發的事情趕不回來, 你先把兩套節目串一串，我會讓助理莉莉過來陪你，如果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。”霍伯特把平板電腦留給她，裡麵有這幾天錄下的視屏。
“好。”
“還有, 你也學完兩套編舞了，有哪些地方還想改動？”
上次司空夏想改動的，是過於華麗的上肢動作，未改動之前像極了演員在舞台演出，上肢動作多，且碎。
她明白霍伯特想更深入表達“第二圓舞曲”的動態感，但她覺得對比賽並沒有什麼太大幫助，反而會拖垮體力，便小心的提了意見。
到底，霍伯特是第一次當編舞師，這套成品對他來說上肢動作還算少了，後續聽了意見後便改了一番，精簡剩下一些比較有特點的動作。
這會問起來，司空夏連忙搖搖頭。
她哪還有想改動的地方，她賽場經驗就那麼點兒，剩下不過是操心加上跳躍後，能否順利滑下來的事。
“那行，今天得和陸說一下進度，昨天給忘記了。”霍伯特按著手機寫備忘錄。
司空夏便從擋板跳下來，準備去換鞋子，就聽到霍伯特忽然說道：“我又想起簽合同之前的事了。”
“什麼？”司空夏大感興趣。
“陸之前和我說這次合作是成年組的編舞，我以為她開玩笑呢。”霍伯特回想起那天還是覺得好笑。
司空夏默默心想，她那會還覺得教練是不是有點急病亂投醫的意思。
——當時她就知道能接下她們編舞訂單的，非常難找。
科斯的理念和陸雲蔚有所衝突，又爆出會給同樣升組的雪麗、梶本沙織的編舞。
更彆說在世青賽後，金牌、銀牌的編舞都出自他手裡，客單量劇增，連三樹美佳都拋棄本土編舞師找上門來。
質量不可控，能否隱瞞升組信息也不好說，再加上陸雲蔚的人脈幫不上什麼忙，霍伯特的自薦就好像成了稍微好一點的選擇。
“我本來打算在青年組練練手，免得砸了自己的招牌。”霍伯特笑道：“不過陸說你橫豎要入行，還不如直接從成年組入行。”
這話肯定一擊即中所有，況且像霍伯特這種在行業中屬於領頭羊的人。
結果就是雙方對於這次合作當成了一場豪賭。
陸雲蔚覺得風格合適，未必會輸，另一個則覺得自己從事那麼多年，未必跟不上。
最後促成了這一次在外人看起來有些膽大的合作。
司空夏才知道此次合作的內幕，所以說他們不是互相信任才攜手共創輝煌，而是兩人都是大賭徒吧。
這閒聊說開了，霍伯特順道把選曲的過程簡單說了一下。
司空夏一邊聽一邊收拾，才了解到教練組選曲非常謹慎，教練組和霍伯特他們聽了不下五十首曲子，每天都會討論利弊。
討論的點從改編的節奏快慢，到裁判認定的主流；參考近兩年選曲風格，及時下經典熱門曲目，比如《圖蘭朵》便是年年都有。
最後挑中的這兩首，是經過多方考慮後比較能達到要求的曲子。
司空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。
國家隊很少會讓運動員自主選曲，所以她也不太清楚選曲的門道。
陸教練倒是有問過，但她腦子裡第一個浮現的就是華國古典曲，不過這個想法沒被參考就是了。
“——華國名將少，像你這種年少成名的選手，被動或是主動，通常會想要模仿前輩選曲來降低風險。”
霍伯特仿佛知道司空夏在想什麼，微微一笑繼續道：“但這條路往往是最難走的，因為小選手壓根撐不起來。”
司空夏有點聽懂了。
當年李可選手以一曲《梁祝》綻放在冬奧會賽場上，全世界冰迷都為這首名曲而著迷。
這場比賽相信華國的選手都看過不止一遍，誰不想再現一次輝煌呢？
——司空夏當然也想的。
平白直敘一點，這就是文化自豪感，這種感覺就像五星紅旗在領獎台的最高處升起一樣，對選手來說是無法抵禦的誘惑。
但是目前還不行，霍伯特說的原因是其一，其二是華國古典曲還不是主流音樂，並不怎麼會受到裁判的青睞。
所以在沒有強大的實力加持前，還是彆觸碰這些領域，先以排名分數為主。
而且……
她的職業生涯不是才剛剛開始嘛，今年不行，那就明年，明年不行，還有大後年。
總有一年可以完成心願的！
一路閒聊，霍伯特便順道開車送她回公寓。
車剛停，他似是想起了什麼事：“莉莉和我說，你在公寓使用廚房了？”
司空夏心虛的訕訕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