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年的第一天, 兩個人在家吃完早飯,出門去玩。
白瓊主動問:“要不陪你去玩槍?”
原修搖頭,“陪你看電影吧?”
年前一段時間,股市行情不錯, 白瓊的工作有些忙,原修又在南大忙著交接, 兩個人很久沒有出來放鬆了。
新年的電影票不好買, 兩個人選了一部,一看最近的檔期附近都已經售空, 乾脆往遠了跑。
原修買好票,開車帶她去市中心的商場。
路上車流大, 道路兩邊的樹上掛著霓虹燈。
過了許多年,這座城市看起來卻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,還是記憶當中的樣子。
白瓊說:“我以前覺得江南好繁華啊——就像另一個世界。”
“現在呢?”原修問, “比不上南興?”
白瓊搖搖頭, 笑著說:“不知道是不是移情, 總覺得江南看起來好親切。”她伸手指了指行道樹, “就連大樹的裝飾都充滿了人情味兒。”
大概是移情兩個字讓原修聽得高興, 他伸手越過中控區,握住她的手,“要是喜歡, 我們以後常常回來。”
“好啊。”
兩個人一起去了電影院, 離開場的時間還早。
原修看見旁邊的電動城, 主動問:“要不要玩?”
“不用了……”白瓊搖搖頭, 轉念又覺得難得有一起出來的時間,於是改口,“也行呀。”
電動城裡人很多,大多是學生族。
原修去換了一百塊的遊戲幣,問她:“想玩什麼?”
白瓊不知道,她從來沒有玩過這些:“隨便。”
又是隨便?原修這麼多年已經習慣她的回答了,換了個問法:“抓娃娃好不好?還是你想玩打鼓什麼的?”
白瓊挽住他的胳膊,有些不好意思地說:“我都沒玩過呀……”她的眼裡帶著點嬌怯,“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聊啊?”
原修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,輕聲說:“沒關係,是我以前忘了教你。”
她笑起來,輕而易舉地被他安撫:“那你現在給我補課。”
“總算有這個機會了。”原修笑,“那就抓娃娃吧,女孩子都喜歡。”
電動城的抓娃娃機前總是有很多人,一對對的小情侶玩著,旁邊還有一群人觀戰。
大多數人都無功而返,他們旁邊有一對抓起一個小小的泰迪熊掛件。
“原修哥哥,”白瓊想起遊樂場那天,一下子覺得仿佛就在昨天,她抱住男人的胳膊撒嬌,“我也想要泰迪熊——這個跟以前那個好像啊,你記不記得在遊樂場玩槍給我贏了一個回來?”
“也?”原修好笑,伸手捏捏她的臉頰,“不知道是誰,非要把東西送人。”
“那人家求婚嘛。”白瓊嘟嘟嘴,“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。”
他們正說這話,前麵的娃娃機忽然卡住了,眼見著馬上就要成功的男生立馬大叫:“工作人員,這個機器壞了!”
旁邊的工作人員前來查看,然後通知現場的維修工人來處理。不到兩分鐘,戴著鴨舌帽的維修工拎著工具盒來了,穿過人群時看見原修,愣了一眼。
白瓊順著那人的鴨舌帽,瞬間認出他是當初綁的那個男生。
她隻覺得渾身血液逆行,猛地抓緊了原修的胳膊,“原修哥哥……”
“怎麼?”原修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,同樣認出了那人。
那人不太自在地點了下頭,轉頭去維修機器。
碰到這種事,兩個人也不想再玩,從電動城出來進了電影院的休息區。
白瓊很不安:“要不我們先走了吧?”
“為什麼?”
她咬住嘴唇,很怕那個人又來找麻煩。
原修攬住她的肩膀,低聲安慰:“不會的。”
當初原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,原靜安哪裡會善罷甘休?
她甚至不顧影響,動用了各種能用上的關係,把涉世的九個男生全都關了進去。
原修本來不想多事,可不願冤冤相報,於是在法庭上主動為對方說情。
那顯然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。
原修抿了抿唇,歎著氣說:“帶走你的那兩個被抓了,判了刑,後頭表現好,被提前放出來。”
“至於其他幾個……”他略略回想,不太確定,“應該都沒這麼嚴重。”
當初因為同父異母的事情,原修完全無心估計其他,到美國之後,甚至一度依賴心理醫生,對最後的判決並沒有太過關注。
聽他語焉不詳,白瓊一時感慨萬千。
彼時,雙方都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年,年少總歸輕狂,誰也沒想到一時意氣之爭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。
這件事情發生之後,連周洧本人的性格也跟著收斂。
回想起高二的那段歲月,白瓊隻覺得一片麻木。歲月沒有在她腦海裡留下一點痕跡,甚至回憶起來都是灰暗一片。
覺察到她的沉默,原修把牽住她的手放到另一隻手上,抬手攬過她的肩膀,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,給她力量。
“沒事啦。”白瓊衝他擠了個笑容出來,“對了,我好像都沒問過你,那個時候怎麼找到我的呀?”
其實後來白瓊還有些後悔,要是那一天她把他買的兒童手表戴在身上,說不定事情就不會那麼嚴重了。
原修親親她的耳朵,低聲說:“電話信號。”
當時他們知道之後,立馬通過警方聯係手機運營商,很快得到那兩人手機信號的接受基站位置。
有了這個再要找人就很容易了。
白瓊一時之間有些沉默。
原修把人拉過來,抱在腿上,“彆想了,都過去了。”
白瓊伸手環抱住他的脖子,腦海裡一片空白。
他在自己麵前轟然倒下的樣子,她不敢再回憶第二次。
她收緊胳膊,依戀地抱住他。
原修被她抱得有些喘不上起來,可沉默著由著她。
失去的滋味太過痛苦,兩個人都明白。
他們靜靜相擁,借由著彼此給自己力量。